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滅》七*影

55、第五十五回

　　“自不量力！”藤妖挥舞着的粗壮枝条狠狠向半空中的天青抽去！

　　天青未多作言语，咬紧牙一转身，险险避开了藤条，“风卷尘——啊！”咒语还未念完，便感体内真气瞬间倒流，四处冲撞着，似有将胆囊击破之势！原本就因失血过多极其虚弱的身体又如何再经得起因强行运气带来的创伤？当下天青便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身躯，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我......夙影......我要......保......护......你......的......”他虚弱地闭上眼，眼角不令人注意地竟渗出了一滴泪水，在滑出的那一刹那，便被土地吸了进去。他在心里恨恨地骂自己没用，为何连一个弱女子也保护不好，她是我的小师妹啊！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反正这世上也没太多值得留恋的，夙玉和玄霄......我又如何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小师妹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夙影，你真傻，你还小，还未经历过情爱之事，怎可为了我......

　　天青的知觉也渐渐消褪，脑海中迷迷糊糊朦朦胧胧，有如一团乱麻，迸出一句又一句话，往事一幕幕涌现，一个个画面如同再次经历般清晰地印出。原来，死是这种感觉，曾经拥有过的都会回来吗......小时候住在隔壁的小齐，傻呵呵地拽着自己的衣摆叫哥哥......独身一人出来闯荡江湖，那样的雄心壮志......初见夙玉，她美得倾城，却从来不笑......醉花荫，她抚着凤凰花，身边围绕着飞舞的蝶，她轻声吟唱着歌谣......她看着玄霄，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美丽的笑容......还有......夙影那个笨丫头，冒冒失失出现在自己面前，从天上摔下来的呆滞模样......思返谷中仰望天际，闭着眼睛许愿，微红的脸颊......怜汐麓上，那个望着满天的孔明灯，笑得像个孩子，却突然又沉默下来的女孩......那个行事风格诡异不按理出牌脾气又暴躁任性的小师妹，那个为了自己，宁可去死的......傻丫头啊......

　　“唰——”藤枝挟带的劲风再次朝天青身上卷去，他已无法再睁开眼......被缠住悬在半空的夙影，此刻脸色更是苍白得与死人无异！

　　“千方残光，秉受无形，乘云凌霄，万剑归宗！”天青最后的潜意识里，听到了那琼华独有的剑招口诀，眼皮之上的一片黑暗里似乎也被照出了一片清光，耳中捕捉到的那熟悉声音里，带着剧烈的愤怒与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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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感到有一道光线照射在眼上，天青使劲撑开像被一块巨石压住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看什么都像隔了一层雾......

　　“！！！天青大侠！您醒了！”

　　一片雾水中现出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伴着惊喜的叫声。

　　“太好了！奴婢这就去禀报主上！”影子“蹬蹬蹬”地跑开了。

　　天青刚想开口说话，只好再次无力地闭上了口，合起双眼，又静息片刻。意识恢复过来了，看样子，自己还没死。他躺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正想下床，却发现就连简单的坐起都异常困难，而且这么突然性的一个简单动作让他大脑又是一阵眩晕。

　　“嘭！”门被踹开了......

　　“天青！”一个男声在床头响起。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这么叫自己的名字？而且......这声音好熟悉......

　　再次勉励睁眼，渐渐地，事物变得清晰起来。那晃动的一张脸，磊落分明，犀利的目光透着洞悉万物的孤傲，面目清秀俊朗，此刻的神情却是焦躁不已。那......赫然便是玄震！

　　“大师兄！”天青惊呼出声，随即又是强烈的晕眩之感。他皱紧眉头，一手抚住眉心，“你......我没看错吧？玄震师兄？！你怎么会来这儿？！”

　　“......你现在身体极其虚弱，不宜波动情绪。”玄震蹙起剑眉道。

　　天青只好重又躺回床上，但眼睛还是盯着玄震，在寻求答案。

　　“......”玄震重重叹了一口气，“当日我除完妖便要回派中复命，那时天色已晚，我便在离燕国几十里地的一个小镇上歇息片刻。客栈中有人谈及燕国的妖孽，个个都为之色变。我心下念头一转，复命之事可暂搁一旁，黎民苍生为重，便连夜赶往燕国。本以为需费一番唇舌才能打听到妖孽所在，不想那里的侍卫见到我便恭敬地将我带入宫内，从他们的叙述中我了解到原来早几日便已有身着同样服饰的一男一女来了这里，除去了为祸一方的三妖之中最为凶残的尸妖。两人回到宫内皆有轻伤，正疗养时期，却又突然消失无踪，无人知他们去了哪里。听到这里我并未想太多，只以为是本门普通的两个弟子。燕王担心你们出事，在得知了我的身份后便恳请我去找人。可恨我先去了柳林，见那里一片狼藉，隐约有人在地上被拖动的痕迹便知大事不妙，火速赶往藤林，却还是......居然见到......是你们，你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她......我当时真的......”

　　“咯咯”手骨节拧动的声音，天青望向玄震的脸，只见他清俊的脸上此刻满是懊悔与自责，愤怒使他的眼睛充斥着血丝。

　　“......”天青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师兄，是不是夙影......她出什么事了？”他试探性地问道，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禁不住地颤抖。

　　“她......”玄震的声音有些变调。

　　“如何？！”天青提高了音量。

　　“我杀了藤妖，它灵气四溢，你们被吸干的部分也被补充了回来，可是......”玄震顿了顿，好像在拼命压抑住什么，“你昏迷了十天，气色已经慢慢恢复。可是她......现在脸色还是白得像一张纸......”

　　天青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瞳孔急剧放大，脑中一片“嗡嗡”之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都是因为我......”他喃喃道，“如果是玄震师兄你陪同她一起来除妖，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是为了我......如果不是我修为不够......”天青猛地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右脸立时清晰地现出五个指印。

　　“你说......她是因为你......”玄震看着天青的眼神有些异样，可他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都是我......”天青低垂着头，灰紫色的凌乱长发遮盖住了神情，他的眼睛被掩埋在一片阴影中。

　　“......”玄震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吐出来。

　　十天后夙影房内

　　天青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丝毫没有起色的夙影惨白的脸庞，心有如刀绞一般难受。这些天来不知给她灌了多少瓶天香续命露，按理说她的灵力已经全部回来了，可却丝毫没有起色。天香续命露有引导亡魂回身的神奇药效，可不知为何对她竟无一点作用。

　　“吱呀——”门被推开了。玄震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

　　天青木讷地看过去。这些天来没有休息，再加上心焦担忧，玄震的脸色比起夙影来也是好不了多少。天青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刚能走动的那天就直冲夙影房间，推开门，就已经抑制不住地大口喘息，眼眶涩得发疼。几日几夜，他不顾自己的身体，坚持守在她床边，怕她有个什么差池，自己这辈子心都难安，如果她再不尽快醒来，他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天青正欲起身，手背却碰触到了夙影的手。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他一阵心惊，回头望去。毫无生气的脸，透出一种憔悴的气息，却仍显得那么柔美。如果无视了她的面色，她真就像个沉睡的清丽脱俗的仙女。

　　“玄震师兄。”天青的声音突然一改往日的颓废，“你放下，我来吧。”他伸手想接过药碗。

　　“你有话想对我说。”玄震看着他，没有将药碗递过去，眼中有那么一丝冷漠。

　　“我想，你为我们延误了这么久，若再不回去必定会被师父责骂。夙影就由我照顾，你先回派中复命吧。”他冷静地道。

　　玄震将从未舒展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冷然盯着天青半晌。天青也同样回看他。

　　两人沉默不语，一个伸出手，另一个手中端着药碗，都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有那么一炷香的时间，空气在房内凝固了。

　　终于还是玄震首先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好。”他没有将药碗递到天青手中，却是直接放到桌子上，“我希望不久以后，你能带着仍旧活泼的夙影，安全回派。否则，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他盯了天青一眼，张口，却又止住，一甩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天青怔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翻腾不止，心里一股不知什么滋味涌上。他走过去关起门，端过桌上的汤药，回身坐到夙影床边，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