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私奔》易初*

10、抗战

　　石缘冲冲赶到医院，看到我们的重病号伤员完好无缺地睡在病床上，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他的手手脚脚，确定了绝对没有伤残，只是脸似乎又瘦了一点，可睡中自然的红晕也很正常，很有生气。引人去抚摩一样，可石缘想起自己的手很冰，便没有那么做。抬头看看外面雾色沉沉的天，无奈地笑笑，他得赶回去了，而以他对舒达的了解，知道这个人一时半会儿是无法自然醒的。踱近床头，低低地附下身子，似乎要吻到他的额头了，但他只捋了一下他散在额头上的乱发，便走开了。放好手中的大袋小袋，再看一眼熟睡如猪的某人，转身出了病房，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没见着某人活蹦乱跳的聒噪，心里多少有点遗憾的。而他没走多远，却见到了他并不怎么想见的人——成霖黎。石缘马上意识到，并不是巧遇，他是在等自己的。
　　“他受了点伤寒，被打是其次，都是皮外伤。早就可以出院的，是打伤他的那个人太内疚了，他只好在里面拼命费钱的。”成霖黎主动解释道。
　　石缘点头：“我猜也是，如果不是对方太弱，他是不太可能受伤的。”
　　成霖黎倒有点奇怪了：“何以见得？”
　　石缘却不愿与他多费时间了，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找我干吗？”
　　成霖黎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今天我见了苗西，她去找了我，她一直在找舒达。”
　　石缘气定神闲：“哦。”
　　成霖黎在他脸上看不出所以然来，却也不急，悠悠地发出邀请：“我们去喝点什么吧？”
　　石缘道：“有话你说，我赶时间。”
　　成霖黎试探地说：“你……好象总在赶时间，理工大的功课有那么紧吗？”
　　石缘看天花板，不屑理他。
　　成霖黎也不介意，只笑笑解释道：“是舒达总跟我这样抱怨。”顿了顿又加一句：“他总想让你带他找苗西，以示公平。”
　　石缘总算直视他了，但目光却过于犀利了点。好在成霖黎是不怕的，只怕他没反应。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把话题绕到了苗西了。成霖黎忽然放松了，石缘也若有所思，明白今天的话题主角是谁了。
　　“苗西也喜欢舒达，这是很明显的事，可舒达这么多年了居然不知道。而且苗西似乎也是个聪明厉害的角色，竟然也没有办法让舒达明白这件事。我真的很佩服你，换了我未必能做得到呢。”成霖黎笑道。
　　石缘并不接他很明显的挑衅，只说：“你也能做到的。”
　　这么直接的话，成霖黎倒不知怎么回答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成霖黎先错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说：“今天苗西来找我，让我给舒达带信。”
　　石缘叹了口气，说：“幸而她找的是你。”
　　成霖黎笑眯眯的：“噢？什么意思呢？你……很庆幸？”
　　石缘没有跟他一起兜圈子的兴趣，直截了当地说：“对。”
　　成霖黎收起笑容，马上变得锐利起来，说：“我想的也是，因为——无论你喜欢的是哪一个，你都不会希望这封信能交到舒达的手里，不管你喜欢的是哪一个，我们都有合作的必要，你说对吗？”
　　石缘点头，并不接他探究的目光，只望着远方，对着空气说：“他是一个很怕孤独的孩子，总要人陪伴，如果你走开、走远，他学不来思念。如果你遗弃他，他就遗忘你。可只要你一直陪着他，他便会一点一点的依赖你、信赖你，他甚至可以陪你打架、帮你做坏事，全心全意对你好。”
　　“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成霖黎疑惑了：“你难道还想我认为你喜欢的是苗西吗？”
　　石缘转过头来盯着他，狠狠地，他们眼中都闪过嘲讽和自嘲，石缘说：“舒达一直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眼里只容得下一个目标，等他确定了，就不肯再变。”
　　同样是深藏不露的人，同样深沉而狡猾，可往往一个纯粹而简单的人却是最难对付的——你可以欺骗他，却很难改变他。且很有可能这一仗尚未开始，已经被清除出局了。
　　“为什么……这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我们是可以达成共识的……在一定程度上。你想我做什么？”石缘如是说。
　　成霖黎现在并不敢深究那个“哪一个”，现在他只需要石缘的妥协就够了。他拿出折叠得很好的信，递了过去：“你替我交给舒达吧！”
　　石缘眯住了眼睛，看着成霖黎，一字一顿：“借刀杀人？”
　　成霖黎只是笑：“你肯不肯？”
　　石缘也笑了，接过，成霖黎欢愉地笑，满意地转身欲走，却被石缘叫住了，倒是一惊，回头尽量不动声色：“怎么？你后悔了？”
　　石缘摇头，当着他的面，把信扔进了最近的垃圾桶，然后说：“你也看见了的，我把信扔进了这里，甚至没有撕破，你是知情者，就算只是胁从，但你是有机会补救的。”
　　成霖黎怔住了。看着石缘走远，他都没有动，许久，他自言自语：“石缘，还真不简单呢，可惜……”他摇摇头，也回身走了——他要接舒达出院了。
　　等他到病房，舒达已经醒了，正抱着石缘带来的大包小包乐呵呵地翻呢。一见成霖黎便跳起来问：“你见到大石头了吗？他不是来了吗？”
　　成霖黎看他摊得满床的东西，有吃的、用的、穿的，十分细致周到，摸摸上面一件崭新的绿色厚羽绒服，眉头不知不觉凝重起来。
　　舒达还在嘀咕：“大石头又走了，忙什么呢？”
　　成霖黎心中一动，但他马上不话题转开了：“明天就开考了，你说呢？你要怎么办？有把握吗？”
　　舒达惨叫：“惟死而已！”
　　成霖黎笑：“别那么悲观，我已经去了解了一下你的基本情况，过应该没什么问题的。除了……”
　　舒达翻了个白眼：“英语！我知道。”
　　成霖黎点头：“这个还真没法一时半会就补上来。”
　　舒达诡异地笑笑：“所以我没想着补嘛！”

　　苏舒盈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英语也是拔尖的，所以他轻轻松松答完了卷，并细心地把答案抄了下来，带在身上，便交卷出了考场，也不过花了一个小时而已。
　　因为没有雷同经验，成霖黎也过来坐镇，协同舒达——作弊。
　　其实方法很老土，舒达把成霖黎的“三星”手机揣兜里，苏舒盈交卷以后就往他手机里发答案。
　　考场纪律是严明的，不过，舒达的经验也是丰富的。所以，有惊无险，舒达顺顺当当抄下了答案，涂好了答题卡。又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准备交卷了。这时，他发现苏舒盈和成霖黎都到了他考场的门窗前，满脸“跃雀”地盯着他。舒达悄悄冲他们做了个ＯＫ的姿势，就要站起来。这时，苏舒盈也热切地回应了他，动作大得甚至引起了监考老师的警觉，过来要求他们离开。
　　舒达刚想随他们而去，这时，他的口袋欢快地振动起来，舒达想出去再看，可看监考老师去轰门外的闲杂人等了，又想着自己已经大功告成，便很随意地往兜里一探，随便瞄了一眼。舒达的庐山瀑布汗顿时顺着脑门流呀流——上面写着：考卷分Ａ卷和Ｂ卷，发给你的答案是Ａ，但我们查到你考的是Ｂ卷。舒达懵了。
　　直到监考老师来收他的卷子，他才从变故中醒悟过来，整个人扑到试卷上面，撕心裂肺地喊：“啊——我还没答完啊！我还不能交啊！”
　　监考老师被吓得脸都白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大声骂道：“你不交卷你站起来？想作弊吗！”
　　舒达也不分辩，他面如土色，受的惊吓明显比监考老师大多了，所以老师也不大好跟他计较了，放手道：“那你好好检查一下，也就５分钟时间了。”
　　五分钟……
　　舒达失魂落魄地出了考场，苏舒盈一脸内疚地看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阿舒你不要紧吧？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
　　成霖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阿舒，你别想太多了，接下来还有其他科目呢，英语是基础科目，学分比较低的，不要紧。”
　　被两个人安慰了半天，舒达只哭丧了脸：“我又对不起大石头，这如何是好？都下了决心了，可这一来我怎么还有脸去找西西呢？”
　　成霖黎惟有苦笑。
　　苏蜀盈气得够呛，讽刺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啊！我们替你担心个半死，你就想到你的西西！”
　　舒达忙分辩道：“不对啊，就算西西只是朋友，也没理由一学期也不联系一次吧？”又转过头来要成霖黎支持：“阿成你说对不对？”
　　成霖黎强笑道：“对的。可是阿舒，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考好以后的科目，我帮你联系苗西就是，好吗？”
　　舒达高兴地点头：“好！下午考画史，我要去抱抱佛脚了，阿成你快回去吧，你们应该也这两天考吧！”
　　舒达一溜烟跑远了，苏舒盈望着他的背影，很有兴趣地问：“你真会帮他联系苗西吗？”
　　成霖黎笑，“当然！我有骗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