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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六十一回(下) ...

  •   窦婴又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直皱眉。窦婴一时踌躇,“这……”

      窦太后怒道:“行了,你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哀家也不问你了。”

      又对皇帝说道:“刘启,哀家问你,你上次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皇帝勉力笑道:“太后,皇儿是一国之君,说过的话当然算数!”

      窦太后道:“那就好!上次哀家要立你弟弟为太子,你是怎么跟哀家说的?你说你弟弟能力是没的说,就是威望少了些,等他历练历练再立他为太子。如今,吴楚七国之乱已经平定,你弟弟的功劳不用哀家说吧,以他现在的威望,难道还不能立为太子吗?”

      此言一出,满屋子静得可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就像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的,众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皇帝极力压抑着的情绪在慢慢发酵。

      经过吴楚叛乱,皇帝终究沉得住气了,他一面舀了一碗酒,一面故作惊讶,玩笑着道:“是吗?皇儿有说过这样的话吗?该不是太后在梦中梦见的吧?来来来,母后,今日家宴是为老三接风洗尘,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窦婴机灵地附和,“陛下说的是,继续喝酒,继续喝酒,臣侄敬太后。”

      窦太后指着皇帝骂道:“刘启,你是皇帝,君无戏言,你现在是不想认账吗?”

      皇帝还是尽量笑着,“娘,皇儿每日朝政繁忙,哪里会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您许是记错了。”

      窦婴依旧附和,“对对,可能是太后记错了。”

      窦太后听窦婴一直在帮腔,骂道:“窦婴,哀家在跟刘启说话,你再插嘴,哀家就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窦婴欲言又止,看着皇帝,皇帝也很无奈。窦太主忽然端着一碗酒过来笑道:“娘,您看看您,本来眼睛就不好,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太医不是常说‘肝开窍于目’吗,生气伤肝,您还不自己保养着。武弟好不容易回来,皇兄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难得还为武弟准备这么隆重的家宴,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呢?”

      皇帝听了窦太主的话,不由得叹息一声,多日来的疲乏劳累尽随这一声叹息喷薄而出。

      王娡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皇帝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心力有多么交瘁,他一向以刚强示人,难得在众人面前叹气。

      这一声叹息落在太后耳中,也是满心地不好受,要说出的话终究犹豫着没有说出。窦太主忙又打趣道:“娘,您别总板着脸,给个笑容好不好?”

      窦太后听了,终于还是笑了,“死丫头,你总是这么放肆,连哀家都敢数落!都是哀家把你惯的!”

      窦太主笑道:“好了,好了,老太太终于笑了,皇兄、三弟,咱们一起敬娘一碗啊!”

      皇帝笑道:“好好,是该敬娘一碗!”

      刘武也道:“对,我们一起敬娘!”

      家宴终于散了,皇帝没少喝酒,也许他是有意要将自己灌醉。散场时,皇帝抓住梁王的手,还要再喝几碗。最后还是窦太后劝住,让秋来赶紧扶皇帝回去休息。

      走到半路,皇帝说什么也不肯回宣室殿,恰好路过翠华殿,是栗夫人的寝宫,皇帝执意要进去,秋来就扶着皇帝进了翠华殿。

      栗夫人见了皇帝自是喜悦,忙唤木瓜去拿醒酒汤来。皇帝道:“朕没喝醉,拿醒酒汤干什么?朕好久没来你这里了,今晚朕是来陪你的。”

      栗夫人半嗔半怒道:“陛下还知道好久没来臣妾这里了,自从王美人进了宫,陛下就冷落臣妾了,最近陛下专宠王美人的妹妹,哪里还想得起我们这些老人来?”

      说着流下眼泪,一面拿娟子拭泪,一面偷眼觑着皇帝,皇帝踉跄着将她抱住,“满宫里,就你敢顶撞朕,荣儿都这么大了,你的性子一直没有变。其实,朕的心里还是有你的,朕的第一个儿子是你给朕生的,荣儿是长子啊,长子,你知道这其中的分量吗?”

      栗夫人听皇帝话中有话,忙止了泪,一面扶着皇帝到榻上坐下,一面说道:“陛下如今已经有十二个儿子了,荣儿不像刘非,刘非是力气大,胆子也大,这次又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荣儿一向低调稳重,从不张扬,他虽是长子,倒没有刘非显眼呢?”

      皇帝道:“妇人之见,非儿这次表现得是很好,但朕看他平日过于骄纵,胆气有余,谋略不足,不堪太子之位!”

      栗夫人听到这里,一时有些恍惚,随即眼中光茫闪烁,紧着问:“那荣儿呢?”

      皇帝道:“荣儿就好多了,仁义稳重,学识和能力都不差,又是长子,只可惜……”

      栗夫人问:“只可惜什么,陛下?”

      皇帝道:“刚才的宴会你没看出来吗,老太太还偏着刘武呢,要是大臣们也偏着刘武,荣儿徒是长子了!”

      说着,皇帝一头倒了下去,呼呼睡了起来。栗夫人扶了两扶,皇帝鼾声如雷,已睡得沉了。

      次日一早,栗夫人还没有醒,皇帝就去早朝了。待栗夫人醒来,嗔怪道:“陛下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不叫醒本宫?”

      木瓜笑着道:“陛下辰时一刻就起来早朝去了,不让奴婢叫醒娘娘,说娘娘累了,让您多睡一会儿,奴婢看陛下真是十分体贴娘娘呢!”

      栗夫人听了,方转了笑脸,“陛下真这么说的?”

      木瓜答应了,“是呢。”

      栗夫人笑道:“陛下还说什么了?”

      木瓜道:“陛下没再说什么,走之前还帮娘娘盖了盖被子呢。”

      栗夫人喜道:“是么,看来陛下心中还是在乎本宫的。”

      木瓜道:“当然了,娘娘和陛下是从小的感情,可有谁能比得了!”

      栗夫人点点头,吩咐道:“你快打盆水来,服侍本宫洗漱,本宫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洗漱毕,又用了早膳,便到长乐宫给太后请安,陪太后说笑了一会儿,栗夫人笑道:“今日臣妾还想向老祖宗讨个恩典想家去一趟呢,家里稍信说臣妾母亲病了,臣妾想家去探望一下母亲,求太后恩准!”

      窦太后笑道:“这有什么,去就是了,多带几个人,让她们服侍得周全些,别染了病气回来,你们都是侍奉皇上的,把病气过给皇上就不好了。”

      栗夫人道:“臣妾都记下了,请太后放心,臣妾谢太后恩典!”

      说着拜了下去。窦太后道:“去吧。”

      栗夫人辞了太后,由一众女官跟随回了宫外的娘家,栗家人口也算繁荣,栗老爷和栗老太一共养育了七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栗贲在朝廷为官,其他子侄皆傍他生活。

      栗贲见到妹妹回来,自是高兴,兄妹不及多叙,栗夫人直奔母亲寝室,栗母老泪纵横,挣扎着起来给栗夫人请安,栗夫人忙让女官扶了,泣泪道:“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栗母勉力笑道:“偶感风寒,吃过药了,已经快好了。叫夫人担心了。民妇跟你哥哥说了,不让告诉夫人担忧,他偏还是告诉了。”

      栗夫人含泪道:“母亲养育女儿一场,生病了还不告诉女儿,岂不是叫女儿更担心。”

      说着,垂泪不止。女官在侧,母女二人也不便多说体几话,又叙了一回,方到外间坐着吃茶。栗夫人又叫人好好款待女官,自己便寻了个空隙,找到栗贲单独说话。

      栗贲悄问道:“妹妹今日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

      栗夫人道:“正是呢,有一件事要跟哥哥商量。”

      栗贲问:“什么事?”

      栗夫人遂将昨日皇帝酒后说刘非不堪立太子,刘荣长子可惜了的话说了一遍。栗贲问道:“妹妹是说皇上有意要立荣儿为太子?该不是一时酒后乱说的吧?”

      栗夫人道:“陛下虽爱饮酒,也常常喝醉,但妹妹多年观察,陛下虽醉着,心里却是拎得清的,他想立荣儿为太子,绝非一时酒后随想,陛下似乎很担心太后会执意立梁王为太子。”

      栗贲点头道:“妹妹这样说也有道理,最近朝廷上下也都议论纷纷,梁王威望如日中天,太后又偏爱他,一直都想立他为太子。陛下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又不好执意反对太后,想借着众大臣支持荣儿为太子,对抗太后和梁王,倒是一步好棋!”

      栗夫人道:“哥哥分析的对啊,妹妹也觉得陛下是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对妹妹说那样一番话。”

      栗贲握拳道:“看来这次咱们家的机会真的来了,荣儿有望当太子了!”

      栗夫人道:“哥哥别高兴得太早,万一大臣们不支持荣儿怎么办?”

      栗贲道:“现在朝廷最有威望的大臣当属周亚夫和窦婴,只要他们俩个支持荣儿,事情就妥了。这事也好办,窦婴向来反对立梁王为太子,只要咱们多加拉拢,再许他些好处,他自然是肯的。”

      栗夫人道:“窦婴平时就对荣儿赞赏有加,妹妹也觉得他会站在咱们这边,只是那周亚夫意思如何,就不好说了。”

      栗贲道:“周亚夫是个硬骨头,这次又打了大胜仗,眼里恐怕没谁了,不过,事在人为,只要他开得出条件,咱们就有办法满足他,陛下的这几个皇子中,还看不出谁还能和荣儿争锋,量他也是有这个眼力的!”

      兄妹俩个相视一笑,就见女官在外说道:“时辰已到,请娘娘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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