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91、第四十六回（上）

　　皇帝自知前几日醉酒莽撞，错怪了王娡，这几日着实心里不自在，想去看王娡，又觉得不好意思，不去看吧，心里又很惦记想念。

　　秋来看出皇帝的心思，上来笑道：“陛下，过几日就是王美人的生辰了，往年您都会预备特别的礼物，不知今年陛下想送些什么呢，奴才好去准备。”

　　一语提醒了皇帝，笑道：“是了，娡儿刚给朕诞下皇子，这几天又受了委屈，朕定当好好补偿才是，也好，她已经出了月子，皇儿的满月礼还没有办，正好一齐热闹热闹，你去告诉乐府多排练一些歌舞，娡儿芳诞时，朕要和她一同听歌赏舞。”

　　秋来自去传话，乐府得了旨意便加紧排练起来。又几日，某晚皇帝忽然来了兴致，边喝酒边要亲自检验乐府歌舞排练得如何。于是，一群歌姬舞妓你方唱罢我登场，极尽献技之能事。

　　皇帝不免又多喝了几碗，便有些醉眼惺忪。转瞬间，舞池中又换了一支舞，当中只燃着几盏灯，有风微微掠过，灯火忽明忽暗，俄而，伴舞退去，一女拂动水袖缓缓入场。其曼妙身姿，掩映在灯光之下，正是：

　　琼瑶仙子，乍离天宫。凌波微步踏浮云，罗袜生尘降凡间。白纱遮面玲珑，回眸顾盼；裙摆曳地婉转，杨柳细腰。
　　似莺似燕，似神似仙；渺渺黑夜，煌煌明星。舞至东南，媚骨依稀可见；跳至西北，丰肌如雪隐现。笙簧之音，不绝于耳；罗绮飘飞，勾魂销骨。

　　皇帝不禁看得入了迷，便一碗一碗地喝起来，不一会儿便醉了，他是真的醉了，为美酒而醉，为美人而醉。

　　皇帝端起酒碗，晃晃荡荡站起来，又喝了一碗，便将酒碗往旁边一摔，哈哈笑道：“娡儿，朕好久没看过你跳这支舞了，比之前跳得越发好了，来，到朕怀里来！”

　　舞池当中的舞女，双眸明亮摄人魂魄，一面勾着皇帝，一面凌空旋舞，身轻如燕，令人爱怜无限。

　　皇帝笑着，趔趄走向舞池，嘴里兀自说道：“娡儿，你怎么不过来，你不过来，朕可要过去了，待会儿朕逮到你，朕就一口吃了你！”

　　舞女一张樱桃小口在面纱下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继而又变换舞姿翻舞不止。皇地上前一扑，扑了个空，舞女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边掠过，留下余香袅袅。皇帝的骨头都酥了，嘴里说道：“娡儿，你身上的香味怎么变了，不过，这个香味朕也喜欢，你怎么这么淘气，你别让朕抓到你，否则……”

　　皇帝又向前扑去，明明就要抓住了，可那舞女身子又是一旋，又轻盈绕开了，皇帝只摸着了罗绮一角，指尖滑滑的，凉凉的，挑拨皇帝的情思像只小蝴蝶闪动着翅膀。

　　皇帝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好啊，娡儿，朕就不信朕抓不到你，你以为朕喝多了，是不是？朕才没有喝多呢！”

　　那舞女甩动着水袖，遥遥地向皇帝舞来，水袖在皇帝眼前翻飞而过，直令皇帝眼花缭乱，皇帝一抓，便将水袖扯在手里，可是依然没有抓到舞女，皇帝这一抓落空，似乎有些恼怒了，便又用力扑来。

　　此时舞女恰好一个轻盈转身，柔腰如柳拂水，却刚刚落在皇帝的手中，不盈一握。皇帝微眯着眼睛笑道：“娡儿，朕抓到你了，你的身体还是这么柔！”

　　说着便隔着面纱吻了下去，池中烛火齐齐熄灭，只留了微弱的灯光引向床榻。皇帝上下索吻，一时又将她打横抱起，边吻着边走向床榻。

　　皇帝控制不住饥渴，“娡儿，你让朕想得好苦，朕知道是朕错怪了你，朕不该听信皃姁的话对你发脾气，这几天朕心里也好难受，你知道朕有多么想你吗？”

　　那舞女只嘤嘤答应了一声“嗯”，便配合着皇帝的起伏恣情地绽放。皇帝呢，好久没有这样释放自己，也从来没有如此酣畅淋漓，借着酒兴，纵情挥洒。不知战至何时，二人方沉沉睡去。

　　至次日晌午，皇帝才从睡梦中朦胧醒来，伸了一个懒腰，浑身觉得无比通泰，便笑着翻身道：“娡儿，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旁边睡着的女子方翻过身来，对着皇帝娇媚笑道：“陛下，我早就醒了，见陛下睡得正香，没敢打扰陛下。”

　　皇帝看到女子的面庞，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大声问道：“你怎么会睡在朕的龙榻上，你姐姐呢，昨晚不是你姐姐吗？”

　　皃姁半含委屈道：“陛下，昨晚跳舞的就是我呀，不是姐姐。这有什么，陛下是大汉的皇帝，想宠幸谁就宠幸谁！”

　　皇帝怒道：“胡闹！朕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朕不能对不起你姐姐，你们是亲姐妹啊！”

　　皃姁委屈地流下眼泪，“亲姐妹又如何，自古娥皇女英还是亲姐妹呢，不也是共同侍奉大舜的吗，如今我和姐姐一同侍奉陛下，难道不好吗？”

　　皇帝道：“朕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那不一样，朕和你姐姐的感情跟别人不一样，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回去吧！”

　　皃姁听了，越发觉得委屈，哭得更厉害了，“怎么陛下宠幸完我，就要赶我走吗？我哪里有错了，昨晚是陛下要宠幸我的，如今又要赶我走！”

　　皇帝又后悔又气恼，“唉！都怪昨晚朕喝多了，把你错当成了你姐姐。好，你不走，朕走。”

　　说毕，皇帝胡乱穿上寝衣，抱了龙袍就往外走，皃姁忙忙地也穿上寝衣，追出去，从后面抱着皇帝，哭道：“我不让陛下走，我如今已是陛下的女人了，我不让陛下走！”

　　秋来等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女看到这一幕，忙都跪下，低着头。皇帝无奈，只得问秋来，“你说，朕现在应该将她怎么办？”

　　秋来支吾着，看了一眼皇帝，忙又低下头。皇帝急道：“快说呀！”

　　秋来方说道：“按照后宫规矩，皇帝宠幸过的女子都要到掖廷上档子，然后由皇后定位分，皃姁姑娘确实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

　　皇帝皱眉道：“什么？难道这规矩不能改一改吗？”

　　秋来诺诺道：“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奴才不知道该怎么改？”

　　皇帝使劲挣脱开，一面往外走，一面说道：“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反正朕不想再看到她！”

　　皃姁被抬回漪兰殿时，王娡刚喂过奶，正在和母亲闲话家常。乍见皃姁冷着脸进来，便笑道：“妹妹，你这一早上去哪里了，还没吃过午饭吧，我这就让人摆饭，我和母亲等得肚子都叫了。”

　　皃姁道：“我吃不下，你们吃好了。”

　　说着赌气进了里间。王娡和母亲相互看了一眼，须臾，便听见里间有人呜呜咽咽哭得十分伤心，正是皃姁。王娡母女忙进去看了，只见皃姁趴在床榻上哭的气气噎噎，臧儿过去问道：“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皃姁哭了一阵，半回头道：“母亲，女儿是被人欺负了，如今已没了清白之身！”

　　臧儿和王娡听了，脑中轰然一响，臧儿又气又心疼，“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在后宫之中做出这等事来，娘定饶不了他！”

　　皃姁听了，越发哭得声大，“就凭母亲，能管什么用？”

　　臧儿道：“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母亲纵然做不了什么，但是还有你姐姐，你姐姐管不了，还有皇上呢！”

　　皃姁忽然坐起来，“欺负女儿的人就是皇上，谁能把皇上怎么样？”

　　此言一出，臧儿瞠目结舌，王娡头顶焦雷阵阵，她使劲定了定心神，听她母亲问道：“女儿，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你是说你被当今皇帝宠幸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皃姁仍旧眼泪不止，“昨晚上的事，我见皇上这几天始终不来看姐姐，怕皇上还误会姐姐，想当面向皇上替姐姐分辨分辨，谁知皇上昨晚又喝了很多酒，见到我就说我长得美貌，就把我……我挣脱不开，直到今日中午，才放女儿出来！”

　　臧儿松了一口气，见王娡脸色已十分难看，也就不敢喜形于色，只得佯装生气道：“你啊，你啊……皇上喝了酒，你就该出来，如今木已成舟，那皇上怎么说？”

　　皃姁听到这里，不禁委屈得嚎啕大哭，“皇上……皇上他竟然不肯认账，不让掖廷上档子，也不想给女儿位分，女儿还哪里有脸再活下去啊！”

　　话犹未毕，便一头要往墙壁上撞去，臧儿忙拦住了，不禁也流下泪来，劝道：“女儿啊，你可不能寻短见啊，你要寻了短见，娘可怎么活啊！”

　　母女二人遂抱头痛哭。臧儿哭了几声，擦泪吩咐身边的奴婢道：“快去告诉皇上，皃姁要寻短见！”

　　皃姁闻听，又一头向墙壁撞去，臧儿一面拦阻，一面抢天嚎地地哭起来，“这可怎么好啊，女儿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

　　奴婢见状，赶紧去宣室殿禀报。一顿饭的功夫，皇帝果然来了，一进门，就听见里面寻死腻活的声音，虽然觉得愧疚，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皃姁见皇帝进来，哭声中又加了几分力气，一时间滚在母亲怀里，一时间又要撞墙自尽，臧儿更是老泪纵横一面给皇帝请安，一面又拦阻女儿。皇帝瞥了一眼王娡，见她站在一旁，面目凄然，盈盈啜泣，也不向皇帝请安。

　　皇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臧儿见状，哭道：“民妇请皇上恩准民妇带着小女出宫，如今皇上厌弃小女，是小女无福，请皇上速速打发我们母女离宫！”

　　皃姁哭道：“女儿出宫还有何脸面见人，不如一头碰死在这里干净！”

　　说着又挣扎着撞去，王娡实在看不下去，拉住皃姁道：“妹妹不可莽撞，被陛下宠幸过的女人，怎么能这般自轻自贱，这成何体统！”

　　说着跪下求皇帝道：“陛下，如今妹妹已是陛下的女人，无论妹妹有怎样的不是，还请陛下看在昨晚的情分上，给妹妹一个名分！”

　　皇帝看着王娡一张恳切伤心的面庞，早已五内俱焚，忙一把将她拉起，“昨晚的事是朕一时喝多了酒，朕对不住你，你怪朕吗？”

　　王娡流着泪道：“陛下是天子，臣妾怎会怪陛下。”

　　皇帝道：“娡儿，你知道吗，现在朕的五脏六腑都碎了，朕怕你伤心，朕见不得你伤心，见不得你哭！”

　　王娡挤出一个笑容，“陛下待臣妾的情义臣妾都懂得，陛下不要自责，陛下能宠幸妹妹，是妹妹的福气，我姐妹二人能够一同侍奉陛下，也是我姐妹二人的福气。”

　　皇帝拉着她的手，“你真的这么想，你真的不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