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集》Tokiiy

19、第 19 章

　　“先回家一趟吧，见一面再走”
　　电话挂掉的忙音使我短暂失神，却又无法诉苦，愣了一会，也只能罢了
　　好在他速度还算快，不出五分钟门口传来了钥匙扭转的声音
　　我收拾好他的衣物，正坐在客厅
　　他着一身笔直军装，肩上卡着属于他一命搏一命的功勋，而我只心疼他
　　我停止手上的活计，走向他，他正严肃的卸下军装，注视我
　　换下衣服我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伤
　　胳膊上更替交迭的淤青，血流不止的断口，还有那从不包扎的血肉，每看一眼我都如同心如刀绞
　　他是一名缉毒警，我深知他的含辛茹苦，也深知他的使命信仰
　　但我身为他的妻子，我只想让他安稳，哪怕苟且偷生
　　“晚上就要走了，组里最近有个大案，那名毒枭我们盯了快一年，最近终于有所行动，我必须得去”
　　他面目庄重的对我说，语气带着不可违抗的坚定，我明白他
　　低低叹了口气，我抬起手替他整理衣领，面目平静
　　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我
　　我与他四目相对，用只有我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细细说
　　“我明白，谢遥，这是你一直所坚持的，你热爱你的党与国家我永远不会不尊重你，可你得平安，你必须平安，我不管此行有多么艰难，有多少尔虞我诈，我要你给我平安回来，你要记住还有我守着咱们的家”
　　语气越来越高昂，声音也越来越哽咽，我捏着他衣服的手泛白
　　谢遥看着我愈发心疼，大手轻拍，安抚着我，从未开口却低身将我拥入怀中，无声胜有声
　　“孟青舟，我爱你”
　　他在我耳边呢喃
　　并未正面回应我，可我是如此的熟悉他，他的意思，我知晓
　　漫长的拥抱，消磨着本就不是很长的时间
　　当时钟调到数字6时，几近离别
　　我亲自送他出了门
　　看着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泪决堤
　　满腔的无奈与心酸顷刻间迸发，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长达半年的时间，我接收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短讯，电话，伴随着时间的飞速变化，我逐渐找不到属于他的了
　　寒风顺着窗呼啸着，万年不下雪的城在秋天飘起了雪花
　　我心口如是感应到了什么般，空了一拍
　　不算好的预感催动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到他工作的警局
　　横冲直撞，我一间一间房的寻找着他的身影
　　人未见，我听到大厅内屏幕的声音
　　“截止到2030年10月3日，潜伏在M国的大型跨国贩毒集团，终于于S市废弃的货钢厂被我军全数抓获，犯罪头目李某被当场自戕，其余人等现关于S市监狱等待审判”
　　听到这时，我那不安的心依旧没被平复，心绪作乱
　　“嫂子…”
　　身后传来谢遥战友的声音，那声音并不冷静
　　我问他：“谢遥呢？他人呢？”
　　话刚落，他脸上便露出难言的神色，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肯说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安躁动的情绪，上前抓住他肩膀，死死摁住
　　“你说，你快点说！”
　　我音调中已带着哭腔与震颤，口不择言
　　“遥哥在抓犯罪团伙时，被埋伏着的同伙直面开了一枪，正中心脏”
　　他语气越来越轻，说完紧接着又跟上一句
　　“但也多亏了遥哥，我们直接定位了Boss的位置，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遥哥，他是个英雄，嫂子，节哀…”
　　话音落下，我紧紧揪住的心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
　　“你…你再说一遍？”
　　“节哀吧，嫂子”
　　……
　　我知道我是如何回的家
　　身旁的车水马龙，在不远处看着孩子打闹的家长与推着年过古稀的父母和睦畅谈的中年人，与此刻的我，对比讽刺
　　钥匙拧开房门的声音迫使我回神
　　谢遥坚实的身躯出现在我眼前，脸上还带着笑
　　扬了扬手中刚买的芝士蛋糕，冲我张开臂膀
　　眼泪无声落下，我颤颤巍巍的奔他而去
　　最终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当我向他抬起手，眼前的面庞逐渐朦胧，直至消失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好了要平安回来的，你骗我”
　　我紧抱着自己，靠着房门蹲了下去，绝不住的眼泪那样悲哀
　　……
　　黑夜将幕，空旷的港巷寂静不声，硝烟将要四起
　　谢遥坐在车中，搭在腿上的手死死攥住
　　一阵刮起秋风，远处人影也随之浮现
　　谢遥闭着的双眼霎时睁开，紧接着眯起
　　箭步飞快，冲上前去
　　耳返中阻止的声音播来，谢遥不耐的摘下耳返，扔到远处
　　看不清他制服下的动作，乍一见便锁定了位置
　　那人凑近他耳边说了什么没人能知道，也不会早有人知道了
　　他说“你的妞不错 我看上了会是什么滋味呢”
　　动作愈发狠厉
　　但下一秒
　　组织对他紧张的声音，让他躲避的声音，他一概没有听见，也再不会听见了
　　不知何处射来一颗子弹，正中他胸膛
　　视线开始模糊，谢遥只能听到耳边犯罪团伙的逃窜声
　　迷迷糊糊中，再快要失去意识时，他看见了孟青舟
　　是那个从来不会对他高声说话的女孩，是那个总爱穿白碎花裙的女孩，是那个尊重他，陪他走过春夏秋冬，共度余生的女孩，是那个他爱的妻子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他们找寻到了谢遥
　　那铮铮铁骨的儿郎永远沉寂
　　手中还握着泛黄的相片
　　图中人穿着白色碎花裙，挽着身旁挺拔的男人，脸上笑意深刻
　　……
　　黑夜会迎来黎明，也终将破晓，可轻舟再也越不过那万重山，来到青舟的身边
　　一生挚爱，何其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