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天下》凯瑟拉

35、金雀双璧第三十三节

　　随着她的这句问话，树丛后面响起一阵枝条奚嗦的声音，像是有人往后退了几步，雷景飒再不迟疑，心念转动间，一阵旋风突如其来地从身前爆发，手指轻轻一挥，气流瞬间变成有形的风刃，直直地劈向前面茂密的树丛，十几年枝条盘结的玫瑰树丛，被这道风刃极轻易地从中间劈开，长长的枝条断裂，满天破碎的玫瑰花瓣被气旋狂卷乱舞，缤纷如雨。
　　一缕银色发丝也同样被风刃的锋锐切断，慢慢地飘荡在空中……
　　在被劈开的玫瑰花丛间，站着冰雪精灵王子，银色长发如月光碎片，衬出他端丽凛然的英俊，一身纯黑的夜礼服，更加让他的容貌有一种压迫人心的魅力，那双蓝色的眼睛，犹如两极的万年冰海，深邃而冰冷，静静地看着雷景飒，让身经百战的年轻将军，也不由失去了冷静，手足无措起来。
　　一片静默中，只有满天的玫瑰花瓣，轻轻地落下……
　　“对不起。”雷景飒镇定下来，首先道歉，“是我冒昧了，可是您为什么不开口表明身份？”
　　对于她话中隐藏的责怪，爱罗嘉.依罗斯小公爵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一点要开口辨白的意思，那双沉静的蓝眸平静无波，仿佛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回。
　　雷景飒放弃了继续交流的念头，几乎是厌烦的挥了挥手：算了，这些贵族少爷，永远不能弄清楚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可不是花月军团的那些小姐，有大把的时间和耐心追着他们跑……哦，对了，还有所谓的家世！
　　“我再次为打扰到您而道歉。”她语带讥讽的说，后退一步，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爱罗嘉启开完美的薄唇，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抱歉，我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
　　雷景飒的脑中轰然响起瑞切尔曾经说过的“你哪怕是听说过那位冰雪精灵王子爱罗嘉对非三代血亲以内的女性开过口？”，她无比尴尬地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这就离开。”
　　大概是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又太过紧张，转身的时候脚下忽然绊到一块石头，雷景飒低呼一声，竟然踉跄欲倒！她情急之下，身子凌空而起飘上半空，头都不敢回，几乎是仓惶地逃走了。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月光之子抬起了头，寒星般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凌空远去的背影，裙袂飞扬，如天外飞仙。

　　雷景飒在花园中间的大型群雕喷水池那里遇见了一小队巡逻的宪兵，她叫住他们，简单地说：“花园东北角，有人单独在那里，请你们加强保安。”
　　宪兵小队长诡秘地眨眨眼睛，大声地说：“明白！”随后又压低声音说，“将军，有时候追求者过多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吧？您可真温柔，拒绝了他，还怕他一个人会出什么事情。”
　　“啥？”
　　小队长露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神色，笑嘻嘻的敬了个礼，“您的命令会被执行的，请放心。”
　　说完她就带着队伍走开了，雷景飒无暇多想，一口气冲回大厅，从莎提娜手里抢过一杯酒就灌了下去，本来就带着红晕的双颊这一下子更是红透如霞。
　　“哎哎哎！这是B52！你就这么喝水一样地灌下去了？”莎提娜来不及阻止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酒杯往自己手里一塞，喘着气说：“再来一杯。”
　　一边挥手让侍者再送酒来，莎提娜一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一脸慌张的样子……后面多少宪兵在追你啊？”
　　“别胡说！”伊芙正走过来，闻言立刻辩驳，“我们才不会管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雷，你怎么好像非礼了谁一样？什么东西能把银月之花吓成这个样子，我倒真想瞧瞧呢。”
　　“她？”莎提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算非礼，也该是她非礼别人吧。”
　　“这可不一定。”瑞切尔笑眯眯地凑过来，“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就算是你把一个美男子脱光了送到她床上，她最可能做的事不是扑上去，而是冲出去。”
　　“啊哈哈哈哈哈……”三个人一起发出愉悦的笑声，雷景飒这时才从酒的辛辣冲击食道和胃的刺激里缓过劲来，狠狠地磨了磨牙：“你们三个……想尝尝被当众掀起裙子的味道吗？”
　　伊芙伸了伸舌头，瑞切尔眼望天花板，高声说：“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只有莎提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今天穿的可是军礼服，你要是敢动，伊芙就会立刻以‘严重毁坏军装’罪把你抓～～～～起来。”
　　雷景飒无语，抓起刚送过来的杯子又灌下一杯威士忌，这下呛得咳嗽了起来，瑞切尔关切地帮她拍着背：“你是失恋了吗？喝那么多酒。”
　　“我看是受了惊吓。”莎提娜怜悯地看着她，“一定被一个丑男纠缠了，可怜的雷！太过受欢迎其实也不是好事。”
　　“我觉得可能是看到什么事情刺激到她啦！”伊芙伸出手，从雷景飒的头发上拈下一片白色玫瑰花瓣的碎片，“雷，你不该到花园里去，虽然我很理解你想躲清净的想法，可是在花园里，你随处可以见到说悄悄话的情侣吧？说不定还有人忍耐不住，打场野战。”
　　“伊芙！这是身为宪兵该说的话吗？！”莎提娜质问。
　　“就算我抢了你的台词也不要这么生气嘛，莎提娜。”
　　“她才不会说这样的台词，莎提娜是实战派，与其说，不如做。”
　　“喂！你们！”雷景飒终于缓过劲来，“把这事忘掉吧，我不想再回忆什么。”
　　莎提娜微笑着端过一杯红酒送到她手里，劝诱地说：“看来对你的震撼很大，亲爱的雷，朋友是可以对某些事情保持沉默的，来，喝了这杯酒，忘掉所有不愉快的往事吧。”
　　雷景飒沉默下来，但她已经开始被酒精弄得有些醺醺然的头脑接受了莎提娜这个建议，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酒杯。
　　舞会的最后，是一场年轻女孩的狂欢，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所有留下来的女性排成一队，一手搭住前面人的肩，一手搭腰，欢乐地随着活泼轻快的恰恰恰舞曲，一条长龙摇头摆尾地舞出了大厅，男孩子们站在一边大声叫好用力鼓掌，尾随出去，看她们的舞队在广场中央联成一个圆圈，疯狂地旋转着，裙裾舞动如伞，似乎快乐永远没有尽头……

　　依靠着天生的坚韧和少年时期的魔鬼训练，雷景飒万幸自己在糊里糊涂喝了那么多酒之后，还能保有最后的一丝清醒，在最后的狂欢到来之前，偷偷地溜了出来，搭上银月军团的公务车，司机看着后面明如白昼的广场，暄腾不已，特别羡慕地问：“将军，您不跳完这场么？真是很热闹的大场面。”
　　“我见过的场面比这大得多。”雷景飒只觉的头晕，差点趴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挥着手，“开车。”
　　“遵命。”
　　后半夜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雷景飒从飞车上下来，拎起裙摆，小心地拉开大门，侧身溜了进去，踩在还没铺平整的石子路上，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呃……”她拍拍胸脯，打了一个酒嗝，孩子气地自言自语道，“真喝多了……失策啊，那帮家伙……”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半，本来眼睛都快闭上了，只是依照本能摸索前进的方向，忽然，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警觉让她感觉到前庭里有人在！就在靠近厨房的那一侧！
　　“哼哼。”雷景飒自己都没觉察到她发出两声如此邪恶的冷笑，一晚上的郁闷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是贼吗？还是艾黎儿胆大包天把男孩带回家过夜了？不管哪一种情况，她都要结结实实的教训他们一顿！
　　绕过两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她脚步虚浮地走向房屋的另一侧，虽然脑子还有些不够清醒，右手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五道细小的电流裹着风刃在她的手指上盘旋闪亮，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一出手，就是雷景飒最常用的连环网状闪电，足可以把一个小队的人马给当场麻痹，甚至致死。
　　人的气息近了，近了，雷景飒放慢了脚步，把身体隐藏在树的影子里，小心地睁大眼睛，勉强地辨认着黑夜里的可能存在的对象。
　　“阁下，您回来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雷景飒蓄势待发的身体向前仆倒在树上，泄气的说：“原来是你，弗朗茨。”
　　说着，她从树后走了出来，勉强抑制住一个酒嗝，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弗朗茨穿着很朴素的蓝色睡衣，坐在厨房出口的台阶上，看见她，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微笑：“您喝酒了？”
　　“唔……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呢？”雷景飒认为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没必要回答，慢慢走到弗朗茨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睡不着吗？”
　　“我在看星星。”弗朗茨解释说，“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云彩，夏夜星空是很美的。”
　　“一年……一年四季的星星都很美……”雷景飒反驳说，忽然头晕了一下，身子摇摇晃晃的就要也坐下来，弗朗茨情急之下伸手扶住她的身体，就势让她坐倒在自己双腿上：“阁下！您醉了，我送您回去，给您杯果汁好吗？”
　　露出在平时绝对不会有的任性面孔，雷景飒左右摇晃着头：“不！我也要看星星……”
　　弗朗茨沉默了一下，才露出体贴的微笑：“好吧，阁下，请您坐好。”
　　雷景飒似乎一点都没发觉自己坐在男人的膝盖上，而且弗朗茨的左手还环着自己的腰，她抬起头，对了半天焦距，才看清满天的繁星，孩子气地说：“看！那是仙女座！”
　　“阁下，那是双子座，仙女座在那边。”
　　“是吗？”雷景飒自嘲地笑了起来，“作为军人，竟然连星星的位置都不认的，我会被老师骂死的……嗝……”
　　“舞会热闹吗？您开心吗？”
　　“很热闹……但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开心的。”雷景飒耸耸肩，“我又不会跳舞。”
　　“我原来以为，军校有社交舞这一项。”
　　“呃……的确有，我还拿了一个优。”雷景飒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考试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和请来协助考试的舞伴挨得太近……只有我不是……嗝……不过自从毕业舞会之后，我就没跳过舞……”
　　“为什么呢，阁下？”弗朗茨的声音稳定温柔，抚慰着雷景飒混乱的头脑。
　　“不……不知道……毕业舞会是很疯狂的，同窗四年，转眼大家就要各奔前途，有些人，在今夜之后，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这就是战争……”
　　雷景飒仰着头，看着星空，十年前，一个七月的夜晚，也是在这样的星空下，八百名十六岁的少女，在军校的广场上，整齐列队，焕发出人生最初的光彩……她们大家，能活到现在的，甚至不足一半……
　　“愿我等的名字和荣耀……超越时空而长存……”她喃喃说出当年的致酒词。
　　作为毕业生代表的莎提娜举起杯子，庄严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将酒一饮而尽，亮过杯底，啪地摔碎在地上，七百九十九名毕业生有样学样，整齐一致地把会场变成了玻璃屑地板，让学校的总务处长脸色发青。
　　据说等她们离校之后，这个传统就保留了下来，年年都要让学校大出一笔血。
　　“呵呵……”她想着想着，笑了起来，“也许我是把跳舞的份，都在学校预支了吧，现在我连最基本的舞步都不记得了，算了，那不重要。”
　　“我可以带你。”弗朗茨轻声地说。
　　雷景飒低头看着他，还在傻乎乎地笑：“是吗？我会踩到你脚肿起来。”
　　弗朗茨微笑不语，右手轻轻一带，左手一推，雷景飒不由自主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他同时也站到了年轻将军的面前，低下头伸出邀请的右手，风度翩翩，绝对不次于贵族男子的优雅举止。
　　“美丽的小姐，在如此迷人的夜晚，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您跳舞吗？”
　　已经浑浑噩噩的雷景飒，完全没注意到他的邀请词还是古老的男权社会时流行的一套，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拒绝的时候，弗朗茨已经拉起了她的手，轻轻环抱住她的细腰，旋入月色下静谧的花园。
　　没有音乐，只有心跳是最佳的节拍，没有观众，只有彼此……

　　筒子们，小凯又到了每月的固定时光……所以要三天不能跟大家见面了……昏……头晕……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