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今天也很崩溃》猫中恶霸

10、第 10 章

　　“真是岂有此理！”等他们走后，沈知礼看向站在一旁的林子墨，“你瞧见那个龙傲天刚刚说什么了没？”

　　“我瞧见他进你避鼠山庄如入无人之境，估计连你沈城主睡觉时要打几个呼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林子墨说道。

　　“那就是听见！”沈知礼说。

　　“听见？那我也确实听见了，他说你是个伪君子！”林子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就因为他长得丑，你就没有理他。君子可不会以貌取人。你以貌取人，又自称君子，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

　　沈知礼捂着胸口，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胸中翻涌的怒火压下去。

　　“真是岂有此理！”他重复道，“这是长得丑的事情吗？他根本就不算个人！当今妖魔横行，民不聊生，要不是我拿我的信誉为他们做担保，只怕那小子刚来第一天就要被永安村的那些人一巴掌拍死，过上人人喊打的日子了！村民说不定还要请个和尚道士来驱魔！”

　　“小孩子总是不懂得严肃这两个字怎么写。”林子墨说，“懂又有什么用呢？这里是游戏。对这个世界来说，他们只是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孩。”

　　因为大大完善了游戏内容，又把老玩家打发去带新人，把他们到处乱跑的精力全都消耗掉了的缘故，林子墨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和人说话时也终于不再阴阳怪气了。他优哉游哉地摇着手里的折扇，配上那一身崭新的新衣，俨然一位翩翩君子。

　　“看来你的腿已经好许多了。”沈知礼看了眼林子墨那双因有着暗纹而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亮的新鞋，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最近，那确实是好多了。”林子墨说，紧接着，他又说，“我要走了。”

　　沈知礼点了点头。

　　“你本来就该走了。”他说。

　　他们原本就不常住在一起，各自也都有各自的地盘，各自的事情要做。像是林子墨，要不是沈知礼给他写信，他几乎不会踏出药王谷半步。如果有什么事要聚到一起，那也绝不会超过三天——原因嘛，为了讨论游戏而爆发的数次争吵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朋友嘛，本来就是聚聚散散的。离开时你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也不会告诉你下一次的相遇在何时，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再次见面时还是会很高兴看到对方，聊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上很多没有营养的废话。

　　不过，这次的分离和以往不同，包括林子墨在内的三人都需要在十方城留下自己的亲信，好和系统进行配合，方便玩家们能学到想学的技能。林子墨在医馆留下了自己的一位弟子，陆安安留下了一个他从小养到大的小乞丐，明月上留下了鬼娘阿娇。系统也很配合地发了公告，表明随着剧情的推进，更多的技能已经朝玩家开放，可以去找相关npc进行学习。它还贴心地在公告上标明了每位npc的所在地和营业时间，方便玩家们进行查询。

　　而说到游戏，沈知礼就又感到头疼了。

　　他否掉系统的方案就是因为想要走剧情就必须有人来配合，哪怕是走一个过场，也需要一个能够在剧情中承前启后，玩家去找寻常人打听也不会露馅的人来走过场。可问题是他去找谁来走呢？现实不是游戏，随便一个关键节点就会有人跳出来做推力，他也不是天道，更不可能操纵众生，凭空捏造出一个武林高手来。但从之前的反响来看，剧情又是必要的，就算是打怪游戏，剧情的好坏也是玩家们评判游戏是否优秀的标准之一。

　　玩家们希望自己在做什么，渴望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定位，也有一些玩家希望了解这个世界，已经不再上线的薯片那么好吃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作为游戏策划，他必须尽可能地考虑到每个玩家群体的需求。

　　可这不代表他觉得每天晚上在书桌前坐上至少两个时辰去想接下来的剧情该怎么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游戏策划应该不包括写文案吧？

　　沈知礼幽幽地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要玩家出新手村，得安排一个小boss作为过渡才行。但是他没有安排，原因很简单，留在永安村这里的不过是一些充当炮灰的先行军，根本没有所谓的精英，更没有首领。这些小妖魔的主要作用是骚扰，并试探沈知礼的拳头够不够硬。如果不够硬，有可乘之机，那么妖魔就会不断地将战线往前推进，直至打下整个十方城。幸运的是，沈知礼的拳头足够硬，硬到但凡有点神志的妖魔都知道他的厉害，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过来和他碰上一碰，用生命作为赌注来证明一下沈知礼的拳头是不是真的很硬。

　　沈知礼痛恨妖魔。

　　因此，要他为了走剧情造一个什么首领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按照系统的说法，怪物种类分为小怪，精英怪，和首领这三个等级，每高一个等级，妖魔的危险性就高一分，对百姓的威胁就大一分。他本来是为了驱逐妖魔才同意的这个方案，现在却要为了游戏性将更加危险的东西引来？这不行，就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又或者龙傲天他们站在他面前骂上他三天三夜，沈知礼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而期望妖魔能和他联手走剧情？这听上去就不可能。况且这和引狼入室又有什么区别？较强一些的妖魔都因为他的名声而远远避开，他再巴巴地请人过来，岂不是当了奸细？这个念头要是敢出现在他沈知礼的脑袋里，他立马能举剑自刎！

　　但这点要是做不好的话，少年游恐怕就真的要再一次失去玩家的信任，变成再也没有人玩的游戏了。

　　沈临风他们已经接到了主线任务，做完这个主线，自然还要有下一个主线要过。下下个主线做完之后，还会有下下下个主线剧情。一想到这个，沈知礼就觉得自己的一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尽头。不过只要玩家出了新手村，他们想杀多少妖魔都没问题，这也是沈知礼当初说要做成打怪游戏的底气所在。

　　“玩家对新手村的剧情反响怎么样？”他看向蹲在一旁的橘猫，问道。

　　“啊，还行吧，才刚开始呢，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橘猫说，“好处是他们几个都不是喜欢找细节的，所以永安村也还没探索完。加了个背景之后也算是给他们加了些动力吧，过完之后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会更深的。”

　　“我以为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有最基本的认知能力了。”沈知礼说。

　　“但是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是新世界呀，城主大人。”橘猫理所当然地说，“要完成身份转换，真正地对这个世界产生共鸣，要看这个世界能不能让他们的内心深处有所触动。就是这样。”

　　沈知礼想了想，有些不放心。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像他这样老是被说古板的家伙和文人墨客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写的新手村剧情非常简单，差不多就是在原本的打怪基础上加了一些互动，增强玩家的代入感，算不上多么出彩，但好处是可以跟着套路走，不会出什么大错。

　　他打开水镜，决定从今天开始起，尽可能地对玩家进行实时监控。这时，正好听到沈临风在给新人分析他们刚接到的主线内容，有一句“估计这个走的是升级打怪流”让沈知礼灵光一闪，这几日的烦闷瞬间消失不见，心中畅快无比。

　　是啊，何必去思考剧情与剧情之间的连贯性和关联性呢？还有什么考据……他虽然不会写文案，但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一生当中所经历的事情，就足够这些玩家探索分析了。

　　况且，他本来就是想做打怪游戏的。

　　他长出一口气，心想要是这次剧情反响不错，那就这样一直做下去就成了。既然是打怪，就不用在意妖魔有没有配合他走剧情了。反正不论走不走，那些妖魔都是要死的。

　　“哎呀，”橘猫看穿了他的心思，摇头晃脑地说，“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何必预思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我们有贷款。”沈知礼言简意赅地说，“你去申请的，你不急？”

　　“不急啊，负债的又不是我。”橘猫颇为无耻地说，“我只是一个橘座。”

　　沈知礼猛地看向它，抬手朝它的脑袋拍去。橘猫早有预料，直接原地起跳，像个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嗖”地一下，就从沈知礼的视线里消失了。

　　……

　　龙傲天正蹲在永安村的村东头，和梅川酷紫，路易十六，以及小叮当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小明跟在张婶子后面忙前忙后，听她那似乎永远都讲不完的唠叨的时候，他们的地区声望和城主好感度已经因为打怪升到了友好，也因此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一个任务。

　　喊住他们的是王监工。他表示各位少侠来到永安村起斩妖除魔的事迹已经在十方城内流传开来，各位乡亲父老无不佩服，并表示普天之下，与永安村有相同待遇的村庄还有很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紧接着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那必须是同意啊！

　　但是，就算是在一测期间每天一睁眼就开荒的内测三人组，也不敢说自己能把这个主线任务做完做好，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游戏官方刚刚在官网和论坛上发布的新公告，表明他们正在尝试一种新的游戏模式，每一个玩家的所作所为都能对游戏本身产生影响，后续的剧情如何发展，也取决于他们怎么做。

　　小叮当本来不以为意。多结局的任务早在全息游戏出现前就有了，游戏公司再怎么吹嘘自己真实，也终归要拜倒在巨大的文本工作量之下，吹破天也顶多做三四个。但她听沈临风细细地讲了一遍初版哥布林龙傲天如何止小儿夜啼，这个故事又如何以讹传讹，又自己亲身去十方城走了一圈之后，便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可怜孩子。”她说的是刚刚见到的寡妇，也就是被沈临风闯进家里开箱子，报官把他抓走坐大牢的那个，“我过去的时候，那小孩在用泥巴玩过家家。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等泥巴和我们一样动起来，变成母鸡，就能下蛋给他们吃了。”

　　说完这句话，小叮当停顿了一会，默默地想事情。

　　“他们家不是有母鸡吗？我和……叫什么来着？……我和一个卖面条的npc聊天，说城主有很多帮扶项目，其中一个就是保证每家都有两只母鸡。”梅川酷紫说，“从小鸡开始养的，大家都可宝贝了。”

　　“鸡蛋要留着卖钱，那个妈妈想让孩子去认字。”小叮当说，“唉，那小孩就说，多养些母鸡，他们就能吃到鸡蛋了。”

　　几人沉默了一会，只有最跳脱的路易十六和多动症一样左顾右盼，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喂，你身上有跳蚤啊？”沈临风很不满他的表现，问道。

　　“没有啊。”路易十六说，“我来又不是玩这些的，我是来体验江湖的。小孩子吃不到鸡蛋算什么江湖，这叫民生问题。江湖应该是快意恩仇，打打杀杀。而且这不就是一串代码，又不是真的有小孩没有鸡蛋吃。”

　　“那我们继续讨论这个任务怎么做吧。”梅川酷紫赶紧说，“你们刚刚也看到了，npc的对话基本上都没有重复的，就算是我玩过的号称最自由的游戏，其实npc的台词也就翻来覆去那么几个，和少年游的文本量根本就不能比。我都怀疑他们制作组秃头的其实是文案组。”

　　“所以这个公告不是在吹，他们还真有可能做了失败线。”小叮当心领神会，说道。

　　“对呀，内测其实还有一个人的，叫薯片。刚刚我们去城里逛的时候不还有npc问起他吗？薯片早就不上线了，但文案组还是写了有关他的后续。你看，这么小的一个点都写了，那失败线有很大可能真的写了。”梅川酷紫说，“所以啊，我觉得这次任务要小心点，说不定会给我们来一个全面沦陷。我猜的，可能没那么严重但差不多。”

　　“我觉得你们都太感性了。”路易十六说，“我知道这游戏都很真实，但再怎么真实，它本质还是代码啊，数据罢了。系统怎么可能发给我们没办法完成的任务呢？而且这里是主城啊，大本营被人端了，谁听了不觉得扯淡。”

　　“哥们，不说全息游戏，电脑游戏不也给你做好几个失败结局。你说这是代码，那你不完成也在系统的计算之中啊。你这不还是单线程游戏的思考方式吗？”沈临风说。

　　“这是主线任务啊，主线推不动那接下来还有得玩？”路易十六说。

　　“哥们你听懂我说话没？公告不都说了后边剧情怎么走按照我们的行动来算吗？”沈临风开始觉得这人不可理喻了，“哦，成功了就是自由度高，失败了就是剧情杀，你能不能别这么双标。你听得懂人话吗？”

　　“这是主线任务啊，谁家主线任务能做不完的？”路易十六继续说。

　　“那你这不还是觉得这个主线任务只有成功一个结局吗？咋地，主线任务不能失败啊？要真不能失败，那系统干嘛在这个时候给我们发邮件？这不就在提醒吗？”沈临风语气更加差了，“那你说你之前没玩过主线失败的，我能理解，存档谁不会啊，但你看这里有给你存档的地方吗？每次复活怪就算脱战了也不刷新不会血，你不能因为你之前没玩过，就说这家公司干不出来啊。”

　　“我觉得你根本没理解我的意思。”路易十六说，“这是主线任务，哥们，你懂什么是主线任务吗？主线不推后边的地图怎么开？新npc怎么出？新故事怎么放？游戏公司怎么可能让这些已经做完的工作因为我们一个失败清零，这都是成本。阴兵这事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了。”

　　“你还搁那阴兵呢，没瞧见这个主线下边说失败了后果自负，下次触发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沈临风说，“你别这个打不过就坐等阴兵的心态行不行，这主线做完了之后开后边的地图，咱几个要是真失败了后边地图开不了，那不得被喷死。”

　　“哎呀哥们！”路易十六喊道，“要喷也得先喷游戏公司啊！而且这后边地图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吗？就是小地图上还是黑的呗。我的意思是说这十方城城主明显是主角，制作组要立人设，怎么可能让他失败？”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小明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和他们说了自己与龙傲天需要去做支线，不能留下来做主线的事。

　　“这主线还能不做啊？”沈临风问道。

　　“李哥说他放弃了，我们去找城主弄了点技能，等他更新完就走。”小明说，“你们呢？不去弄技能吗？”

　　“输出太少了，而且也没什么用。”沈临风说，“我们刚还说呢，输出招式拿着把菜刀上去砍几个怪就能自己琢磨出来，也就奶妈的回血技能有点用。这游戏有职业和没有一样，平衡做得烂死。你看那个乞丐跟那个换脸的，那都啥啊，一点有用的没有。”

　　“李哥选了复活跟闪避。”小明说。

　　“复活没必要吧。技能从描述来看确实超标，但我觉得也没什么用。”沈临风分析道，“主要是现在只有两个技能栏，没必要为了省跑图时间占一个。闪避倒是可以，我们打算都去学一个，奶……没奶开荒都开到现在了，感觉也不是很有必要。这技能好像去偷点复活点的土拌水放身上好像也能用，就是低配版。凑合着用，以后技能多了再挑也行。”

　　“还能这么玩？”路易十六问道。

　　“对啊，刚不是说不用去学横扫千军也是因为我们自己拿刀就能上。没必要再学个输出技能，太鸡肋了。”沈临风说，“二测前发的那个公告有点甩手掌柜的味道。但是你这么大个世界，总不可能连个门派都没有吧。咱们出生点这里一个门派npc都没有，我本来还以为城主是门派npc，能整个剑修啥的当当，结果看介绍他也不是，只是会用剑。是个散修。”

　　小明就把刚刚收集到的情报分享给了他们，几人蹲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

　　“我就说呢！”沈临风一拍大腿，“不是没门派，是我们还没到等级呢！快快快，咱几个去把闪避学了，十六，咱俩先不吵了，老老实实地走剧情，行不行？我们以任务为主。”

　　“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林哥。”路易十六说，“蹲在这里商量一通也没商量出来什么，我们两个早停下就好了。”

　　“等等。”梅川酷紫喊住小明，说，“主线任务还是多两个人来推保险点吧，你和龙哥不能来吗？不是不叫你们做支线，是这个任务挺重要的，关系到后面的剧情发展。你看我们现在人也不多，多个人多份力量。”

　　小明有点不情愿，但主线任务的推进显然比他手上这个要重要得多，他不好意思一下子拒绝。梅川酷紫一看他这样，便主动提出做完主线任务跟着他一起把这个支线做了。

　　“你看，你们去的那个东面高级怪很多的，两个人去做很吃力。我们尽快把主线做完，不就能空出人手来送你们过去了嘛！”她给出的理由十分合理，叫人更加无法拒绝，“怎么样，小明哥？其他人不去，我跟你去，我拿命保你。我死之前你绝对死不了。”

　　“好吧。”小明说，“……但是我不会战斗啊……会拖你们后腿的。”

　　“没事，不会战斗有不会战斗的打法。”沈临风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打之前先跟你讲清楚不就行了。不用怕，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绝对不压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