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飞鸟琳

60、第 60 章

　　在深爱的人身边安然度日是怎样的感受，见清觉得那就像山坳里的清浅溪流，平缓、温软，但是每一个水花每一声水声都恬静悠然沁入心脾。时光在身边不紧不慢地滑过，每一天每一年都那么甜美，见清过得洒脱自在，因为他知道他与朝熙还有无穷无尽的时光，全不似凡人般害怕岁月蹉跎。蓦然回首时才觉得当日的笃定是那么奢侈的事情，且不论天地间的无穷流年，便算只看见清自己的几千年寿命，那短短的百余年也实在是太过匆促，弹指即逝。
　　在那段时日里，他几乎只是闭居在八宿山里。接替了元迟的职责，一直照管着山上的内务。开始大家不免窃窃私语，惟恐这个看起来糊里糊涂的家伙把山上弄得一团糟，后来才发现见清做起事来竟还有几分能干，经手的事情最终都是井井有条，各人自然不会再有异议。最满意的还是元迟，从此不用理那些琐事。朝熙的这个部族渐渐在外出战时不大顺利，见清时时耳闻，却从不主动过问，只专注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圈子。
　　在朝熙而言，自然宁愿见清永远想不起往事，永远不再与过往有什么牵扯。但感情日渐深厚，想法就有所改变。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见清，不禁还想得到更多，迷失了过往的见清其实并不完整。于是他时不时偷偷潜入沼泽，想要探寻出见清的来历和过往。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并不容易，直过了百余年朝熙才找到些许线索。
　　见清闭口不提过往，始终不知朝熙在花这份心思。一日朝熙外出归来，见清接着便发现溪边多了一株开着靛蓝花朵的菖蒲，大吃一惊，问朝熙：“大人何时寻得这东西？我竟不知。”
　　朝熙本来很想知道见清的反应，不料见清一见之下连一丝犹疑都没有，反而愕然：“看你这模样，难道早就想起了往事？怎地从不曾跟我提起？”
　　见清已知朝熙一直在为自己找寻过往，极感动也极愧疚：“我初时被妖毒所侵，不但手脚不能动，也不能想起往事，后来大人为我驱了毒，我练过的法术一点一点恢复，自然就慢慢想起了往事。在我失去记忆之时，就已经决定不论自己从前是谁都要抛弃过往，此后一心一意侍奉大人。后来就算想起什么，对我而言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过去的事情也只是过去了而已，将来我只为了大人而活。大人平日事务繁忙，我并不想要大人为了这些小事分心，故而干脆不提，不曾想反而累得大人多花心思了，却是我思虑不周。”其实唯一能令他担忧的只有见淳，可时时耳闻见淳的机变诡谲，使魔族连连失利，便再没必要为见淳忧心。
　　朝熙一直自以为是用了全心全意待他，现在才知他的心意还要更纯粹更绝对一些。朝熙原本就不拘泥这些小节，只是心疼见清而已，此刻莞尔一笑，道：“你说得有理，不论过往如何，将来你只跟我在一块儿。”
　　见清也笑道：“难为大人辛苦寻得这东西，它虽是我的原身，现下也只是一株寻常花草了。咱们就将它养在这儿得了。”朝熙点头答应。
　　他与朝熙都没有料到这么一桩小事竟有意想不到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