《深山遇故人》Alanwase

3、往事2

　　皇后……不，应该称为先皇后。那时饲月事变刚结束，皇上亲自带着数百人马去接皇后，在被血洗的城墙之外，她怀中抱着小小的谢无奕，谢绵安在一侧紧紧的抓着她染上血的裙摆，被他们从死人堆里翻出来的时思年被她另一只手紧紧的牵着。
　　皇帝站在马车上，身后是他带来的人马，他们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他们的目光在这短短的路程中相遇。
　　同为掌权者的他们，又怎么看不透这薄薄的纸下的真相？
　　所以结局
　　从来都是注定的？
　　这是先皇后从未问出口。
　　没人说话
　　直到皇帝示意太监去传话。
　　“娘娘，上车吧，外边冷，小太子和公主会受不了的”
　　先皇后不语，她愣了很久才踏出步子，直直的带着他们上了马车，她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很紧促，是士兵们涌进城的声音。
　　谢无奕和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在这场浩荡的“灾难中”他们也是“幸存者”
　　先皇后将手中的孩子放下，她一直知道饲月族不可能和中原皇族共存，但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她看着熟睡的三个孩子，走出马车。
　　皇帝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非得是现在？”
　　“不为什么……进去吧，就当是一场梦”
　　两人都沉默了很久，最后先皇后进了马车，直到回京他们之间的第一场爆发，两人再没有说过一次话。
　　那天晚上，先皇后在她的凤銮殿爆发了，她在房间中把皇帝带去的所有赏赐砸了个遍，殿里一片狼藉，满地的金银珠宝，所有的侍从都被赶了出去，先皇后抓着皇帝的衣襟哭得难以呼吸，她愤怒的嘶吼着，披着头发，华贵的衣衫散落一地，皇帝头上有着些许的血迹，他们之间仍然是无言。
　　后来先皇后疯了，不知皇帝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没有治先皇后的罪，可能青梅竹马总是不一样，又或是……
　　皇帝没有再去看过先皇后，谢无奕和谢绵安分别在自己的宫殿中修养，时思年被先皇后的嬷嬷带在了身边，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民间流传着一个可笑的故事……
　　皇帝爱护皇后至深，从血海中救出了皇后……
　　从此，饲月事变成为了宫中的禁忌，而宫中，也形成了微妙的氛围。
　　谢无奕开始整日整日的做噩梦，他每晚都能梦见城里一片的血色，貌似昨天他的小舅舅还抱着他和谢绵安嬉闹，母后在一旁发着火让小舅舅放下他们，催着他们去念书……
　　就像一场噩梦
　　不
　　如果是梦就好了
　　他去找过几次谢绵安，但都被谢绵安赶了出去，偶然撇到了一次，她的身边开始被黑雾环绕了。
　　谢无奕还小，也不过几岁但也明白了一些东西。
　　而谢绵安自然什么都懂，从她见到父皇的那一刻，就懂了，她是被母后当饲月族的继承者培养的，又怎么看不懂？
　　那时的她已经13岁了
　　而再过半月，就是谢无奕的八岁生辰。
　　谢无奕越来越沉默阴郁，谢绵安越来越难以揣测。
　　这一切直到那一封来自传闻中南芜书院信从天而降时才结束。
　　第二年，南芜书院寄来一封信，说是寄，不如说是凭空出现，皇帝早已听闻书院多年，一直派人去寻找，但从来没有音讯。
　　而这封信上却说
　　“院长长青，拜访中原皇族，愿陛……下应允鄙人在各公主皇子中寻一有缘人”
　　的确有一着一袭白衣之人现身于朝堂之上，温和有礼，风度翩翩，谈吐皆让人感叹。
　　后来，他成为了宫中四位皇子与一位公主的老师。
　　皇帝是有私心的，他本只是想让这个人教谢无奕与谢绵安，但奈何朝廷大臣强烈要求。
　　皇帝下朝后留下此人
　　“仙人，朕该如何是好？”
　　“陛下，一切皆有上天的定数，微臣不敢多言……您心中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
　　再后来，便是在课堂之上。
　　座位是按地位分配的，但时思年不同，被皇帝亲自安排在前座，所以前排是谢无奕，时思年后排则是另外三个皇子。
　　而谢绵安年长五岁，不需要和他们一起上课，只需要在他们下课后自己去找长青授课就好了。
　　那时候的谢无奕，第一次见到长青
　　那是唯一一个，不被烟雾缭绕的人
　　就像仙人
　　课堂对于谢无奕而言枯燥又无聊，因为是一同上课就，他又早以结束了同龄人的课程，他就撑着下巴，顶着黑眼圈听着长青的自我介绍。
　　谢无奕的心智远超同龄人。
　　“鄙人来自南芜书院，将在接下来4年担任各位小殿下的老师”
　　殿下的孩子们叽叽喳喳，时思年经历哪样的灾难后，变得沉默寡言，而谢无奕并不感兴趣。
　　长青生的好看，像是画里面走出来的蓬莱仙人，温柔的眼眸若有若无的看着台下的小黑眼圈。
　　小黑眼圈感受到来自仙人的目光，他只感觉熟悉，就好像什么时候也被某个人这么看着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然后他也盯着长青看
　　他愣住，眼里出现了惊讶与探究，他眼中的长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被烟雾缭绕的。
　　这对于他的世界是很稀奇的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盯着长青的脸看，一节课下来，长青说的什么他都没有听进去，而长青的模样却被他刻画在了心上。
　　“先生看起来好年轻，真的教的好我们吗？”时思年在一边小声地嘀咕
　　当他们的目光再次相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貌似在千百年前时就遇见过长青。
　　“其它人先下课吧，麻烦太子殿下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