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33、第六十七回（上）

　　王娡得了消息，忙过宸华殿来，皃姁哭闹不止，臧儿急得团团转。

　　先安慰了母亲几句，方劝着皃姁：“妹妹，你冷静一些，你这样又是哭，又是闹，很容易动了胎气，你放心，姐姐一定想办法帮你将身上的纹路治好！”

　　皃姁哭嚷着，看见东西就摔，“这么多黑纹治得好吗？你看看，不仅肚子上有了，连大腿根部都变黑了，皮肤也开始变粗糙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黑脸婆，这个样子，我自己都讨厌，别说是陛下了，以后我还怎么侍寝啊？”

　　王娡柔着声音，“这些都是暂时的，乖，你先安静下来，姐姐请张太医过来看一看，他医术那么高明，一定有法子的。”

　　说着，催促绿竹，“快请张太医过来一趟。”

　　皃姁些微冷静了一些，“张太医有法子，是吗，那快去请啊！”

　　王娡过去将皃姁搂在怀里，紧紧拥着，“好妹妹，不怕，母亲和妹妹都在你身边呢，会好的。”

　　皃姁趴在姐姐怀里，忽然大哭起来，“姐姐，我好害怕啊，我害怕我越变越丑，我害怕陛下见了不会再喜欢我，我好害怕，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妹妹！”

　　王娡手掌一直摩梭着，她想将力量传递给妹妹，让她安心，果然，皃姁渐渐平息下来。

　　张青生很快就到了，听王娡描述了症状，又仔细切了脉，皃姁追问得急，“张太医，本宫身上的纹路能消掉吗？”

　　张青生只得宽慰她，“娘娘只要及时调整心态，放下包袱，好好将养，慢慢会消褪的。”

　　皃姁已然又焦躁起来，“多久才能消褪？”

　　张青生稍微犹豫了片刻，“这个因人而异，娘娘最主要的是放宽心，忧思伤肺，肺主皮毛，放下焦虑是第一位的。”

　　皃姁动了怒，“废话，本宫身上长了这些恶心的东西，能不焦虑吗？你快给本宫开几剂药，服了马上能将这些纹路消除的。”

　　张青生为难道：“娘娘，治疗皮肤上的问题，急不得，要慢慢地调理，微臣实在开不出速效药。”

　　皃姁急了，“什么？姐姐一直夸你医术高明，你都开不出方子，那这些黑纹是无药可治了，是吧？”

　　张青生难以回答，直摇头，王娡忙说道：“妹妹，张太医只是说要慢慢治疗，不能操之过急。”

　　皃姁忽然大喊起来，“你们都在这骗我，合起伙来骗我，根本就治不好的，没有方子能治的，你们都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们，都出去啊！”

　　张青生赶紧到外间回避，王娡只能好言安慰，皃姁已经失去了理智，整个人变得不可理喻，像疯了一样，无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王娡实在没办法了，只得一掌掼了下去，打在皃姁左脸上，皃姁捂着脸，憋屈地哭道：“你打我？姐姐，你居然打我！”

　　王娡拧着眉头，眼中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努力不让它流出来，“是，这是姐姐第一次打你，你以为姐姐想打你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疯疯癫癫，歇斯底里，就算你身上不长这些黑纹，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你以为陛下还会再喜欢你吗？妹妹，清醒一些吧，有问题不怕，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你这样又哭又闹，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皃姁含着泪，凄楚地立在当地，王娡上前又将她搂在怀里，皃姁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正哭着，外面回禀皇帝来了。皃姁慌乱得手足无措，“姐姐，我现在这个样子丑极了，我不要见陛下，你快帮我拦住陛下。”

　　王娡也觉得皃姁现在状态很不好，遂赶紧迎到外间，笑着给皇帝请了安，皇帝一把将她扶起，“你也在这里，朕本想着看了皃姁，就去你那里呢。皃姁呢，她怎么没出来，是不是又懒在榻上呢？”

　　王娡笑道：“妹妹今日身上不舒服，刚请张太医瞧过，服了药睡下了，臣妾陪陛下到漪兰殿去吧。”

　　皇帝看见张青生立在那里，问道：“王夫人身子怎么样，要不要紧？”

　　张青生忙低头回道：“夫人无甚大碍，只要多休息即可。”

　　皇帝道：“朕记得王夫人的主治太医是李太医啊，怎么是你来请脉？”

　　张青生道：“李太医今日休沐，正好是微臣该班，微臣就来了。”

　　皇帝又道：“朕进去看一眼皃姁咱们再走。”

　　王娡忙拦住，“陛下，妹妹怀了这胎后，睡眠极轻，您这一进去，她就醒了，臣妾母亲正在里面照看着，又有张太医在，不会有事的，陛下先去漪兰殿吧，臣妾让人炖了野鹿肉，天又冷了，正好陪陛下喝几杯。”

　　“甚合朕意，那走吧。”

　　皇帝一阵风似的走了，里间皃姁听得清楚，拍着胸口说道：“好险，多亏了姐姐，要是陛下刚刚进来，见到女儿这副样子，定要失宠爱了。”

　　臧儿做了个拜神的手势，“谁说不是呢。”

　　张青生在外道：“娘娘，您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先告退了。”

　　皃姁抬高声音说道：“张太医多费心，要尽快想出治疗的方子才行。”

　　张青生道：“微臣自会竭尽全力。”

　　说着，臧儿走了出来，“大人请，民妇送您一程。”

　　臧儿送张青生出来，又说了许多好话，难□□泪道：“大人不要见怪，人上了岁数，泪窝子就浅了，民妇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娡儿能得大人帮扶，实在是她的幸运，民妇也在此谢过大人。”

　　说着就屈膝服了一服，张青生忙也拜下去，“晚生不敢！”

　　臧儿道：“大人不必过谦，若不得大人多次相助，娡儿怕也早已……”

　　说了两句，就又流下泪来。张青生劝道：“老夫人是明白人，一切不必多言，宫中眼杂，晚生有一事需要嘱咐夫人，李太医开的药虽是补气补血，然补血药多过补气药，如今娘娘阳气大虚，已不能克化药力了，断不可再服用补血之药，只饮食将养就够了，切记，切记！”

　　臧儿虽不懂药理，但她是信任张青生的，“大人放心，太医院再送来药，我让人倒掉就是了。”

　　刘彘自从入太子学舍跟随窦婴学习，愈加勤奋用功，没几天就撵上刘荣的学习进度了。又过了几天，就嫌窦婴讲得慢了，要求加快进度。窦婴稍微加快了一些进度，刘荣就跟不上了。

　　窦婴对眼前这个六岁的小孩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个小孩提问越来越深刻，他这个做老师的，险些招架不住。

　　这日，栗夫人路过学舍，就进来瞧瞧。看见刘彘跟刘荣一起学习，早就着了恼，偷听了一会儿，发现窦婴提出的问题，刘彘竟都抢先回答上了，相比之下，刘荣就是一个差等生。

　　一个十六岁，一个六岁，刘荣比刘彘大了整十岁，学问却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栗姬都不是气了，简直就是恨了。

　　凭什么太子被一个六岁的小孩比了下去？

　　栗姬在后面咳嗽了一声，刘荣第一个站起来跑过去，“母亲，您怎么来了？”

　　“顺路，进来看看。”栗姬冷着脸答道。

　　刘彘也过来，“给栗娘娘请安。”

　　栗姬看见刘彘那双眼睛，顿生厌恶，跟他娘一样，勾人。作为后宫的娘娘，面上不能跟一个小孩计较，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假声假气说道：“小彘儿也在这里读书啊，乖，你荣哥哥是太子，要学很多东西，以后你就不要在这里跟着捣乱了，去旁处学习吧。”

　　刘彘仿佛天生有识人的本领，大人们以为伪装得很好的情绪，其实早被他瞧得真真切切。

　　只在心里暗笑，脸上却还是童真，“栗娘娘错怪彘儿了，是父皇要彘儿来这里读书的，彘儿不敢不来。其实，荣哥哥也是喜欢彘儿陪他在这里读书的，你说是不是，荣哥哥？”

　　刘彘瞬间将问题抛给了刘荣，刘荣有些措手不及，只得顺着话茬应道：“是呢，是呢，兄弟在一起切磋琢磨，学问进步得也快！”

　　栗姬眼风一溜，刘荣就知道自己答错了，只得低了头。

　　窦婴在一旁解围，“休息一刻钟，到外面玩耍去吧。”

　　兄弟俩出去了，窦婴又道：“娘娘请这边说话。”

　　栗姬笑道：“怎么，这会儿魏其候就不知道避嫌了吗？”

　　窦婴深叹一口气，“微臣有些话不得不说。”

　　栗姬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窦婴垂首作揖道：“娘娘，荣儿虽然已经是太子了，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了，相反，宫闱之事瞬息万变，还请娘娘万事小心！”

　　栗姬眉目凌厉，不屑道：“还要小心？本宫现在还不够小心吗？”

　　窦婴见眼前这位娘娘压根没听懂自己的意思，索性直说道：“微臣听说最近娘娘对陛下颇有微词，言语上还有冲撞，娘娘要记得，九五至尊是冲撞不得的，您的前途就是荣儿的前途啊！”

　　栗姬浑然没当回事，“这不知道又是谁嫉妒本宫，在外头乱嚼舌头。陛下也是男人，本宫伺候他快二十年了，他的脾气本性本宫还不知道吗，从前本宫也是和他这么说话来着，如今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谁不知道谁啊！”

　　窦婴急得摇头皱眉，直跺脚道：“娘娘！陛下是君，我们都是臣，君臣有别，您永远不要忘了这一点啊！”

　　栗姬不悦，“好了，魏其候，本宫来这里不是听你教训来的。本宫刚才看那刘彘很是聪明伶俐，他比荣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