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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正式成为无业人员的秦桑桑像只山雀,满枝头乱扑腾,一路掉叶子。 她给自己安排了一场旅行,为期两周,顺便做了三期视频,停更了大半年的UP主忽然活了过来,粉丝大喜过望,奔走相告,大伙儿忍不住感叹,真正的@秦桑低绿枝终于回来了,一切如故,还是那么能说会道,还是那么高产似那啥。 桑桑成为网红UP主这件事,纯属偶然。大三那年的一次春节家庭聚会,一位退休的长辈初入股市,吃了不少亏,家庭差点破裂,他得知桑桑在B大读经济学,就拉着她问东问西,临走还加了微信,时常半夜了还在跟她讨论股市,桑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注册了个‘秦桑低绿枝’的账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肝了三天,搞出了一个保姆级理财投资基础知识讲解视频,她的打算是做一个系列,以后那位长辈直接看视频就可以了。没想到因为她做的视频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学贯中西,幽默风趣,第一期竟然就冲上了热门,‘秦桑低绿枝’一夜涨粉几十万,一整个系列做完的时候,她已经是百万粉丝的财经类大UP主了。一天晚上,看着长长一串咨询炒股理财交个朋友的私信,‘秦桑低绿枝‘觉得脑壳子生疼,她把账号上的自我介绍改成「只想快乐冲浪」,开始‘不务正业’起来,美食,旅游,追剧,护肤美妆的视频随性而为,甚至坐在镜头前纯闲聊十几分钟的事她都干过。 旅行一圈回来,桑桑感觉自己精神矍铄,脱胎换骨。一姗住在郊区的大湖训练基地,百忙之中不忘抽空提醒桑桑健身。桑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一姗说等你把马甲线练出来我就回来了,桑桑翻翻白眼,说那你还是别回来了。 很久之前她办了一□□身卡,练了一段时间,赶上上个项目开始,她便再也没去过。桑桑摸出快长毛的卡,重新回到了健身房,还好,还没倒闭,于是秦桑桑又开始了漫长的马甲线之旅。 一天傍晚,桑桑刚从器械上下来,和一位在跑步机上面目狰狞的女士不经意打了个照面,女士喘着粗气,喊道:“桑桑!秦桑桑!”手上按停跑步机,走下来,叉着腰,一边喘,一边擦汗。 这位女士是桑桑在B大的学姐廖邡,电视台的制作人,桑桑大一的时候加入辩论社,她是当时的社长,带桑桑打过好几场比赛,桑桑获得全国赛最佳辩手后,廖邡还骄傲地发了个朋友圈,炫耀她的得意干将。 廖邡捏着桑桑手臂上的肌肉,哇哇直叫,桑桑承受不住周围投来的目光,低声说:“学姐好久不见,也来这健身啊。” 廖邡说:“不练不行啊,瞧瞧我腰上这个肉。桑桑你肌肉不错啊,自律型人才,优秀的人干什么都这么优秀,对了,听说你拿了双学位,毕业就进了正光资本,可以啊!小富婆!” 桑桑笑道:“没有没有,我已经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不好意思啊学姐,让你失望了。” 廖邡呃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怎么,那么大的正光容不下我们一个桑桑?无业游民,我们B大的学生怎么能当无业游民?” 桑桑内心苦笑,前段时间她才刚刚被嫌弃‘学历一般’。 娘家人的心态一上来,廖邡越发生气,说:“你有我邮箱吧,回头把简历给我,我们电视台最近正招人呢!” 晚上,桑桑还没来得及把简历发出去,廖邡先把招聘信息网页发给了她。桑桑挨个看下去,看到财经栏目主持人这个职位时,她抑制不住地心动了。 桑桑重新审视检查了一遍简历,郑重地发给了廖邡,很快廖邡就告诉她,她的简历通过了,让她本人去电视台面试。面试过程很顺利,廖邡说主管财经频道的陈主任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应该是稳了,然而桑桑是这样的脾气,保持热爱,保持谨慎。直到人事给她打电话,通知她正式录用的那一刻,她的心,才踏踏实实放了下来。 入职后,又培训了一段时间,桑桑接手了一个十五分钟的双语短节目,当她坐在明亮的演播室里,流利地播报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稿子时,桑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桑桑找了一个周五晚上,请廖邡吃饭,表达一下谢意。廖邡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陈主任,弄得桑桑还紧张了一下。廖邡笑嘻嘻地说:“我刚出大楼,碰见老陈,老陈问我吃饭没有,说要请我吃饭。我说无功不受禄,不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请我吃饭。老陈说,感谢我给他送了个精英良才,我说哎哟,那可真巧,就是那位精英良才请我吃饭呢,于是乎,老陈就跟来了。你不介意吧桑桑?” 桑桑忙说不介意,赧赧请两人入座,又叫服务员加了菜,陈主任笑眯眯地说:“小秦,今天这顿我请了。就当是给你接风了。”桑桑连忙说不用不用,应该她请。互相客气了一会儿,菜上来了。 陈主任是个嗓音浑厚的西北汉子,他敬了廖邡一杯酒,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小秦,我看过她做的视频,秦桑低绿枝,很有才华,当时有个节目,我差点就准备邀请她当合作嘉宾,不过后来那个节目夭折了,这事也就搁置了。那天你把简历发给我,我都乐了,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来,小秦,你也喝一杯,感谢奇妙的缘分! ” 桑桑不知道背后还有这段渊源,倒是很感激陈主任慧眼识珠,士为知己者死,虽然不用死,一杯酒还是可以干到底的。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趁主任和学姐聊得正嗨,桑桑偷偷去把账结了。她酒量还行,今晚喝得也还算克制,就是有点晕晕的,她酒品清奇,喝得再多,不哭不吵,倒头就睡觉,廖邡给桑桑送到小区门口,桑桑摇摇手和廖邡拜拜,廖邡看着双颊绯红的桑桑,头伸出出租车,问:“你自己能回家吗?” “没问题学姐,放心吧。您路上注意安全。” 桑桑一路往家走去,脚步沉重,一心只想念她那张舒适广阔的床。终于到了电梯口,电梯里有一个男人,桑桑看了他一眼,心里说,噫,帅哥。脚又软了一下,摇摇晃晃,差点站不住,那个男人反应迅速,立刻用胳膊轻轻撑住桑桑,尽量在帮助她保持仪态的同时不和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桑桑眨眨眼睛,努力恢复视线,说了句谢谢,然后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进了电梯后没有按楼层,她一看按钮,十六层竟然是亮的,嗯? 到了十六楼,桑桑走出电梯,男人也走了出来,这个楼层有三户,桑桑住西边,东边一户,中间还有一户,他走向东边,似乎意识到桑桑在盯着他,男人回头,笑了一下,轻声说,晚安。打开门,又关上了门。 桑桑皱皱眉头,对面什么时候搬了一个新邻居,她竟然没发现。她努力思索,可是脑子不太听使唤,眼皮也重得像挂了两个铅球,她放弃了思考,管他呢,先回家睡觉要紧! ——心理学定律:当你意识到一件事物的存在后,你便总能观察到ta。 桑桑和邻居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桑桑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开始整理思绪的线头。 第三次同乘电梯后,桑桑忍不住说,“你好,我是1603的,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男人笑着说,“是啊,最近咱们经常碰面,我住1601。” 桑桑笑容消失,她说:“萧衍!!是你吧!” 男人脸上出现了一股百感交集,耐人寻味的神色,他怔怔地看着桑桑,他的睫毛很长,眼睛湿漉漉的,黑色的眸子像雨后的深潭。 他说:“我是肖岩,我也记得你。” 那是高二的暑假,一个午后,桑桑照例陪一姗去冰雪馆练习,中途出来买矿泉水,看见一个穿着冰球服,背着大包的高个子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桑桑要推门出去,他要推门进来,两个人先是进行了一次力量的物理对抗,然后同时松开把手谦让对方,无效谦让后,桑桑眼疾手快,哗啦一下拉开玻璃门,非常绅士(?)地摆了一个请的手势,让男孩进来,男孩对桑桑呲牙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匆匆忙忙跑进了花滑场对面的冰球场。男孩的牙齿洁白而整齐,短短的头发,耳际露出青色的头皮,眼睛潮湿而明亮,像文艺电影里的少年,桑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冰球服上印着:YAN。 桑桑买完水后,冰球比赛已经开始了,她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在看台上坐了下来,桑桑看了一眼场上的球员,飞速扫描他们的后背,没有那个男生,桑桑朝等候区看过去,那个男生怀抱着头盔,坐在凳子上,耳朵在听一个中年人说话,眼睛盯着场上。 桑桑推测,他应该是迟到了,成了替补。 几次休息时间过后,中年男人让男生上场了,从比赛时球员间的呼喊声中,桑桑隐约听出他的名字:xiaoyan。 桑桑对冰球的了解仅限于能看得懂球进了,以及一部木村拓哉主演的电视剧。xiaoyan进了一球,桑桑表面平静,脚却偷偷跺开了花,临走时,桑桑特地跑到大厅里看了一眼场馆的预约牌,1号冰球厅,青少年俱乐部联赛训练,预约时间:7月20日~8月5日。那天是7月28日。 之后,xiaoyan没有再迟到,两人也再没有在场外碰过面,不过桑桑在看台上坐久了,他似乎也发现了,有一次中场休息,桑桑看见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对xiaoyan说着什么,xiaoyan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桑桑。 然而,8月4日,青春的小故事戛然而止,桑桑得了重感冒,在医院待了三天,又在家休息了几天,一周后再去冰雪馆,联赛训练早就结束了。看着空荡荡的冰雪场,桑桑心里也空荡荡的,她还没来得及和他多说一句话,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没弄明白。她跟场馆的人打听了一下,正巧一个工作人员是冰球迷,他告诉桑桑,俱乐部联赛的正式比赛在另一个城市举行,这个城市离梅市很远。少女桑桑的心微微地碎裂了,晚上,她在笔记本上抄下一首梁武帝萧衍的诗《有所思》,来祭奠这段缥缈,短暂的相遇。 后来就没有了后来,仅仅有一次,大二,桑桑去另一所大学打辩论赛,结束后,她坐在大巴车上,隔着玻璃窗,看见一队人,穿着冰球服,从大巴车前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背着球袋,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短短的头发,明亮的眼睛,说话时咧嘴微笑,露出洁白的牙,桑桑心里一动,怔怔地看着他走过去——就那么看着他走掉了,没有像言情剧里的女主角一样飞奔下车,追上去再续前缘,总之,就那么傻乎乎地看着,以至于后来桑桑总觉得那一次是薛定谔的记忆,是他,不是他,自己也说不清。 回忆跳回现实,桑桑凝视眼前的新邻居,问他:“你还在打冰球吗?” 肖岩点点头,说:“现在是职业球员。去年刚刚回国。” 桑桑心里软软的,真好,一切像没有断开的梦境,影影绰绰地连接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我都没有见过你。”以前的1601住的是一对情侣,女孩跟桑桑偶尔还会聊聊天,有段时间她出差,回来他们就搬走了。 “去年年底吧,12月左右,我倒是经常能看见你,你好像很忙,下班总是很晚。”肖岩低头看着秦桑桑,她眉头微皱,嘴里喃喃自语: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肖岩笑了笑,他之前碰见她,几乎都是深夜,她穿着西装套裙,挎着包,一脸疲惫和淡漠,对电梯里进出的人毫不关心,包括肖岩,肖岩好几次尴尬地等待她的注意,却都被当成了空气。 “前几天你终于理我了,不然我都不敢跟你打招呼。”肖岩神秘地一笑,补了一刀。 桑桑被反将一军,准备反击,电梯到了一楼,打断了她的思路,他们一起走了出去,到了楼下,按说应该各走各的了,两人却同时站住了,好像都在等对方开口,继续聊下去,到底是秦桑桑直截了当,说:“你的xiaoyan,到底是哪两个字啊?” “肖像的肖,岩石的岩。你呢?” “秦桑桑,秦桑低绿枝,燕草如碧丝。” 肖岩微笑地点点头,桑桑觉得再这么和他站下去真的该迟到了,挥挥手,“我该上班了,拜拜,回见。”转身走了。 肖岩说:“回见。”她的身影,消失在绿荫之后,肖岩从台阶上轻轻跃下,哼起别人听不到的歌。 中午,桑桑吃完午饭,买了一杯咖啡坐在中心花园休息,想起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奇遇,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冰球肖岩,果真有他——肖岩,梅市人,现为K俱乐部的职业球员,去年11月从莫斯科训练归来。。。桑桑盯着肖岩阳光灿烂的照片,嘟哝道:我怎么早没想起来这个呢! 现在正好是俱乐部赛季,桑桑研究一番后,买了一张票,她也没有告诉肖岩,只是悄悄坐在看台上,看球员们在场上横冲直撞,在人群中捕捉肖岩的踪影,肖岩进球了开心到跺脚——一切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爱是什么,爱其实是让自己快乐,桑桑如是说。 桑桑一路看到决赛,然而最后一场,却出了事故。球手们打了起来,肖岩的一个朋友被对方几个球员压在底下,那几个是老混子了,下手没有轻重,肖岩去拉那位朋友,自己却成了倒霉蛋。裁判费了半天劲儿中止混乱后,肖岩却起不来了,医生检查后发现,肖岩右臂骨裂,他胳膊上本来就有旧伤,教练又气又心疼,强令肖岩休养一段时间,反正赛季也结束了,踏踏实实养好了,不然后患无穷。 小倒霉蛋肖岩老老实实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回来时右手打着石膏,那位被他救下的朋友高星宇开车全程护送,帮他拎包,给他开门,送进家里,又叮嘱了一番,说隔三差五就来看他,肖岩笑着催他赶紧走,高星宇媳妇怀孕了,需要人陪,他可不想跟孕妇抢人,肖岩见高星宇跑进他卧室,甚至打算给他铺床,一把拽住他,说:“你留着这力气回去好好伺候媳妇吧,我不需要!”他左手抓住高星宇胳膊,不知不觉用了力,高星宇嘶的一声,叫了起来,气呼呼把枕头一扔,说:“你这人怎么敌我不分啊?!”肖岩手上又加重了,高星宇跳起来,说:“好好好!你能耐,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扔了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才关上门走了。 肖岩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咚咚咚,有人轻声敲门,肖岩走过去开门,是秦桑桑。 “你还好吗?”秦桑桑的眼睛亮亮的,眼角红红的。那天她在看台上眼看着肖岩被抬走,每日枯等,刚才她听到外面有人开门说话,她在门后等了一会儿,人走了,她就马上过来了。 “还行,也不是第一次了……”肖岩回答。 秦桑桑看了一眼石膏,咬咬嘴唇,忽然伸出手。 “手机。”桑桑说。 肖岩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很温顺地转身回去拿了手机,递给桑桑。 桑桑快速输入一串数字,按下拨号键,她的手机亮了,她确认完号码,挂掉电话,将手机递给肖岩。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叫我,不要客气,远亲不如近邻,何况咱们还是老乡。”桑桑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坚决,像人道主义救援的宣言,严肃高尚,不容亵渎。 肖岩只剩下乖乖哦一声的份。 没过多久,肖岩竟然真的打了桑桑的电话。 高星宇走后,到底不放心,就给肖岩订了份外卖,肖岩收到后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高星宇这是按孕产妇的规格下的单嘛! 桑桑接到电话,立刻赶过来,风风火火,毫不犹豫,准备好了来拯救世界,结果看见满满当当的餐桌,一下就无语了。 “我朋友怕我吃不饱,订了这么多……浪费食物不好……”肖岩笑着说,做了个手势,请桑桑坐下。 “我说的帮忙,不是帮你吃饭。”桑桑没挪窝。 肖岩嘿嘿一笑,递给桑桑一把勺子。 桑桑凝视了肖岩片刻,泄气了,接过勺子,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她吃得很慢,纯粹只是为了让肖岩觉得她在吃,她环顾四周,室内装修非常精致,田园风格,沙发是碎花的,看起来跟肖岩不太搭,大概是房东的喜好。这套房子的户型是这层唯一一个大三居,空间充裕,不过,有一个房间是锁上的,据之前住的那对情侣的女孩说,这房子是女孩大伯的,大伯家产殷实,有一间屋子常年上锁,专门放收藏品。房东有个独生女儿,在加拿大,怀孕了,房东太太思虑深远,怕宝贝女儿将来在异国他乡坐不好月子,日夜难安,一天清晨,吃着早饭,一拍桌子,就做了决定,揣上老公,去加拿大,照顾女儿和未出世的外孙。走之前,如何处置这套房子成了问题,落叶终要归根,过几年外孙大了,老两口肯定是要回来的,房子当初装修的时候也费了大心思,是准备拿来颐养天年的地方,所以卖是不可能卖的,但是租呢也是个麻烦事,若租给不认识的人,人家不心疼他的家具怎么办,说不定还会偷走他的古董,但是不租出去,没有人气对房子不好(房东讲究的还挺多),正好那会儿侄女大学毕业了,他就让侄女(携她男友)住了进来,替他看家……不知道肖岩和这个房东是什么关系,另一个亲戚?……沙发旁的地上放着一个哑铃,看摆放的位置,似乎刚刚使用过——不是吧,这么努力吗,打着石膏还不忘锻炼…… “你怎么不吃呢?不喜欢吗?”肖岩打断名侦探秦桑桑的思绪。 “还好……”桑桑笑笑,吃了一口红烧茄子。 肖岩娴熟地夹起一个白灼虾,他是个左撇子,右手受伤对他的日常生活影响不大,桑桑本打算问他要不要帮忙,却见他竟然完整的吐出来一个虾壳——这是什么绝技? 礼貌性的陪伤员吃完饭,桑桑站起来,麻利地收拾好餐盒,放进袋子里,说:“生活用品有需要的吗?饮用水?水果?都有吗?” 肖岩咧嘴笑道:“多谢,都有,我朋友都帮我准备好了。”他看向角落里的一个大袋子,那是高星宇拎过来的日用品,桑桑哦了一声,一些香蕉葡萄支棱着冒出头,桑桑心想,这么放着不坏了吗?说:“水果帮你放冰箱吧。” 肖岩说:“行,谢谢。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 桑桑放完水果,瞥了一眼袋子,还有几袋面包,桑桑拿出来放进厨房,下面还有些纸巾,以及几盒男士内裤,桑桑脸一红,心里道:好人好事到此为止,打住,回家,剩下的你自己努力吧。 站起身,走到餐桌边,拿了装餐盒的袋子,笑着说:“那你好好休息,这个我拿下去扔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别客气,给我打电话。” 她快速走出屋子,到了门外,觉得后面跟着一个人,回头看,是肖岩,手里还拿着钥匙。 “怎么了?”桑桑问。 “我跟你一起下去扔垃圾。” “没关系,这点东西,我扔就可以了。” 肖岩没说话,走过去按电梯,两个人到楼下扔了垃圾,今天天气格外爽朗,温度宜人,风吹在胳膊上,连汗毛都是痒痒的舒适,桑桑察觉天上有一些异样,云层边缘,像是镶上碎水晶的边,彩色的光晕一层又一层,华丽得惊心动魄。 桑桑小声惊呼:“七彩祥云!” 这就是紫霞仙子等待的那一刻吧。 肖岩仰着头,他在贝加尔湖畔也看过一次日华。 两个人对这个不期而遇的惊喜都有些喜不自胜,驻足许久,肖岩说:“真特别。”桑桑点点头,“特别的美。” “以前我看见奇特的美景,反而觉得心里很失落。” “为什么?” “因为它终究要消失,没有人和我一起记住它的样子。” 桑桑哦了一声,她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旅行的时候看见极致的风景,会觉得很快乐,快乐之余又觉得不安,后来她就常常用镜头记下来,分享出去,她没有深想过动机,如果这么说,大概原因就在这里,极致的美景带着天地孤独的底色,一个人去消化,往往更觉苍凉。 “看不出来,你的心思怎么会这么细腻——呃,我的意思是,跟你在球场上的样子反差有些大。” “怎么?张飞不能绣花吗?” 桑桑哈哈大笑,连说能能能,不过道理她都懂,就是这个比方有点太用力了,他离张飞差着十万八千里,赵云还差不多。 ————————— 附: 《有所思》 萧衍(南北朝)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 衣上芳犹在,握里书未灭。 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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