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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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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阿婆,有你的包裹。”护工小林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包裹。
老人惬意的躺在轮椅上,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相声,眼睑微阖,昏昏欲睡的样子,窗户半开着,几缕凉风吹了进来,撩动了老人花白的短发。
“哎呀,这都快入秋了,可千万不能开着窗户睡觉了,容易着凉。”小林口头抱怨了几句,却还是上前把窗户给关上了,免得老人受风着凉,转过身看见老人快要睡着的样子,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毛毯,出口提醒了几句,“阿婆,要不要扶您到床上睡去?”
“啊?小林,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老人缓缓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屋子的小林。
“我说要不要扶您到床上睡觉,这样躺在椅子上睡觉容易着凉,还不舒服。”小林稍稍提高了音量,耐着性子和这位有些耳背的老人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要躺一会,听听相声。”老人露出憨厚的笑容,摆摆手示意小林不用这么麻烦。
小林也能作罢,提醒了一句睡前要关窗后,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就走了。
目送小林出门后,脚步声渐渐消失,温如一才慢吞吞推着轮椅前进,直到靠近桌子才停下,扶了扶老花镜后开始端详起桌上的小包裹。
真是稀奇了,她都一个人住在这养老院多少年了,别说没有人会来探望,更不用说会有人给她寄包裹了。
包裹先不急着打开,看这快递单子,东西是从长沙寄过来的,长沙的话,她认识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刀锋划过封口,露出了包裹里面的东西,一管被包裹严实的玻璃管,里面装着一节白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白骨如玉而凝,晶莹剔透,散和光,只是这节白骨很明显是被掰断过的,断口处参差不齐,应该还有另外半截白骨。
这节白骨有另外一种说法,叫龙骨。说是龙骨,其实也不过是雉鸡腿骨,由雉鸡油熬制,所以骨头会莹白如玉,折断就是一节,不会有碎渣掉下,日后买卖双方可凭此物断掉的截面来交接任务。
接龙骨是早些年老一辈走山客从牙行接任务的一种说法,现在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了,而这龙骨应该还有另外半截。
不巧的是,另外半截白骨就在她身前桌子的抽屉里,而这断掉的截面正好可以对上那个茬口。
被送来这节白骨还多了些其他东西,由于白骨过于剔透,只要在阳光下稍微一照,就能发现里面内藏的东西。
温如一用身边织毛衣的长针稍微勾一下,就将里面的小纸条给勾了出来。
纸条不过一寸又余,被卷成卷给塞进了骨头里面。
内容是一串古怪又齐长的数字,31811129070267236060043970301193,没有一点逻辑顺序的数字被排成了一排,密密麻麻的被写在了纸条上。
只是一眼,温如一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用这么偏门的方法来传递消息,看来长沙那位的处境不怎么样,都被逼成这样了。
纸条看完之后很快就被扔进了茶杯里,很快就被茶水浸湿,字迹也被晕染的模糊不清了,过会冲进下水道就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多年前,自以为是的斩断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时隔经年,不过是为再次入局而做的准备。
一旦入局,棋子唯一退出的方法就是死亡。无论棋局如何,是残局,是死局,亦或是乱局,身在棋盘上的棋子除了获胜没有第二种选择。
所以说啊,欠什么都行,就是别欠人情,不然人家一来催债,她可是什么都得搭进去了。
既然人家都绞尽脑汁传消息来催债了,温如一也不好赖在养老院继续颐养天年了,隔天就填写出院手续,谎称回家团聚了,养老院管的松,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温如一对于这里没什么不舍,养老院于她来说不过是个临时住处,反倒一直照看小林有些舍不得温如一,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件亲手织的毛衣,让她多注意保暖。
在回到以前住的房子前,温如一打算先去买些蔬果食物来解决温饱问题。
居民房附近的菜市场和以前相比,扩建了许多,菜的种类较之以前也多了起来。
许久没有逛菜市场,温如一觉得有些新奇,拄着拐杖慢慢逛,偶尔停下来瞧一瞧。
“老太太,新搬来的?来看看我家的菜,特水灵,要不要来两根莴苣,拿来炖排骨汤特别好!”菜摊边一大妈看到温如一走了过来,赶紧招揽生意。
温如一瞧着莴苣水灵,叶片上还带着水珠,估计刚摘没多久,很是新鲜,决定买些用来炖排骨汤喝。
“给我拿两根莴苣。”
“好嘞!”卖菜大妈迅速拿了两根品相不错的莴苣装进塑料袋称好,“两斤莴苣一共是七毛四,算你七毛吧。老太太新搬来的吧,瞧着有些面生,以后可以多光顾光顾我的生意。”
“以后会经常来的。”温如一笑着应答,因为要掏钱包付钱,所以不得不先放下挂在手臂上的毛衣。
一张破旧的五元纸币被递了出去,大妈接过后开始找钱。
“别找了,我下次还会来的。”温如一拎着莴苣就往回走了。
“哎哎哎!这不行的!一笔账归一笔账!”卖菜大妈找到足够的钱后打算递给温如一的时候,发现人家早就不见了,一眼望去连个人影也见不着,脚速够快的。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人家下次来买菜再还给她,虽然做的小本买卖,也不能图人家老太太这两个钱。
卖菜大妈颇为无奈的收回找钱,发现老太太的毛衣还落在这呢,看样子是新织没多久的,用的都是上乘的貉绒毛线,手感摸得很舒服,担心人家找不到衣服会着急,只能先暂时放在这,等人下次来。
温如一拎着莴苣和其他蔬果慢吞吞的回到自己以前住的房子。
刚打开门就是一股霉味,空气中还弥漫着灰尘,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温如一捂住口鼻,将菜肉放在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顺便扎紧塑料袋,防止灰尘落在上面。
开窗通风,除尘扫灰,打扫工作干的是一点都不含糊,干脆利落。
如果有外人看到,一定会惊叹这老太太真是老当益壮,人不服老。
直到打扫完屋子,吃完晚饭,温如一才有那么点真实感。
人言道酒饱饭足思正事,昨天纸条上那串奇怪又冗长的数字,其实是一串电码,四个数字为一组,代表着一个字,解开来就是“浙大吴邪计划开始”。
能和温如一说得上话的不多,长沙吴老狗算得上一位,而且交情不错,不然也不会把半截龙骨送给他。
当初温如一命悬一线,幸得吴老狗搭救,给了他半截龙骨,让他以后有难可以来找她,她自会鼎力相助。
吴老狗接过龙骨,仔细收了起来,只说了句若是要还人情还是还给他的孙子吧。
如此一来,吴邪是个名字,姓吴的话,应该就是吴老狗的孙子。
至于浙大?应该是个地名,有地方叫浙大的吗?浙,应该是浙江地区,大又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浙江大学吧。
为什么不可能是浙江大学呢?按照时间推算,吴老狗的孙子也是该上学的年纪。
这么一说,她还要去学校蹉跎几年,做个安分守己的学生,守在吴老狗孙子的身边。
不,她一点都不想去上学,可是去学校不上学又能做什么呢?老师更不可能了,她现在还算个黑户……
怎么混进学校,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无论以何种身份混进去,都不会以现在这种老年人的模样进去,否则她连清洁工都混不上。
温如一呆坐沙发上,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外面天都黑了,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有些昏暗。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额角,算了,先把身上这身行头换掉再说。
卧室应该还有她以前的衣服,就是款式老旧些,有些霉味也就罢了,裤子的橡皮筋都开始松弛了,只能拿条绳子勒一下,凑合穿上一天,回头再买几身新衣服。
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温如一随手把衣服放在洗手间的小板凳上后,对着镜子开始撕扯脸上和身上的人皮面具,这些面具属于半永久的,需要特殊的药水才能取下来。
面具下的皮肤经年累月未见的阳光,显得有些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自己原来的脸了,此刻突然揭下面具,一时间觉得这样的自己好陌生。
戴着别人的面具,活成别人的样子。这不是当初自己学缩骨易容的目的,至于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又有谁会去在意。
有时候她也会很好奇,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反正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温如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泼了一捧水上去,模糊了自己的容颜。
得了得了,不想了,越想越糟心,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处理,看看有没有鱼进自己下的网。
霉尘气的衣服,潮叽叽的被子,温如一觉得自己可能无妨安睡,但是转念一想以前更加困难的日子,现在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人一旦累了,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能睡着。
第二天醒来,温如一用昨晚的剩饭随意烧了点泡饭,一顿早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她对自己的吃食不是很在意。
今天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去昨天菜市场那个摊位。
温如一吃完早饭去菜市场的时候,天还蒙蒙亮,菜市场有些摊位还没有支棱起来,只有零星几个摊位的摊主在那摆放蔬菜。
恰巧昨天那个大妈的摊位也在,大妈此刻在和一个女人交谈。
看那女人的身形背影,温如一觉得有些眼熟,越是走近,就越是靠近心中所想那个人的样子,心底有些微凉。
“大妈,你好。昨天我奶奶说她有在这里落下一件毛衣,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奶奶就是昨天在这买两斤莴苣的,给了你五块钱的那个。”温如一描述了下昨天的情形。
“原来是老太太的孙女,这毛衣昨天老太太给落在这了,你现在给她带回去吧,老太太肯定心急了。对了,老太太昨天多给钱了,你帮她也拿回去吧。”大妈这次手速很快,一会就找到了昨日的找钱,作势要塞入温如一的手中。
温如一与之推拒了几个回合,最后只能要了十几斤莴苣,大妈才肯作罢。
看来又要吃上几天莴苣喽,要不试试晒成莴苣干做搭粥菜,温如一心中已经想了几十种莴苣吃法了。
“大妹子,你认识温阿婆?”被忽略很久的女人适时开口出声。
温如一故作吃惊,装作一副刚发现旁边有人的样子,“你是?”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温如一的护工林语,你可以叫我小林,之前照看她有几年了。”林语面带微笑,同样也在打量眼前这个有些娇憨的女生。
“原来是之前照顾我奶奶的,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一直这么照顾她!”温如一想要伸手去握住林语的手表示感谢,苦于手上挂着的袋子太多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妹子不用这么客气。阿婆现在身体还好吧。”林语随意问候了一下。
温如一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语气略带抱歉,“抱歉啊,小林,本来还想和你多聊一会,可是我现在要赶回去给我奶奶准备午饭了,就不叨扰你,日后我们一定会见面的,到时候在叙。”
转身后的温如一敛眉讥笑,本来只是有点怀疑,故而临走的时候特意设了个小局,没想到还真是她。
拎着十几斤莴苣,扛着两条大棉被,温如一是面不红气不喘,蹭蹭的就上了三楼。
潮叽叽的被子在江南地区再晒也是潮叽叽,干脆一点,换两条新的,省的麻烦。
铺好新被褥,温如一就开始处理那十几斤莴苣,除了日常炒菜吃,她打算取出一部分来晒莴苣干做搭粥菜吃,晒干的莴苣干放油里爆炒可香了,最主要的是可以放很长时间。
趁着今天还有点太阳,赶紧把莴苣切吧切吧给晒出去。
两条长凳架着,上面放了两个筛子,里面整齐排列着莴苣条,吃过午饭的温如一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自家莴苣干跟前晒太阳,喝着枣片枸杞茶听着收音机里的相声,她可以不厌烦的消遣一下午。
自从养老院住了几年,温如一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消遣,不用想什么,随时可以放空思想。
到了接近傍晚,太阳早已西落,吹来了一丝凉风,温如一才慢慢起身关掉收音机,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把晒在那的莴苣干给收了回去。
掂了掂筛子的分量,感觉还有些重,大概是今天太阳不够大,还要晒几天才能晒干。
刚下放下筛子去做晚饭,门铃就响了,温如一撇了撇嘴,这人还来的真是巧,赶在她做晚饭的时候,莫不是还要来蹭顿饭?
“我……”林语刚张了张嘴,想好了措辞。
“你来啦,晚饭还没有做好,要不先沙发上坐一会,我先把莴苣干收起来。”温如一开完门,就转身进了厨房。
林语脸上的笑容龟裂,漏出一丝疑惑,退后了几步看了看门,没错吧?是这里吧?是这个人吧?
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炒锅声,坐在沙发上的林语有些恍惚,事情发展有些不太对头。
“快来坐吧,我把汤端出来就可以开饭了。”温如一端着两碟子家常小菜,朝林语招呼了一声。
“啊,好的。”
一顿晚饭,闭口不谈养老院的事情,倒也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温如一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后,泡了两杯茶,自己的那杯放了点枣片枸杞,在放另一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你要吗?”
“不用了,白开水就行。”林语接过水杯垂首抿了一小口水,这才抬头看向对面那个让她琢磨不透的人,“其实你就是温如一吧。”
“1991年我进了养老院,那时候我就觉得一直有人在暗中对我进行观察,你隐藏的很好,所以我也只是察觉到有人,并没有发现那个人是谁。”温如一很平淡在叙述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似乎被人暗中跟踪观察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我那件毛衣……”
“如果不是那件毛衣,你或许还能在暗处呆久一点,可惜我对你们的追踪器天生有点敏锐。”温如一从口袋拿出那个之前被固定在毛衣上的追踪器,“还给你,也算物归原主了。”
林语瞥了眼桌上的追踪器,没有将它拿回来,任务失败暴露的物将件没有存在的必要,人也是。
“别担心,你对我来说还有那么点用处,至少会活着让你回去通风报信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林语面上强装镇定,内心是又气又骂,暗道自己今日的失策,组织里也只说这个人可能知道些什么,务必要把背后的人给挖出来,她这次行动终究是太冒进了。
坐在一旁的温如一,不动声色观察着身侧人的举动,她是心大到可以请不明敌友的对方来自己地盘吃饭,但还没有大到让对方来搞事的地步。
林语指尖敲击在杯壁的声音有些急促,这是心慌不安的一种体现。
她慌了,温如一抿了抿唇,无声的笑了笑。
“小时候在本家,我姓张,在被派往潜入汪家的时候,我姓汪,而我现在姓温。你说我都知道些什么?”温如一不答反问。
张姓?汪家?林语想起了之前翻看过一些残破的档案,很快在脑中下了一个定论。
“你是几十年前那个张家派来的细作!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得知自己任务人是这样的身份,林语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哼,看来汪家的小丫头还不算笨。说我死了,就凭那一具已经烧焦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你们汪家对待叛徒不是要割掉脸皮,你们连我的脸皮都没有拿到,凭什么就觉得我死了。”温如一眉间微蹙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语气算不上好。
气氛陡然冷凝来,林语的手紧了紧茶杯,勉强勾了勾唇,“既然你知道这些,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没关系,反正事情隔了几十年,也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汪林语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房子的,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监视任务,竟牵扯到几十年前的汪家叛徒。
“同学,拿好了。下一个!”一个穿着碎花衬衫围着白色围裙的小姑娘正在食堂窗口给每位学子打饭。
小姑娘手法利落干脆,一铲下去就是一块二两的米饭,盛菜也是荤素都有,绝不手抖,想吃到更多菜的学生都会到这排队。
这个小姑娘就是温如一,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因为家里要男孩而被丢掉的小女孩,孤苦无依来到外地打工,现在在浙江大学的厨房做个帮工。
多么可怜的身世,温如一凭此得到了许多食堂阿姨的关爱,工作和租房全部搞定。
今天的温如一是个没有感情的打饭机器人。
一到饭点几乎忙的脚不沾地,收饭票打饭成了机械化动作,到了快一点,食堂的学生才渐渐散去,只剩三三两两的学生还在。
忙了一中午的温如一这才打了二两米饭就着两个炒菜吃,在食堂帮工没啥其他好处就是管饭。
“等等!”一声急促的呼叫,唤住了就要端着午饭转身离开的温如一。
“还有饭吗?”少年抓了抓后脑勺,露出青涩腼腆的笑容。
温如一打量身前气息微喘的同学,只觉得眉眼有些熟悉,气息干净纯粹,有点像她已经见过的一个人。
只是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同学你来晚了,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份饭,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用。”温如一将手中的饭放在少年的手中。
少年本想拒绝,但是温如一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半推半就最后饭还是落到了他手上。
“谢谢了,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叫吴邪,你呢?”吴邪要是再推拒就显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温如一。”温如一笑了笑,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尽管放心用餐。
温如一对吃食的兴致不大,只要能吃饱,随便什么都行,而且距离她面馆打工的时间快到了,也没时间用餐了。
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份是个流落他乡的孤女,食堂阿姨给她推荐了几份工作,好让她可以养活自己,不去的话自己身份恐怕会让人生疑。
去面馆的路上,温如一顺路去小店买了一个面包,垫吧垫吧再说,打工到晚上面馆会提供晚餐,到时候再多吃一点。
温如一嘴里咬着面包,脑子里却想的是今天中午遇到的那个少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他的孙辈,有点像他年轻时的模样,又有点不太像,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
嗨呀,想这么多作甚,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都是她必须倾尽此生去保护的一个人,谁让她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小如意来了!咋还吃面包,要不去后厨下碗面条?”面馆的老板娘看见温如一嘴里叼着半块面包,嗔怪道。
温如一匆匆几口吞下面包后,连忙摆摆手,“谢谢陈姨,我今天胃口不太好,所以吃不下饭,不用太麻烦了。”
“你这孩子也太客气了,但是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陈姨给你煮个面条再加个蛋,啥话也别说,坐这等着。”陈姨行事风格还和她真有点像,说一不二的那种。
温如一被按坐在板凳上,有些小无奈。虽然是身份缘故,但是这几天过度被照顾着实让她内心有些惶恐。
从出生以来就没有人会关心她,所以只要有人稍稍对她好一点,都会让她无法适从,想方设法去报答对方。就算知道小林是汪家人,她也能平心静气与其一起吃顿饭,因为在养老院的多年照顾她都是记在心上的。如果小林不是汪家人,或许她们还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一份煮面加个蛋也就五分钟的事情,陈姨很快端着一碗加量的面条从后厨走了出来。
“快趁热吃吧。”陈姨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边督促温如一吃面。
温如一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刚要放进嘴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陈姨,今天你早些回家接孩子吧。放心,今天周一,我一个人忙的过来。”
陈姨想了想,这段时间都是她老公接送孩子的,自己都很久没有和孩子好好说过话了,也就应下了。
到四点走的时候,陈姨嘱咐了几句,温如一择着菜应下了。
周一晚上的客人不算多,也就饭点的时候来吃面的学生比较多,偶尔来几个刚下班的工人,她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有时候和几个学生聊上几句,温如一也不会觉得无聊。
面馆基本到八点半就没人了,周围几家店也渐渐关灯歇业了,温如一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下,发现也没啥人会来吃面了,也开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收摊回租屋了。
“现在还营业吗?”温如一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今天应该是听到过的。
一回首,果然是个熟人。
吴邪捧着两本书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内心不由苦笑一声,看来他还真是不凑巧,这是快要关门了吧。
“似乎你每次来都能踩准我下班的点,想吃点什么?”温如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没有因为被耽误下班时间而不耐烦。
“一碗青菜面就行,哎?你不是今天中午那个把饭让给我的女生,这么晚还在这里打工?”吴邪也觉得眼前这个女生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就在中午见过面。
温如一撩起帘子就进了后厨,开始准备食材煮面,一把细面再烫几根青菜,调好汤碗,在等面熟的过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吴邪说话。
“没办法,生活所迫。那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吃饭,这个点不都应该在宿舍了?”
“这几天在赶着做报告,忙着忙着就忘记吃饭了,这不午饭晚饭都来不及吃,说真的还要谢谢你了。”
“青菜面好了,趁热吃吧。”温如一端着面碗从后厨走了出来,碗有些烫,只能端着碗的边缘,不然很容易被烫到。
吴邪看温如一小心翼翼的样子,连忙起身顺手把面碗端了过了,动作有些急,结果自己被烫了一下。
“嘶——”吴邪被烫的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捏在耳垂上,以此来降温。
“噗嗤——”温如一单手握空拳抵唇轻笑,很快觉得这样不合适,“没事吧,要不用冷水冲一下。”
“不、不用了!”
吴邪只觉得自己在女生面前这样很没面子,感觉脸好像也被烫了一下,默默埋头开始吃起面条。
温如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感叹一下吴家的后生辈还挺腼腆的,转身就进厨房收拾锅碗瓢盆。
等收拾完出来,吴邪也吃的差不多了,到底是年轻人,吃饭速度就是迅速,用汤碗装的面也就是一会功夫。
“吃饱了?要不要再加点面条,加面不收钱的。”
吴邪摆了摆手,拒绝了温如一的好意,本来打扰人家打烊时间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意思再要求其他的。
“温如……温同学,两次见面都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还真是不好意思,要不下次请你喝奶茶吧。”吴邪笑的腼腆,眼神真挚。
“叫我如一就好,我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后面就别加个同学了,但是我认得一些字哦!”
少女语气中透漏一丝骄傲,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上过学而漏出卑怯。
“是是是!如一最厉害了,以后要是想学习了可以来找我。”少女的娇憨打散了吴邪心中最后一丝紧张,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有和女生怎么相处过,基本就是点到即止。
“得了吧,你报告写完了吗?”温如一总能适时给人泼一盆冷水。
吴邪哀叹一声,这才想起自己报告还没有写完,明天就要上交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要不我先送你回住的地方?”吴邪着急报告,同样也担心温如一的安危,大半夜一个女生回去不太安全。
“你先回宿舍吧,我租房就在这附近,放心吧。”
在温如一的再三坚持下,吴邪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就往宿舍跑。
看着吴邪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温如一敛去脸上的笑意,揉了揉自己的脸,在风口里站了一会才转身进店做最后的善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