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觉醒》八点冲鸭

69、你为什么没死

　　黑鳞蛇的嗅觉虽然比不上猫咪，但也足够灵敏，在消毒水的掩盖下，那缕若有似无的气味不算清晰，但就如同浴缸里晕开的一滴水墨，虽然淡，却也确实渗透进周遭的空气中，难以捕捉，但它确实存在。

　　邵于闻从未想过，还能再看到记忆里的人。

　　当他转过身，黑瞳骤然收缩成一条竖线，几乎是在一秒的时间，他站在了那人的面前。

　　还是熟悉的五官，只是岁月终究在他的发丝还有眼角留下了痕迹。

　　邵于闻嘴唇一抖，难以置信的低喃道：“木辰叔。”

　　三个尘封多年的字唤醒了记忆里所有有关这个人的记忆，那张倒在血泊中的脸依旧历历在目，他不是死了吗？

　　张木辰还是如同多年以前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放学那般，朝他露出了微笑：“阿闻，好久不见。”

　　再见故人，一句“好久不见”即生疏又亲和，好像无论分别多久，这句问候都能拉出无限的话题，可邵于闻却哑口无言。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此刻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面前，邵于闻虽然激动，但足够理智的大脑告诉他许慎的失踪跟眼前的人必定有关。

　　他没有回应对方的问候，而是掏出手/枪抵在了张木辰的脑袋上。

　　“许慎呢，你把他带去哪了？”

　　本该高兴对方还活着，可邵于闻却颠覆张木辰的估算，直接枪口抵着他的脑袋质问许慎的去向，连问一句真相都懒得问。

　　真相还不如许慎重要。

　　张木辰挺诧异的，他本以为他们再见面时，邵于闻至少会表现的高兴一点，毕竟当年他装的挺好的。

　　张木辰不急不慌，仿佛抵在脑门的只是一把玩具枪，他叹了口气，说：“他好着呢，你担心什么？”

　　邵于闻敛了眼，眸子里覆盖了厚厚一层冰霜，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果然是你带走他，他在哪，把他还给我。”

　　“别着急，难道木辰叔还会害了他不成？”似乎对邵于闻只关心许慎感到寒心，张木辰问：“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看着对方的眼神甚至还有几分属于长辈的责怪。

　　邵于闻想问的当然很多，想问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死，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多想问的，可他更想问的是许慎究竟被藏到哪了，但张木辰一说，疑问如同开闸的洪水破堤而出。

　　邵于闻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没死？”

　　张木辰感到失望：“我没死，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阿闻，你这态度，还真是伤人心。”

　　邵于闻置若罔闻，他急色道：“我分明亲眼看见你死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还会活着？”

　　张木辰定定的望着他，反问：“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眼见就是事实吗？”

　　邵于闻一时竟回答不上，可他确实是看到张木辰死在他面前啊！

　　“阿闻，你究竟是高兴我还活着，还是生气我竟然没死？”

　　“那你为什么要诈死，张木辰，你真的背叛了我们吗？”

　　“背叛的前提是彼此为同伴，但我跟你们邵家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又谈什么背不背叛的呢？”张木辰摇头笑道：“阿闻，你还是太天真了。”

　　“不过不怪你，就连邵易都是到了最后才恍然大悟，不是你们太蠢，是我太聪明。”张木辰将他潜伏在邵家的那些年当成嘲讽对方的谈资，论能力，他确实不如邵易，但论脑子，邵家没有人能比的过他。

　　“你一直都在骗我们？”邵于闻咬牙切齿。

　　张木辰坦然道：“也不全是，那些年我真把你当成我的孩子照顾，只是本质来说，我确实也一直在骗你们。”

　　“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的觉醒等级可不止三级，是四级，我的第四级能力是“雾中莲”，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不过是我想给你们听，给你们看的。”

　　似乎是觉得邵于闻的表情还不够精彩，张木辰凑近，脸上依旧还是一派温和，但说出的话却将邵于闻钉在了原地，他说：“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看到小慎进了你爸的房间，听到他们做/爱的声音。”

　　嘴角勾起了笑意，张木辰问：“好听吗？我可是很努力。”

　　耳边嗡的一声长响，邵于闻僵住了身体，四识一瞬间从他身体彻底剥夺，只剩下眼识，让他听不到声音却仍旧能清楚看到张木辰嘴角那一抹嘲讽的笑容。

　　张木辰的笑意更浓了，他欣赏着邵于闻失去色彩的脸追问道：“阿闻，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小慎他看你的眼神跟看邵易的是完全不同的吗？”

　　自从看到，听到他们的双向奔赴，邵于闻从未怀疑过，只当许慎花心，一边爱慕着自己的父亲，一边又将他当成邵易的替身，他生气，也嫉妒，所以从不去正视许慎的感情，哪怕许慎看着他的眼神有多直白，他也只当许慎三心二意，可如今这又是什么事？

　　难道他一直误会许慎了？

　　从头到尾，许慎喜欢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那这些年他又是为了什么不断的无视许慎？又是为了什么不断的在其他人身上寻找许慎的身影？

　　原来……双向奔赴的应该是他们两个才对，可他毁了，他让许慎攒尽了失望，他把许慎逼走了，他怎么可以这么蠢，为什么他不正视许慎眼里的感情，为什么他要逃避？

　　邵于闻几乎要被这事实逼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要杀了张木辰，是他让自己误会了许慎，是他毁了他跟许慎本该美好的关系。

　　可最该杀的是自己啊，他怎么不开口问一问许慎，只要他问一句，这拙劣的谎言就能不攻而破，可他的胆小，让他不愿回想发情那晚撞到的欢愉，他嫉妒，所以一直都在逃避。

　　【人心难测，你太容易轻信别人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邵易当年对他说的话了，人心确实难测，是他太过天真，从没有怀疑过张木辰，哪怕邵易说他背叛了邵家，他也从不相信，可现实却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为了这种人，他跟自己的父亲反目，为了这种人，他迁怒许慎，无视，折磨许慎。

　　是他太蠢了，蠢到被人利用都不知道。

　　可张木辰究竟是多重的心思，竟然埋伏了十七年，打从他出生，不，应该是他还没出生，张木辰就已经在扮演邵易的朋友。

　　邵于闻第一次被愤怒吞噬了理智，他扣动扳机，爆发的后座力几乎要震碎枪机，弹壳横飞，流光拖尾，每一发子弹都对准张木辰的脑袋，他要射穿这颗自以为是，设计挑拨他跟许慎的脑袋，他要将这颗脑袋像西瓜一样射烂。

　　邵于闻眼睛爆红，狰狞的面孔好像他才是那个恶人。

　　张木辰倒地，脑袋开了几个孔，汨汨流着血，夹杂着被搅烂的白色脑花，如同12年前那个晚上一般。

　　邵于闻咬牙切齿，对着地上的尸体又连开数枪，直到弹匣见空，可他的怒火没有消，一想到这些年他误会许慎，他喘不上气，心口痛的他想拿把刀在上面剜开一个洞。

　　是他毁了他跟许慎本该美好的生活。

　　邵于闻杀红了眼，丢了空枪，挥着拳头就扑向地上的尸体，几乎是在拳头落下的同时，周遭的环境豁然扭曲，好像大火炙烤下的空间，渐渐融化。

　　哪里还有张木辰，他身下明明空空如也。

　　该死的，他中了张木辰的“雾中莲”，失去理智让他的神智出现了漏洞，张木辰才有机会钻进他的脑子里。

　　邵于闻气的把周围都砸了，他怒吼：“张木辰，我一定杀了你。”

　　回他的是头顶的传声器。

　　“阿闻，我们很快还会见面。”

　　“把许慎还我。”邵于闻怒声道，可再也没有人回应他了。

　　“通知其他人，立刻撤退，没有带走的样本跟实验体统统毁掉。”

　　指令一下，张木辰取下耳机，温和的五官肃成冷冽的寒剑，白色衣袍在急促的步伐中扬起衣角。

　　自从许慎放跑了于小川，他早就猜到邵于闻迟早会查到这，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张木辰很不愉快，一天的时间根本没办法运走所有重要的数据，何况有些研究不可停止，这对他来说损失非常大。

　　不过还好，最重要的数据跟样本已经带离研究所，虽然有损失，但咬咬牙也只能认了。

　　黑色雅马哈停在路边，骑手穿一身紧身的连体衣静候着，红色的头盔描着几道黑色的细纹，像一朵烈焰中燃尽的玫瑰。

　　张木辰一言不发的走近，骑手恭敬的行了个礼，说：“老师，林喆他们已经到了，现在在港口等着接我们。”

　　“嗯。”长腿一迈，张木辰跨上了后座。

　　引擎如嘶吼的野兽长鸣一声，破空飞驰，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张木辰在疾风中从口袋里取出了遥控器，指尖一动，没有任何犹豫就按下了启动键，他扬手一抛，遥控器在半空中化出一道弧线掉进了大海里。

　　砰——

　　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平地炸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海面因这震动荡起海浪，树冠簌簌作响，上千只栖息的飞鸟受惊离巢。

　　马路上，雅马哈离地飞起，又轰然落地，在烧红的天穹下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