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7、第四回（上）

　　只听大门外不断有人叫喊：“开门，快开门，王娡，你这个臭婆娘，我知道你躲在里面，你给我出来，你把女儿还给我，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门砸个稀巴烂。”

　　王娡早已听出是金王孙的声音，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寻到这里，心里不禁扑通扑通直跳。

　　又听门外还有三五人帮腔：“王娡，你这个不要脸的婆娘，有种你就出来，你把孩子还给我弟弟，你躲在里面就是缩头乌龟，你们一家人都是缩头乌龟。”

　　王娡循声辨认，这三五个帮腔的人都是金家族人，一样的嘴脸，都是吃酒赌博惯了的。

　　田蚡气不过，便要开门跟他们拼上一拼。王娡急忙拦他道：“弟弟，不能出去，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极不讲理的，你一出去必要吃亏。”

　　田蚡气道：“即使吃亏我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我绝不允许他们这样辱骂大姐姐！”

　　说罢挣脱着就要往外闯。

　　臧儿突然喝道：“你给我站住，拿鸡蛋往石头上撞，逞匹夫之勇算什么英雄好汉！有娘在，自然不会叫这些狂徒欺负了你们去！”

　　她说得如此坚定有力，王娡一颗心顿时安稳了下来，她突然觉得母亲的庇护犹如磐石般坚定不可动摇。

　　门外仍然骂声不断，臧儿只不理会。院墙周围在砌建时早已着人布置了密密麻麻的钢锥，她料准这些人无法翻墙而入，此时自是无碍。

　　皃姁和田蚡年纪小，见到这种阵仗虽然气愤自然也是有几分害怕，便不禁都偎倚在母亲身旁。

　　臧儿倒是镇定自若，安慰三个儿女道：“不要害怕，害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涨了敌人的气焰，让自己更加丧失胆量。敌人要欺负咱们，咱们就要想办法还击，对待坏人，绝对不能手软，否则他们就一辈子欺负了你去。”

　　皃姁和田蚡都使劲地点点头。只有王娡似乎无动于衷。

　　臧儿此刻也不责备她，只淡淡地看着她，语气倒似乎温柔了几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楚。”

　　王娡见此情形虽羞于开口却也不得不开口，于是便将金王孙如何抢走家里买种子的钱去赌博，她如何在赌场被金王孙暴打，邻居如何偷偷跑来告诉她金王孙将她“典妻”给孙老爷，自己抱着王娡如何偷跑出来，如何忍饥挨饿回到母亲家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只将途中搭救一位公子的事略去。

　　臧儿不听则罢，一听到女儿受到如此多的羞辱和委屈早已火冒三丈，对着门外高声骂道：“你们这群混账王八羔子，这样欺负了我的女儿，竟然还敢跑到我臧儿的门前叫嚣，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臧儿是什么人，岂能容你们在此撒野，今天老娘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起眼里没王法的东西，好叫你们领略一下我们大汉的刑律，你们才知道老娘的厉害！”

　　只见臧儿示意葵花过来，葵花将金俗交给王娡便走了过去，臧儿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葵花点着头便从后角门溜出去了。

　　门外又骂道：“有种你把门打开，看看是谁厉害，我看你们没这个胆量，就是缩头王八。”

　　臧儿回骂道：“呸！一窝子没人性的东西，成日赌博吃酒打老婆，还敢在老娘门前叫嚣，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们配不？”

　　那里又骂出更难听的话来，敲门声一浪高过一浪，臧儿就是不开门，只隔空与他们对骂。

　　一炷香的功夫，葵花手里捧着盒子领着十来个小斯从后面进来了。

　　臧儿早已拿定主意，见救兵已到，便喝命开门。

　　大门应声打开，臧儿领头走在前面，后头紧跟着十来个小斯，个个膀大腰圆，双手叉腰，一副做好打架的姿态。

　　臧儿天生体格健硕，宽额广颐，虽身为女人，倒颇具几分男子长相，不怒而自威。

　　金王孙见臧儿领着这一群人出来，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嘴里的叫骂声也止住了。

　　臧儿先发制人：“老娘今日倒要看看是哪些不要命的东西竟敢私闯民宅，在我家门前撒野。”

　　说罢眼珠早已像刀子一样剜在金王孙身上，指着他冷然骂道：“刚才还在满嘴喷粪，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了？我就瞧不上你这样，软的欺，硬的怕，整天喝的烂醉，赌得连裤子都输光了，养家的本事一点儿没有，就知道打老婆，我要是你早一头碰死了，哪里还有脸活到现在。”

　　金王孙素来怕臧儿，见她身后又有十来个大汉撑腰，早怯下阵来，只磕磕巴巴说道：“我……我……”

　　半天也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臧儿也容不得他多说，继续指着骂道：“呸！你这副德性也配在老娘面前说话。我如花似玉的闺女十月怀胎辛苦给你生了女儿不算，纺布种地烧火做饭地伺候你，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往死里打她，你简直连猪狗都不如，今天又敢带人到我门口叫骂撒野，老娘今晚非得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此刻臧儿恨不得扒了金王孙的皮，喝了金王孙的血，早不由分说上去就甩了金王孙一嘴巴子，打得他一个晕头转向。

　　金王孙捂着半边脸说道：“你……你竟然敢打我脸。”

　　臧儿骂道：“我岂是要打你脸，我今天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女儿。”

　　说时另一只手也抡了上去，金王孙另一边脸又吃了一巴掌。

　　金王孙才反映过来：“你还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臧儿也不躲闪，金王孙还没近她身旁，旁边两个大汉早上前一步，一人一边一个膀子像揪小鸡一样把他揪住。金家族人虽想上前帮忙，早已被另外几个大汉堵在一旁。

　　臧儿也不废话，左右开弓一连气打了金王孙二三十个嘴巴子，方觉得稍微解了些气。

　　但一想到女儿受的苦楚，便又是满腔怒火，喝命：“打，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大汉得了命令，早将金王孙一脚踹倒，劈里啪啦地打起来，真叫打得一个满地找牙。

　　臧儿看打得差不多了，也不想闹出人命，因此叫停。金王孙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挣扎着爬起来，也不敢再叫骂。

　　臧儿这时才说道：“葵花，把盒子拿过来。”

　　葵花过来，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几方绢布递过来，臧儿接了，瞅着金王孙说道：“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一面说着一面在他眼前展开，金王孙刚要上去抢，早被大汉制止。

　　臧儿说道：“这上面的签字画押你不会不记得吧？”

　　金王孙说道：“我不记得，谁知道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臧儿厉声喝道：“放屁！你亲笔签字画押还敢抵赖，你以为你能抵赖得了吗？你既然记性这么不好，让我再告诉你一遍。前两年你为了赌跑来跟我借钱，求爷爷告奶奶的，前后三次你一共从我这借了两锭金子，加上这两年的利息总共欠我四锭金子，现在总该还给我了吧？”

　　金王孙顿时急了，“我没借过你钱，我没借过你钱。”

　　臧儿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嘴脸，幸亏我留了一手，当时借钱还有里正在场见证，这上面还有他的签名呢，这些你都忘了吗？”

　　金王孙坚持无赖到底，“你胡说，你胡说，当时你说这些钱是不用还的。”

　　臧儿喝骂：“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娘我倒赔了女儿不算，还有倒贴了银两给你去赌博，你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

　　金王孙依旧死鸭子嘴硬。

　　臧儿说道：“老娘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天一亮我就拿着这些借据到官府去告你，看看是你嘴硬还是官府板子硬。”

　　金王孙听臧儿要去官府告他，立马慌了神，连忙求饶：“娘，毕竟我也是你女婿，告到官府去，对我没什么好处，您老人家脸上也无光，您就绕过我这一遭吧。”

　　臧儿啐道：“呸！谁是你娘，吃酒赌博打老婆的好女婿我可高攀不起，明日公堂上你可别喊我娘，没的让县太爷笑掉大牙。”

　　金王孙见臧儿还要告他，只得跪地碰头道：“娘，都是女婿一时犯浑，失手打了娡儿，女婿一定改过自新，再也不吃酒再也不耍钱了，我一定好好对待她们母女，求您老人家再给我一次机会，您再让我见一见娡儿好不好？”

　　一面哭求着，一面向院子里喊道：“娡儿，你出来，娡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求求娘原谅我好不好？”

　　王娡在院里早已听到刚才的对话，终是不忍心，抱着金俗出来了。

　　金王孙顿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着爬过去，抱着王娡的大腿哭求原谅。

　　金俗见父亲哭，自己也跟着嚎啕大哭，王娡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三魂七魄早被这父女俩的哭声勾去了一半，大有要原谅金王孙之态。

　　臧儿又气又恨，想都不想“啪”的一掌重重打在王娡脸上，“糊涂东西，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吗？这种男人还有药可就吗，你好不容易从火坑跳出来还想再跳一次吗，你今日要跟他家去，除非你杀了我。”

　　吃了这一掌，王娡才如梦方醒，她甩开金王孙说道：“我们已经恩断义绝，我不会再跟你回去。”

　　金王孙满眼泪水哭道：“娡儿，我们从前幸福快乐的时光你都忘记了吗，我拼命赌钱还不是想多赚些钱让你母女过上好日子吗？”

　　王娡冷冷道：“你的花言巧语我听得太多了，我不会再相信，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跟你受罪已经受够了。你从此死了这条心吧！”

　　臧儿心中暗自点头，方才这几句话说得才像她臧儿的女儿。

　　金王孙依旧苦苦哀求，“娡儿，你行行好，好歹咱们夫妻一场，你求求娘让她老人家不要到官府去告我，娘又不缺那几个钱花，你求求娘那钱就作罢吧！”

　　臧儿不等王娡说话，骂道：“呸！你当老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哪一文不是血汗钱，你想作罢就作罢，你做梦去吧！”

　　金王孙哭道：“娘，你再通融通融，女婿我实在没地方淘弄钱去啊！”

　　说着磕头如捣蒜，泣涕横流。王娡见他这般没骨气，又是气又是恨，只得回头央求臧儿：“娘，看在俗儿面上，您再宽容他些时日吧！”

　　臧儿心里早有自己的盘算，见时候差不多了，一面佯装十分气愤，一面佯装百般无奈，含泪说道：“我是做了什么孽，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少不得看在我外孙女的情面上暂且宽容你些时日，只是有一件你必得依我，否则我绝不答应，明日依旧要到官府向你讨债的。”

　　金王孙喜笑颜开，忙道：“别说是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应你。娘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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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强悍的母亲，不是一件坏事，强悍的前提是有一个强壮的身体，臧儿就有一副强壮的身体，这一点遗传给了王娡，拼到最后，一切拼的都是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