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月散》喻莺子

2、（二）

　　月光没有改变过。
　　从月光中可以感受到温暖，一种与这里所有的事物都不同的，甚至格格不入的温暖。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但只有月光让我有熟悉的感觉，那种熟悉仿佛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并一直伴随着我至今。
　　很想，一直注视着这月光。
　　但是……
　　“竟然来抢夺别人的食物，还真是过分的家伙呢。”
　　我微笑着看着那高大却瘦弱的身影。
　　多少年没有见到像这样的虚了呢？一时之间我的心情变得很好。
　　“……”
　　“哼，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我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确是没有其他的虚了呢，那这个食物就让给你了。”
　　我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本来要被我当做食物的虚，准备无视他接下来的任何动作。
　　“等一等。”他终于抬起了翠绿色的眼眸，开口阻止了想要离开的我。“我想要的食物，是你。”
　　“哈？”这一句话令我我惊讶的看着他，心里想的话也脱口而出了，“你连判断对手实力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没有反驳我，只是像刚才一样紧紧的盯着我。
　　“亏我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我叹了一口气。
　　看来又没法好好赏月了——难得我有这种心情呢。

　　“我说你……不会只是基力安吧？”
　　亏我还对他抱有了一点点的期待，可是他的弱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弱小的虚会与其他的虚有如此大的不同。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确拥有与我相似的外形——在记忆中被我称为“人”的外形。
　　因为这么多年来见到拥有这样外形的虚极为稀少，而且但凡拥有这样外形的，都是比较有实力的家伙，所以在第一眼看到他时，我竟然高估了他的实力。
　　差距如此显而易见，所以我对他并没有注入太多的精力。好吧，我承认，他面对拥有压倒性优势的强敌仍这般勇敢，这份鲁莽我很喜欢。
　　但是当我轻易地将他掀倒在地，并死死的踩住了他的胸口时，我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回到圆月上了。
　　啊啊~多么无瑕的月亮啊。如果不是这样没事找事的家伙的话，就可以安心的好好欣赏了。
　　连杀了他都嫌麻烦——我这怕麻烦的性格该好好改改了啊。
　　“那么……”缓缓地抽出悬在腰间的短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果然还是杀了他吧，像他这样的家伙，怎么看也是不死不休的类型啊。
　　这样打定了主意，却又立刻因为惊讶而犹豫了。
　　——我应该有好好的表现出杀气才对啊。
　　然而月光下的他，以与月光相称的温和平静的表情望向西方，丝毫没有该有的慌乱。
　　“搞什么啊，你这个家伙。”
　　不爽。
　　非常不爽啊。
　　明明只是一个弱小的家伙，装什么临危不惧啊！
　　赌气一般将短刀直指天空，随时准备让他身首异处。
　　明亮如镜的短刀将月光投在他苍白的脸上。
　　“连反抗求生的本能也迷失了吗……？”
　　没有回答。
　　他像是将所有的感情都注入眼眸，那样痴迷、那样坚持的望着西方，什么东西都无法动摇它了吧。
　　也就是说——
　　“还是不理我啊你这个混蛋。”
　　猛然发力的右脚在他的胸口上击出“砰”的一记，他的身体整个为之一颤。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的死期快要到了吧，他的右手缓缓抬起，努力地伸向西方，像是要抓住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
　　飞速挥下的刀就这样停在了他的手边。
　　真是的，我是怎么了啊？
　　刚才的冲动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执迷于西方吗？
　　我望向西方广袤无垠的大地。
　　“怎么，你也察觉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了吗？”
　　徐徐放下的右手代替了他的回答。
　　我不禁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他很特殊。
　　人类的外形、摆脱了食欲控制的脑、敏锐的感察力、面对敌人时的勇气……他身上的特殊之处太多太多了。
　　——相对于普通的虚来说，他的能力过早的觉醒了。
　　但是他毕竟很弱小，他的能力与实力脱节，也使得他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放弃吧。”我直接说道，“‘那个东西’对于你来说是永远不可能靠近的。”
　　虽然被这样说了，但他仍然沉默着。
　　“‘那个东西’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那种强烈的、令人厌恶的感觉虽然诱人，但不是你这种程度可以奢望的。”
　　它太强了。我在心中默默念道。强到连我都无法靠近它。
　　“我必须去。”他语气坚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只有那里，只有那里有我熟悉的气息。”
　　他眼眸中的翠绿让我在一瞬间失了神。
　　一些残存在脑中的片段一闪而过。
　　“不，不是这样的。”我大声喊道。
　　“那个东西”是不祥的。
　　一种不太真实却异常强烈的感情涌上了心头。
　　那是恨，是发自内心的仇恨。
　　对位于遥远西方的“那个东西”，我从它到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只认为是对异类的厌恶，但是现在我完全明白了，我对它的感觉，就是“恨”啊。
　　虽然记忆并不完整，但那些残存的片段让我确信，“恨”是真实的。
　　那时，那个身穿黑色和服的不祥的男人举起了刀。倒在血泊中的人、沾满鲜血的双手、肆意横流的热泪，还有我的恐惧与绝望，它们都是真实的。
　　是的，那个男人的气息，与西方的“那个东西”的气息极为相似。要说不同的话，就是“那个东西”更加冷酷、更加高傲。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
　　我短暂的失神给了他反击的机会，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坚硬如钢的手刀径直砍向我的后颈。
　　“你还真是固执啊。”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轻轻笑了。
　　他并没有停手的打算，立刻就抽出另一只手来攻击我。
　　“强大也好，危险也罢，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找它了！”
　　“哎。”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同类间的残杀……”
　　但是面对这样固执的家伙，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下一秒，我又将他踩在地上。
　　这一次我直接踩住了他的脸，让他想转头也转不了。
　　虽然身体被压制住，但他的手还是不断向我袭来。
　　那在我看来，就像是在垂死挣扎一般。
　　“你真的很烦。”
　　就算是造不成什么威胁，来回挥舞的手臂还是很让人讨厌。
　　于是我用刀将他的左手固定在地面上。横穿过他的手掌的短刀，牢牢的钉在了地上。
　　就是嘛，这样不就好多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对着天空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我说道：
　　“这一次倒是很好的反抗了。怎么，突然间又不想死了？”
　　他依然没有回答我，也或许是因为被踩住无法回答吧。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是个讨厌的家伙。
　　但是我忍不住对这个讨厌的家伙产生了一点兴趣。
　　“竟然连我不想杀你都能察觉了，你果然很奇怪。”
　　位于西方的“那个东西”真的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吗？
　　他口中的“熟悉的气息”，究竟是指什么呢？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我再次望向今夜无限皎洁的明月。
　　那一夜，黑色的不祥的男人从黑色的月光中走来，夺走了我一切珍贵的东西。现在我在这里，没有记忆，没有名字，没有依靠，只拥有一轮永恒不变的明月与一柄冰冷的短刀。
　　生活，还真是无趣啊。
　　——想要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这一刻，涌上心头的想法让我一时兴起了。
　　“呐，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努力找回微笑的表情后，我想他提议道。
　　“我来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到西方去。”
　　我解除了对他身体的压制，刀也从地上拔出来收回了刀鞘。
　　他手上的伤口很快消失不见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是理解不了我喜怒无常的态度，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警戒与不解。
　　“目的啊……”
　　我笑着编造了一个无聊的理由：
　　“你就当我是为了打发时间吧。”
　　“我不相信你一点目的都没有。”
　　他的视线飘向了另一边，但我可以感受得到，他的敌意消失了。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是我一定会尽我的努力来帮助你。”
　　我注视着他的侧脸，淡淡的说道。
　　“怪人。难道只有奇怪的家伙才能成为强者吗？”
　　他像小孩一样的话不禁让我笑出了声来。
　　“嘛，确切的说——是强者都很奇怪吧。”
　　说着，我向仍坐在地上的他伸出了右手。
　　“那么——请成为我的主人吧。”
　　当他冰冷的手覆上我的手的那一刻，被遗忘了许久的感觉，伴着我发自内心的微笑，在月光中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