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打雷啦》木子天

3、第 3 章

　　夏倚天慢慢的往回走。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微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幽香，让她忍不住放缓脚步，细细品味这静谧的夜晚。
　　这是夜来香的味道，淡淡的，却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她想起小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没有搬到这儿。楼道的出口两边都种着一排夜来香，每到夏天的时候，都会开出白色的花朵，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夜晚和早晨的时候尤甚。每个夏天的早晨，她背着书包出门上学，总会看到白色的花朵婷婷绽放，幽香扑鼻而来，有时她会忍不住凑近花仔细闻闻，那清新淡雅的香气让她的一天都充满了活力。夜晚的时候，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她总会做上一个甜甜的美梦。
　　其实这花并不叫夜来香，它有学名，应该是叫栀子花，这是她很久以后才知道。不过她还是固执的叫它夜来香，那是她第一次闻到花香就在脑海中浮现的名字。这是她独属于的夜来香，这是陪伴她儿时每个夏夜和清晨的夜来香。
　　不远处正有两株夜来香，她以前竟然从未注意过。此时，淡淡的月光洒下，衬得洁白的花朵更加的光华夺目，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却又圣洁。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些飘着淡淡香气的夜晚，回到了那些童话故事般的美梦中。
　　夏倚天不是个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女孩，比起回忆，她更喜欢向前看，去寻找希望。只是此刻的她，心里却沉甸甸的，仿佛被乌云笼着，有一股莫名的惆怅，让她透不过起来。
　　莫非，我真的是老了？还是我刚刚吃太多了？——她终于找到了解释这一愁绪的原因了。
　　带着这份别样的愁绪回到了家，父母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们的女儿头微底，眉微蹙，眼神微滞，似思量，似回忆。这可不是小儿女的娇羞神态吗。
　　夏父夏母可高兴坏了，忙把倚天拉到沙发上坐下，开始盘问起来。
　　夏母：“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就把他送到车边啊，才十分钟而已。”妈，您想多了。
　　夏母：“你们谈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跟他道了个别？”本来就没什么，妈，您能再八卦些吗？
　　夏母想也许是女儿害羞，就没再继续刨根问底：“小天，你觉得这个雷霆钧怎么样？”
　　“还行吧，挺有礼貌的，具体还没了解。”其实这是倚天对所有相亲对象的最好评价了，以前问她，她要么说没印象，要么说不喜欢，这次用了还行，可见雷霆钧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夏母：“那你就和他多了解了解，我看这小伙子不错，长的也俊，对我们有礼有节的，说话也实在，年纪不大，成就不小，最重要的是对你印象也好，不然也不会到我们家来拜访了，我和你爸都挺喜欢他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婚姻了，难得碰到个合适的，不要再挑三拣四了，有这么个好小伙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以后要多和人家接触接触。你看你今天，人家是客人，你也不和人家聊聊天，就顾着吃，吃还没吃相，人家先前对你印象还挺好的，现在估计都不想再看你了。”
　　不想看就不想看，我还不想看他呢。“妈，我那是真实的一面，让他先了解了再决定不好吗，免得以后后悔，而且也不见得他这么完美就不是装的。”谁知到他是怎样一个人啊。
　　夏母：“就你有理，你们多接触接触不就了解了吗。”
　　“爸，妈，我能不结婚吗？起码我现在不想结婚，咱们现在先别急这事好吗？”她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想跟父母认真的交谈一下自己的未来。
　　“不想结婚我们生你干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都这么大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叫我出去怎么见人！”说话的是夏父。
　　说实话，夏倚天对男人的恐惧最初是从夏父开始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和父亲讲话，也很少会同父亲主动讲话。父亲的话总是会伤到她，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她就是害怕，父亲的话常常像一根尖针，在她身上扎一个个小孔，外面什么伤痕都看不到，但是里面却很痛很痛。也许是从她渐渐懂事开始，她就惧怕父亲了吧。
　　此刻那种熟悉的伤痛又在夏倚天心里弥漫开了，每次这样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表现出来，她总是平静的接受，好像它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等待谈话的结束。这次也不列外。
　　“去，你不好好的出去见人吗，小天，这个雷霆钧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的，你先和他处处看，不喜欢的话咱再换一个，恩？”夏母拉过倚天的手，柔声说道。
　　倚天知道妈妈是想安慰她，所以很乖巧的恩了一声。
　　“不用换了，这个雷霆钧就不错，他是雷万正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就事业有成，比他老子还厉害，再换也换不到更好的。”夏父道。
　　“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我今天很累，先上楼睡觉了。”说完就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倚天真的很累，身心具疲。白天一天赶了三个工地，脚都已经酸的失去知觉了，晚上还要应付雷霆钧和父母。所以洗完澡后，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梦里有淡淡的夜来香。
　　第二天早上的睡到九点钟才醒，夏母推门进来的时候倚天还躺在床上。
　　“都十点了，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说着把窗帘一把拉开，阳光直直的射进来，室内顿时光亮了许多。
　　倚天从床上坐起来，“爸爸呢？”
　　“他出去了，怎么还想着昨天的事呢，你爸也是为你好，就是说话冲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
　　听到爸爸出去了，倚天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我没有，妈，你真的觉得那个雷霆钧很好吗？”
　　夏母抹柜子的手停了下来，坐到倚天床头，“傻孩子，我要是觉得不好，我会让你和人交往吗，这个雷霆钧我倒是真觉得不错，没有什么纨绔子弟的脾气，和我们家也挺般配的，而且人也上进。你放心，活了这么多年，我看人还是有经验的。我和你爸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我们看上的人，不会差。”
　　“妈妈，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嫁给爸爸，后悔吗？”
　　夏母显然愣了一下，错愕的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们小天是真的长大了啊。妈妈现在说后不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人生已经不能重来了，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幸福。”
　　“可你还是后悔了不是吗？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你还会选择爸爸吗？”
　　夏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不会。”
　　“妈妈，所有的人，包括姥姥和老爷，都说你能嫁给爸爸是你的福气，都对爸爸赞赏有加，可是我知道，你并不幸福，爸爸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伟大。我以前常跟你说我不想结婚，你总是笑我没有长大，其实那是我的真心话，你们现在把雷霆钧或者别的男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可是真正要和他生活几十年的是我，只有我才会了解到真正的他，我没有勇气去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反差。你既然了解这种感觉，为什么还要让我结婚呢？我现在一个人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婚姻这条路呢？”
　　夏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夏倚天，她从来不知道平时迷迷糊糊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小天会把问题看得如此通透，也许她的小天早就已经长大了，知道的东西比她认为的要多得多。
　　“小天，妈妈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想的。原来一直是我和你爸害了你。”夏母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记忆中夏倚天很少看到母亲哭泣，她也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她开始后悔了，不应该跟妈妈讲这么多心里话，她从来就没有和妈妈说过这样的话，妈妈表面上很坚强，但是其实很脆弱，尤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伤口上撒盐的时候。
　　夏母很快就擦干了眼泪，重新正视起夏倚天，“小天，妈妈和你爸的婚姻虽然并不幸福，但是我并不后悔，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事而影响了你对待婚姻和人生的态度。你不希望结婚，我不勉强你，也会试着说服你爸。但是我想告诉你，没有婚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并不是每段婚姻都是不幸福的，那要看你怎么去经营了。现在你不结婚我们可以陪着你，可是总有一天我们会老去会死亡，那时候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叫我们如何放得下心你。女孩子不比男孩子，过了这个时间，再想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嫁了就晚了，那时候纵然你想嫁都嫁不出去。我们的名声其实无所谓，但是你自己的名声很重要，女孩子的名声有时候就是尊严，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从善意的角度思考你。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们不能永远保护你。婚姻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只是因为爱情，同时也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两个人习惯了就好，我和你爸，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夏倚天从来都不知道婚姻的意义这么多，她只知道不结婚就可以不面对婚姻生活的种种不幸，可是她毕竟太天真了，也太自私了，她从来没有为父母考虑过，“妈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真的，我不会不结婚的，我会和那个雷霆钧好好相处的，就算不是他，我也会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夏母又被她说得破涕为笑了：“还三十岁，三十岁都是老女人了，看谁还要你。我看的出来那，小伙不错。”
　　“恩，知道啦。”倚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夏母想了会儿，又说：“小天，你对你爸，是不是有什么成见？我希望你不要恨他，她是你爸，他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也很辛苦。”
　　“妈，我从来就没有恨过爸爸，真的，妈今天我们的谈话你不要告诉爸爸好不好。”
　　“你以为我是话痨啊，什么话都要和你爸说，他要听到他女儿这样说他，不气死才怪，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想他了，他现在已经变了很多了。”
　　“我知道了。妈妈。”谢谢你。最终谢谢你这三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看来，此文真的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