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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回忆录:安提亚.姚 ...

  •   为什么你必须离开的如此迅速?
      Why'd you have to leave so soon?

      为什么你必须走?
      Why'd you have to go?

      我不知道如何描述,因为没有比这更糟的感受
      'Cause I don't really know how to tell ya, without feeling much worse

      我知道你去了更好的世界,但那仍令我痛彻心扉
      I know you're in a better place but it's always going to hurt

      ======================================

      安提亚.姚,仍清晰的记得她与加文的第一次见面。

      驭光者之战后是克朗梅利亚的黄金时期。盖尔一家成为传奇,光明使者降临,欧霍兰给予了他们祂的使者──一个奇迹。

      传奇稜鏡法王加文.盖尔,与他的私生子──后续被认为正式的儿子──在战斗中占有不同的地位,却同样重要。

      两人在战后分别结了婚。加文与卡莉丝.怀特.欧克结了婚,基普和提希斯.玛拉格斯结为连理。两场连在一起的仪式,根据纪载,盛大的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这些人都是传说般的存在,教科书上的英雄。

      然而驭光者之战固然结束,有些问题开始于后续数十年浮现。盖尔一家子嗣断绝。加文.盖尔夫妇始终没有任何后代,基普.盖尔夫妇则有一个儿子,却十分早夭。在那之后,基普.盖尔与提希斯.玛拉格斯也没有再养育其他儿女。

      又过了二十年,先是光明使者寿终正寝,两位盖尔的妻子也相继去世。最终两人在大众眼中淡去。就连史书也只能猜测,他们终究因病去世、或是抑郁而终。

      那之后,驭光魔法的朝代开始走下坡。引发驭光者之战的问题重新浮现。纵然战后他们找到了替代方案、让驭光法师的结局从原先的「必然死亡」转变为「机率性结果」…欧霍兰的审判,他们这么称呼,这样魔法的代价依然太过高昂。

      圣殿魔法的兴起则毫无帮助。如果有其他魔法能不损伤使用者的性命,又何必去追寻代价更大的技艺?

      这样的结果便是失衡。不仅仅因驭光法师大幅减少,也因圣殿法术不够谨慎的使用。世界被这些能量搅的乱七八糟,危险的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安提亚就是生在这样的时代,驭光者之战三百年后。

      她,和其他有潜力的孩童一样,都被教导了这些历史、这些传奇,并被授予了选择──是否走上驭光法师的道路?

      而就如同一百年来的数个世代,大多人选择了拒绝。安提亚也不例外。

      然而,她知道自己拒绝的理由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她不在乎代价、不在乎风险。若能留下璀璨的成果,若能留下类似明水墙那样的作品,寿命虽短、精神仍会永存。

      她拒绝,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聪慧、比任何人都看的清事实。她知道自己没有驭光法术的才能,就算成为驭光法师…是的,凭借她的资质、她的聪颖,她的技巧会非常杰出。然而受限于天生条件,她汲色永远会比其他人慢、上限也比大多数人更少。她会做出某些水准之上的成品,但迅速燃烧掉自己的性命。

      安提亚,她比谁都看得清楚,也知道自己的尊严绝不允许自己走上那样庸碌、无用的道路。

      因此,她选择了圣殿法术。

      ◎◎◎

      在她二十八岁那年,一切都堕入地狱。

      一个强大的力量降临在七辖总督之上,导致原先就在悬崖边缘的平衡崩塌。暴雪与干旱同时发生、雷爆和狂风摧毁任何幸存者。地震毁了大半个七辖地,难民如同潮水般涌向同样被其他类型灾害摧残的区域。

      安提亚看到了这一切。圣殿法师无能为力。负责维持平衡的稜鏡法王毫无消息──传言是,他在尝试力挽狂澜的过程中粉碎了自己的光晕。

      而一名稜鏡法王从来不会粉碎光晕。又或者,他们只是从未将任何稜鏡法王逼到极限过?或是隐瞒了过往继任者的下场?

      绿色的闪电夹杂在黄色的风暴中,肆虐着黑暗的天空。就算想出门也是寸步难行──更别提克朗梅利亚在地震中早已倾塌大半。讽刺的是,安提亚所在的区域,由于属于较低阶级的街市,反而因建筑物较矮而残存。

      她顶着令人心悸的静电、烈风,来到原先圣殿法术的中心──如今只剩下半座偏殿。

      “姚学员。”当她进去时,至尊法师、另外两位圣殿大师在场。还有她的师父。

      “安提亚。”她的师父向她点头,神色忧虑:“你说你有提案?”

      通常她这种低阶学员的意见不会被采纳──可见他们束手无策到什么地步。安提亚没有事先告诉师傅她的构思。其实早在约莫一年半前,她的师父就再也教不了她什么了。他是可敬、正直的人,也是杰出的法师,却墨守成规,无法继续在这奥术的道路上向前迈进。

      安提亚藏着自己的技能,表现得比普通学员略好一些,却无人知晓她究竟钻研到了什么程度。如今,这个秘密将被揭晓。

      “师傅,几位大师,至尊法师。”安提亚微微行礼,感到些许紧张──并不是因为惧怕权威,而是担心自己在说完之前就会被轰出殿堂:“我有一个想法。”

      “目前世界正受苦于满溢的能量,却没有能消耗这些失衡光魔法的方式。”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在手中构筑一个幻象:“我有一个方案,可能可以足够快的解决这个问题。”

      幻象形成她日以继夜设计出来的繁杂法镇,展示给众人。这时她注意到殿堂阴暗的角落还有一人,穿着兜帽斗篷,看不清面容。

      她的师父困惑的皱眉,而至尊法师则拧着眉头,越观察、神色越凝重。

      “这是什么法术?我不记得我曾教过…”

      “你从哪里找来这法术?”至尊法师打断了她师父的问题,严厉地站起身:“你从哪里学到这种技艺?”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魔法,融合我对圣殿法术的一切知识。”

      “不行!这是禁忌!”

      “但如今可能只有黑暗魔法能救的了我们!”安提亚喊,不肯退让:“我知道这风险很高,我也为此设计了防范措施…若世界毁灭了,圣殿的法则也没有半点…”

      “你堕落了。”其中一名大师厉声说,魔法长棍「砰」的一声,重重撞击在地面:“姚学员,你背弃了圣殿、背弃了光明!”

      “安提亚…”她的师父震惊的看着。

      “足够了,你不必再说下去。我们不会借助…”

      “等等。”一个陌生的嗓音说,声线清朗而富有磁性。在角落安静伫立的那人往前一步,使的白色衣摆、暗红色斗篷底端碰触到光明,但脸庞仍藏在影子之下:“让她说完。”

      “但是,阁下…”

      “我们也没有别的事好做。承认吧,我们束手无策。”

      几位法师神情扭曲,却全都沉默。是谁能迫使,甚至是至尊法师,听从他的命令?

      知道自己可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安提亚将这个问题推到一旁,开始迅速、清晰的解释法术的运作。开启黑暗维度、但绑定在一人身上。若黑暗失控,那人则被燃尽,死亡时自然会关闭缺口。残忍、禁忌,但高效。

      等到她解释完成,隐忍许久的至尊法师终于愤怒的开口:“这就是你的主意?借助黑暗之手,如此残忍、荒诞的魔法?”

      “我…”她想争辩这是唯一的解法、是阻止这么多人继续死去的必要之恶,但对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是邪恶的!正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欧霍兰才会降罚于我们!”

      “不。”在阴影之中的男人再次开口了:“欧霍兰背弃了我们。”

      至尊法师一瞬间似乎想反唇相讥,但硬生生的止住自己,且进一步的扭曲成了惊恐的神色。

      “欧霍兰背叛了我们,将七辖总督化为炼狱。”那男人再次重复了渎神的说词,完全走进光线之中,转过去正对着至尊法师:“伊利格,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你们这种人」吗? ”

      “我…阁下…但…”

      “这女孩方才提出了一个最可能拯救世界的方法。她知道这会收到什么样的批评、甚至责罚,她仍前来。”男人冷声说:“你们过于盲目,才会看不到她的才华、她的智慧、她的勇气。禁忌又如何?白雾之塔倒塌的那一刻,欧霍兰就清楚表明了祂对我们的遗弃。如今,拯救七辖总督至于一切之上。拯救生命难道不是心向光明的行为吗?难道你们繁琐、无用、被神祇践踏的规矩,比这更重要吗?”

      “但是,阁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至尊法师提高音量:“黑暗魔法是不受控的,那只会造成毁灭!”

      “或许是如此。”男人轻声说:“但若在其中加上其他元素,若加上黑卢克辛…”

      安提亚不禁秉住了呼吸。黑卢克辛,那是传说中才有的颜色,已知的最后一名使用者还是三百年前,传奇的加文.盖尔。

      这男人到底是谁?

      “不,我不允许!”至尊法师气得浑身颤抖:“这只会毁灭世界!”

      “如果你没注意到,伊利格,”男人冷冷的回应:“这世界本来就正在毁灭。而且…”

      “我也不需要你的允许。”

      说完,男人终于转过身、脱下兜帽。他有红铜色的发丝,宛若火焰。一只眼湛蓝的不像话,另一只眼…

      不可能。安提亚见过现任稜鏡法王。绝对不是眼前这人。

      但…除了稜鏡法王,不会有其他法师拥有那璀璨、钻石般的眼。

      “随我来。”

      “我不允许!”

      安提亚深吸一口气,忽视了至尊法师的呐喊,选择跟上了这位素未谋面的男人。

      ◎◎◎

      “你确定你想这么做?”加文.盖尔抿着唇,再次问道:“这会是折磨、甚至会是酷刑──更有可能在一瞬间就杀死你。”

      安提亚花了一点时间才习惯加文.盖尔仍存活在这世界上的事实。他是个传奇!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稜鏡法王、驭光者之战的大功臣之一。然而对方却向她承认,他也无能为力。倾尽全力,强大如他依然无法均衡失控的魔法。

      “我很确定。”她回应,目光扫过留下的笔记。她将整个法术的设计、构思、执行方式,巨细靡遗的记录下来,为了避免她自己失败…为了避免牺牲一人还不够。但她怀疑除了自己,当代还有谁能实施如此复杂的魔法。

      “伊利格可能办的到。”加文.盖尔同样瞥了眼那些纪录,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无论他的思想多么食古不化,他确实有强大的才学,才会坐上至尊法师的位置。”

      “但他可能也不大愿意合作。”男人略幽默的补上一句,其中却没有太多笑意:“所以我们还是最好一回就成功吧。”

      或许是呼应他的话,一道绿色、诡异的惊雷闪过,穿透小屋外倾盆大雨的帘幕。

      两人面对面跪下,四手交握、共同形成祈祷的姿势。

      “Elrahee, elishama, eliada, eliphalet.”
      祂眷顾、祂聆听、祂关爱、祂拯救。

      “主神垂怜,因吾等无法承受汝之光芒,因吾等踏上遗忘之歧路,以致世间充盈汝之恩赐,而吾等无法拥之入怀如汝拥吾等入怀。”

      安静静的聆听祷告,听着加文.盖尔沉稳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她听到了对方的真心──痛苦着。

      纵然毫不犹豫说出了渎神的言论、蔑视于欧霍兰的背弃,这男人…他仍虔诚。可能比安提亚见过的任何人都虔诚。因此他迷茫于神祇的寂静、质问为何欧霍兰对他们的痛苦不闻不问。

      他如此虔诚,以至于祈祷没被回应时,他伤透了心。

      “原谅吾等,原谅吾等以拯救之名渎神,以生命之名毁灭,以仁慈之名践踏。原谅吾等拥抱黑暗,系因此为唯一迎向光明之路。”

      不是正式的祷文,却比安提亚听过的任何祷文都还要真诚、还要神圣。她看到了一位真正的稜鏡法王、却也是一位心向主神的男人,在这极端的时刻仍对欧霍兰掏心。因现实、因灾害,哭诉、撕裂着质问原因。

      如果她原先对于信赖这男人有任何疑虑,如今她知道自己做的无比正确。

      无论成功、无论失败,这是她想信赖自己的命、信赖世界命运的那人。

      “请赐予我们您的慈悲。”加文.盖尔低声说,结束了祈祷。然后他拥她入怀,亲吻她的额头,轻声补上了一句:“并眷顾以祢之名牺牲之人。”

      这句话给安提亚带来的慰藉、带来的温暖,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她是个独立、成熟的女性,一直自诩坚强、聪颖、不需依赖任何人。但在加文.盖尔面前──传奇的稜鏡法王,见证超过三百年岁月的男人──她意识到她此时此刻有多么害怕。畏惧死亡、畏惧被淹没在黑暗之中、畏惧自己将毫无意义的牺牲。

      她只能紧紧抓住对方的温度、抓住对方充满悲伤与信仰的祝福、抓住残存的信念,强迫自己将全身、全心投注于法术。

      随着编织一点一点的趋近完成、随着加文.盖尔将自己的黑卢克辛力量也一丝一丝的注入到她身上,痛苦的灼烧感逐渐难以忽视。过盛的光魔法开始汇聚到她身上,像把烧红的长剑,割开她的胸口。这样的折磨之中,安提亚慢慢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自己必须完成。出于某种原因,她必须完成这个法术。她一定要…

      在魔法完善的那一刻,她开始放声尖叫。

      ◎◎◎

      最初的那段时间非常模糊。她只记得痛苦、记得挣扎,记得一个强烈的念头:求你了,任何人,杀了我吧。

      为什么她还没死?这样的疼痛是任何人类能忍受的吗?又过去了多久,为何没有任何人愿意给她一个干净俐落的死亡?她是否在火型架上?

      但她也隐约记得一点片段。她记得一个人的碰触,轻柔的用凉爽的毛巾擦拭她的额头,低声与她说话。在那种酷刑之中,那点安慰微不足道…却在数百年后,仍留存于她的记忆之中。

      真正有清晰印象的事件,始于仪式后约莫三个月。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折磨持续了那么久、或那么短。安提亚不确定具体的记忆片段起始点。在数个世纪后回想,有完整画面的片段从加文.盖尔坐在她床边,不安稳的在椅子上小憩的样子开始。

      对方看起来很糟,头发蓬乱、胡渣都没刮。他的样子糟的安提亚很确定对方一步不曾离开她的身边。

      下一个记忆,加文.盖尔已经恢复到整洁、自信、充满威严的样貌。若说与第一次相见有什么改变,那就是白色的长袍之下,他似乎瘦了些许。他在安提亚身边,帮助她穿上相对正式的轻柔袍子。纵然这质地最好、最轻的布料,摩擦在她仍受苦的肌肤上,感觉也如同刀刮。但她忍了下来,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的年纪差如此的大,以至于她在他的协助下更衣甚至不感到羞赧。

      他带着她,旅行过正在重建的街道、残破的建筑,最终来到城内相对完整的那栋议会建筑。安提亚倔强的独自行走,昂首阔步,忽视每一个动作的刺痛。这和前一段时间的折磨比起来还差多了。加文走在她前面一步,速度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慢、却又使的女学徒能跟上。他的位置替她挡住了所有目光、所有猜忌与嫌恶。

      他们来到九位穿着不同颜色的男女面前。安提亚认得几个──他们是克朗梅利亚的权力中枢,光谱议会。白、黑法王,以及七色谱法王。在灾害中,九位中的五位身亡,目前以几个生面孔替代。并且,这议会仍然缺少最重要的那人。

      “安提亚.姚,你身上仍留有黑暗法术的印记。”至尊法师伊利格.那堤也在,神色不善。

      “安提亚.姚救了你们所有人、我们所有人的命。”加文.盖尔挡在她面前,用骇人的庄严嗓音说,几乎令人忍不住服从:“你会给她她该有的荣誉、地位,她该有的尊重。”

      “圣殿不受光谱议会的管辖、更不受一个顾问…”

      顾问。所以这是加文.盖尔目前真正的职称。安提亚,在努力保持自己直立、不露破绽的同时,知道对方用这句话尝试招惹眼前的男人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但圣殿必须遵从稜鏡法王的命令。”

      “阁下早已不是稜鏡法王。”

      “哦?”加文危险的低哼,往前踏了一步:“若我说我是呢?”

      “异议!”绿法王──是个生还的家伙──喊了出来:“带着我的尊重,阁下,但这不是稜鏡法王遴选的…”

      “你们愚蠢的逼死了上一任稜鏡法王。”加文厉声打断,说出安提亚知道恐怕几乎没有任何外人知晓的真相:“我警告过你们,我严厉的告诫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告诉过你们,没有人──就算是我──可以在那种情况下均衡魔法!”

      “那是他的职责!”

      “那他妈是自杀!”安提亚所不知道的是,这是她接下来几百年,极少数会听到对方使用脏话的经历:“我告诉过你们,他会死在这过程中,而你们仍逼他这么做!”

      “我们没有选择!”

      “他是个好人!”加文怒吼,一把蓝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令人惊叹,充满愤怒的他竟然仍能同时汲取特性为理智的蓝色?

      不,安提亚否定自己。眼前展开的事件太过迷人,以至于她短暂的乎略了痛楚。他能汲取蓝色,代表他完全没有失控。

      愤怒未必是假,却同时也是一种详细计算的手段、一种威吓。

      看到刀刃,黑卫士们──至少,活过灾难的少数人──也立即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但不过一眨眼,一整排刀锋般的剑栏矗立在他们周围,把除了光谱议会与至尊法师、他们两人之外的所有在场人士全隔绝在了外头。他什么时候制造出了这些东西?加文.盖尔的汲色速度就如同传说般无人能及。

      “这太过分了!”至尊法师说,变出了魔法镇。其余没有太多反抗之力的法色法王们则略有畏惧的退后。

      “你们没有能均衡摩法的人。”加文.盖尔一点也不在意,缓缓、清晰的说:“没有人,除了我。按照规定,我就是稜鏡法王,是欧霍兰的代言者。”

      “不是这么运作…”

      “伊利格,你想挡在我面前吗?”红发男人轻声、危险的说:“你们任何人想反对吗?”

      于安提亚的惊讶之中,至尊法师退让了。他戒备的往后退,没有再开口反驳。他或许有他的问题,但就如同加文所说,伊利格能力并不弱。

      然而他畏惧加文.盖尔。

      “从今日起,我重任稜鏡法王一职。”稜鏡法王扫了所有人一眼──包含被挡在栅栏之外的黑卫士:“而让我先说清楚一点:安提亚.姚在我的保护之下,你们谁也别想动她。”

      ◎◎◎

      加文只再任稜鏡法王七年。期限一满,他自主的下位,归隐幕后。

      他担任该职期间非常低调,人们甚至不知晓他们真名。灾难过后,有许多东西需要重建、需要再生。而这一切都太多了。无论加文如何尝试力挽狂澜,七辖总督政权仍不可抑制的滑向衰败。这可能也是七年之后他放弃的原因。

      “或许这样也好。”在这段期间,两人从原先长辈、后辈的关系,逐渐转为朋友。在任的最后一次太阳节前夕,加文摩娑着一个精致的玻璃杯边缘,叹息着摇头:“或许克朗梅利亚终究需要结束。我们的政体一直饱含问题──纵然驭光者之战让事情改善了些许,隐藏在最根本的源头仍然腐朽。是时候向前进了。”

      “若你踏入大众视线,稜鏡法王阁下,”安提亚说:“只要你振臂一挥,凭借你的名声、你的事迹,人们会追随你。你能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

      对此,加文摇头。

      “安提亚啊。”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

      “永生是诅咒,安提亚。想想我站出去的话会发生什么。”男人轻声说:“世界会发现永生存在。会有人尊崇我、认为这是欧霍兰的奇迹,会有人开始追寻永生之道、造成乱象,会有人指责我使用禁忌法术、本质邪恶。就算人们真的追随我好了,我难道要当一个永远的帝王?那会是什么样的帝国,如果领导者从来不用下位?这样的政体需要多久才会产生叛乱与腐败?”

      安提亚沉默,承认自己并没有想到这些。

      她最终忍不住问:“稜鏡法王阁下,为何你与基普阁下永生?”

      男人苦笑。

      “说实话吗?我们也不知道。”他回答,望着没点火的壁炉:“基普…大抵是生命的礼物吧。我们只知道,我们不会衰老、却也都再没有生育的能力。我和他都尝试了,我们不再能拥有后代。而他──在获得生命的礼物之前──曾与提希斯育有一子,并在几个月后出生。”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坏运气、或真的是某种定律或诅咒,那孩子突兀的病死了。他和我一样,再也没能成功拥有子女。”

      安提亚默然。她知道,她可能是世界上,除了当事人之外,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这也怪不得对方会称永生为「诅咒」。加文与基普都有妻室、有心爱的女人,却只能在没有子嗣、没有后代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她们变老、死亡。

      “这或许就是欧霍兰的暗示,盖尔一脉将结束于此…克朗梅利亚也是。”

      “真不知该说我与基普是幸运或不幸,将见证驭光法术的终点。”最终,加文说,仰起头来望着繁华、但略显陈旧的天花板。

      安提亚无言以对。

      ◎◎◎

      差不多在加文任职稜鏡法王的第六年,他使逐渐从法术中恢复的安提亚重新加入圣殿。本来知道该法术的人就非常少,而加文幕后的操弄迫使几位当初反对的大师退位,更是无人再能左右内部决策。安提亚,凭借着她杰出的实力,轻松当上一位圣殿大师。

      恐怕是加文早想好他不打算继续坐在稜鏡法王一职,才提早处理了此事吧。

      差不多数十年后,克朗梅利亚政权式微,圣殿汲取教训转为一个谨慎筛选学徒、控制人数的秘密学院,安提亚当上了至尊法师。

      又过了一百多年,她的背景、来历不再为人所知,而圣殿法师们不知怎地开始称呼她为「上古尊者」。

      “想像一下,我是上古尊者,那你是什么,加文?”她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时忍不住玩笑:“化石?”

      加文回送给她一个小绿球,正中她额头。

      “小心你的言词,安提亚!”基普从隔壁房间喊。

      “你比加文年轻,没关系的。”安提亚稍稍提高音量回应。

      有这两人相伴的好处就是,安提亚从来不用担心他们的逝去。

      四百多年的岁月,这两人──尤其是加文──早已成为她生活中不变的砥柱,一个锚点,提醒着她的本心,她的责任。黑暗魔法从来没有让她的日子好过,但有加文在,一切都更容易。

      她在四百多年来,纵然世界飞快的变化,仍能不变的挑起至尊法师的责任、挑起怀抱黑暗的重担,很多归功于此。

      空间原石的现世,那是个警钟。虽然加文在很短的时间内追踪到、并回报空间原石已被摧毁,安提亚仍为此不安了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未看过加文从那场狩猎中回来时,那种强烈的疲惫、茫然。这让她觉得有什么非常不对…

      而她观察了数年…不,超过十年,才终于放下了心。一切如常,战争结束、世界继续前行。

      她应该要知道的。知道事情从来没有这么简单。

      纽约之战,那是个转捩点。然而稍早于入侵,卡西流斯先一步发生了。黑暗魔法的负担、对门徒的失败、从时间原石看不到的未来…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安提亚很确定这是自己的终点。明明知晓她不应该在两枚无限原石降临地球的时刻抛下加文,另一部分的她──被时间原石展示的虚无影响──则认定了自己的「解放」会是最好的选择。圣殿与加文不必再烦恼黑暗侧的入侵,能全心去解决无限原石的问题。

      加文,一如既往,大胆、疯狂的来场华丽救援。在最后,安提亚也只能对自己苦笑。嘛,她不应该意外。这就是她认识了数百年的那个男人。

      而在这点上,已经活过五百多年、并也失去了保持她不老的黑暗魔法,学习驭光魔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了。相较起五百年,二十、四十年的剩余寿命都差不多。安提亚只想要尝试新事物、玩弄她一直钟爱的魔法。也或许,这样她在无限原石即将带来的麻烦中,还能有点用处。

      这个想法,最终,不能说是错的、也不能说是完全正确。

      双手紧握着心灵原石,观看加文用他在五百年前暴雨中的破旧小屋里,那种同样的真挚、那种献出全身全心的虔诚,说出他璀璨一生的遗言,安提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时,畏惧、悲伤、幼稚、几乎要崩溃在现实的重压下。却也如同那时,用着回忆、岁月将自己系住,保持平静的送朋友最后一程。

      若她没有拿起心灵原石,是否加文就不用牺牲自己?

      但若她没有拿起心灵原石,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安提亚没有答案。

      明水墙的顶端,藉由几个斯蒂芬有趣的小法术,他们于一周年时重聚,一股脑儿的窝在古迹上。从法术泡泡外看上去,他们会是隐形的。

      明水墙有了点变化。守卫变多了──因为某家伙身体力行的证明,某些针对明水墙的破坏还是可能清不掉的。那个多出来的签名旁立着一个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日期,然后写着令人发笑的告示。

      『没人知道是哪个家伙对古迹这样恶作剧,但你得承认他很高明。 』

      安提亚同意这个评价。

      “拜托,巴基,求你。绝对、千万不要把你的黑无限原石掉到地上。”基普夸张的比划:“这整段墙会「噗」的化成光点。 ”

      “知道了。”巴基忍着笑:“对了,你们确实有意识到,我们正坐在欧霍兰雕像的头顶,对吧?”

      “管他的。”基普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如果加文在这,他只会高兴地举起杯子说「既然这样,再给我一杯酒」。 ”

      “那我们下次聚会去里约的基督像头顶如何,队长?”托尼欠打的玩笑。对此,史帝夫扮了个鬼脸。

      “阿斯加德的奥丁像?”索尔竟然兴高采烈的提议,让所有人都差点而呛到。

      “请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索尔。”布鲁斯哀叹。

      “我会说那是…”

      就在娜塔莎话说到一半,一个人从凭空冒出的蓝色渡口掉下,漂亮落地,双手高举:“Tada!看看谁来了!”

      “Bloody hell克林特!”娜塔莎咒骂,甩手弄掉洒出来的酒:“我发誓,你再玩这么一次,我会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这儿,让我帮忙。”斯蒂芬随手捏了个法术,帮助女特工把酒渍清除:“克林特,你迟到了。”

      “晚到是一种风格。”

      “晚到是一种粗鲁。”巴基回应。

      “我同意巴克。”史帝夫补充。

      “你总是同意巴基。”弓箭手抱怨:“你们就像独行侠和呆头鹅。”

      “很明显我是独行侠,因为史帝夫挂了。”巴基抢先说,看来已经补了足够多的流行文化。

      “技术上来说,你们都死了。”娜塔莎毫不留情地指出。

      “细节,不重要。”

      听着复仇者一如既往糟糕的笑闹,安提亚静静的微笑,啜着托尼提供的上好陈酿。

      他们不会去哀悼,因为他们都知道加文不想被哀悼。

      “我们在这里,回忆我们的朋友。”

      傍晚时,索尔决定他想说一些话。没有人反对。

      “他有战士的精神、有岁月的智慧。在这天,我们荣耀他的记忆。”金发雷神严肃的说,听上去应该是阿斯加德的某种传统颂文:“远行、但没有离开;逝去、但不被遗忘。”

      “逝去,但不被遗忘。”他们喃喃重复。

      安觉得,这很适合加文。

      一直到夜幕完全升起、繁星闪耀,都过了午夜,他们才逐渐散去。最终只剩下基普、巴基、和她,坐在明水墙上──再无法术遮掩,却有夜色的天然保护。

      酒瓶全空了,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这群复仇者之中有好几个千杯不倒的家伙,酒瓶见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摩娑着自己还剩最后一点酒浆的杯子,安提亚陷入思绪。

      她当过凡人、也当过永生之人,知道两者的感受。持有心灵原石的两年或许还无法完全说明什么,但…

      她隐约察觉,无限原石放慢了老化速度。不仅仅是她,所有原石持有者都有类似的现象,包含巴基。

      这意味着,加文留给他们、留给地球的恩赐,比他、比所有人预料的,更长久。

      而他们,在这可能会持续好长一段时间的后续岁月里,绝对不会忘却这一切。

      “逝去,但不被遗忘。”于夜风中,安提亚在呼吸之间轻声呢喃:“加文、达山,愿你于欧霍兰的怀抱中长久安歇。”

      她举杯,然后将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

      ================================

      我的朋友,自从你离去,岁月漫漫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而我会在下次见到你时娓娓道来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相遇以来,我们留下了多少足迹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噢,我会在下次见到你时娓娓道来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当我们再次相见
      When I see you again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回忆录:安提亚.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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