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1、第六回（上）

　　及至长公主入了宫，将十名良家子交予长乐宫女官登记入册，便急匆匆向太后寝宫奔来。

　　彼时，太后寝宫人来人往，宫女、太监、御医交替穿梭而入，个个表情凝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众人见长公主到来，都赶紧侧身避让，待长公主入得内殿，见皇上、皇后、太子早已候在那里，长公主忙上前施礼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皇帝、皇后忙命起身。

　　见了太子又施礼道：“太子哥哥安好！”

　　太子说道：“皇妹不必多礼，祖母刚才发了好大的脾气，一直不肯用膳，连父皇、母后都不肯见，我就更不用说了，平素祖母最疼你了，皇妹快进去劝劝祖母吧。”

　　长公主说道：“太子哥哥莫要着急，待妹妹进去看看。”

　　说着长公主走进内室，只见一众伺候宫女太监黑压压跪了一地，她的祖母老太后坐在太后椅上不断地喘着粗气，看上去十分生气，有宫女奉过茶来，也被老太后一把打了出去，那茶碗就势滚到地上，摔得稀碎。

　　长公主见状忙骂道：“糊涂东西，怎么这么没眼色，可仔细茶汤热烫了太后的手！”

　　说着一溜小跑来到太后跟前，抓过太后的手用嘴吹着，又说道：“奶奶，可烫着了手没有？”

　　细看时太后白腻的肉皮上果有淡淡一片红印痕，于是回头喝骂道：“不中用的奴才，个个笨手笨脚，还不赶快拿些止烫的药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干脆都拖出去杖责一顿！”

　　只听太后说道：“罢了，丫头，不关他们的事。”

　　长公主忙转了笑脸说道：“奶奶，刚才可吓坏孙女了，奴才们不中用，总是惹奶奶生气。”

　　太后气色稍缓和了些：“还是你最心疼奶奶，你这又是从哪里跑来？”

　　长公主说道：“可不止我一个人心疼奶奶，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他们都很为奶奶担心呢，这不都在外面候着呢，我是得了太子哥哥的信儿，就赶紧过来了，不知又是谁惹得奶奶生这么大的气，奶奶说与孙女，孙女去教训她。”

　　太后冷笑道：“你孝顺奶奶，奶奶看得见，别人孝不孝顺，奶奶可就不知道了。”

　　长公主将头靠在太后的肩膀上，撒娇道：“奶奶说的别人是谁啊，我父皇、母后可是最孝顺的了，难不成又是太子哥哥惹奶奶生气了？”

　　太后冷哼道：“你父皇眼里只有江山，何曾想起我这个当娘的来！”

　　长公主听这话，便知太后原来在和她父皇生气，那定是因为前段时间舅爷薄昭被逼自尽的事了，看来祖母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将这笔帐计在父皇头上了。

　　于是只好又撒娇道：“奶奶，那件事都过去好久了，您就别生父皇的气了，好吗？孙女一路赶来，肚子都饿了，孙女陪您用午膳好不好？”

　　说着便一叠声命人传膳。

　　老太后也不拦阻，只说道：“要吃，你自己吃，奶奶没这个胃口。”

　　长公主笑道：“奶奶，生气也需要力气不是？您好歹吃一口，您要是不吃，我父皇又要骂我了。”

　　老太后说道：“他敢？我吃不吃饭干他什么事？没有他气我，我还能多活几年，丫头，你出去告诉他，让他赶快回去守着他的江山，我不会见他。”

　　长公主吐吐舌头，笑道：“这又是我的不是了，非但没劝好奶奶，反招惹的父皇被骂了，刚才太子哥哥还说奶奶最疼我，我说的话奶奶必是听的了，谁知我倒惹得奶奶更加生气了，就算父皇不骂我，太子哥哥也要骂我了……”

　　一语未了，老太后说道：“太子这个混世魔王更会气我，你别看他一口一个‘奶奶’，叫得那个亲热，那都是面子情，他当我不知道呢，背地里他不知道有多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呢！”

　　长公主忙笑道：“怎么会呢，奶奶，太子哥哥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他怎么会嫌弃您呢？”

　　老太后冷哼道：“怎么不会？就说薄颜嫁给他都几年了，他有待见过她吗，在我面前装举案齐眉、夫妻恩爱，背着我呢，他有多冷落薄颜我都知道，不就因为薄颜是我薄家族女，他的婚姻是我一手操办的吗，太子这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跟他爹一个样子，他们都不喜欢薄家和刘家联姻，在他们心里，我就是吕后，是会危害刘氏江山的恶女人。”

　　长公主见太后话说得如此重，忙跪下说道：“奶奶息怒，孙女可以向您保证，我父皇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就连太子哥哥，孙女也可以向您保证，也绝不敢有这样的意思。太子哥哥还年轻，这夫妻感情还需要慢慢磨合，依孙女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呢！”

　　老太后说道：“你又来哄我，太子现在只宠他那个栗丫头，我老太婆眼睛不瞎，什么都看得见！”

　　长公主笑道：“奶奶，太子多宠几个女人怕什么，也是为皇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啊！”

　　说着话时午膳已经摆好，长公主盛了小半碗粳米粥递予太后：“奶奶，胃里不能老空着，多少吃几口，这粥极软烂的。”

　　老太后扭过头，说道：“奶奶实在没这个胃口，丫头，你自己吃吧。”

　　长公主亲自用银匙舀了一匙送到老太后嘴边，“奶奶，您不吃东西，可叫我们怎么是好，您不吃，孙女也不吃，孙女陪着您，要绝食咱们祖孙二人一起绝食。”

　　说着，便径直跪了下来，眼圈红润，声音哽塞，说不出的关切和委屈。

　　老太后身子微微晃动，欲言又止，半晌方说道：“唉，起来吧，丫头，将那粥拿过来给奶奶尝尝。”

　　长公主喜极而泣，忙将粥端过来，亲自喂老太后吃了。老太后勉强吃了小半碗，又吃了几口菜，便不吃了。

　　长公主在一旁也用了膳，只听太后说道：“丫头，回去吧，让他们都回去吧，奶奶今天乏了，什么人都不想见。”

　　长公主笑道：“知道了，奶奶，您用过了午膳就休息一会儿，孙女告退了。”

　　说着长公主出了内室。室外皇帝、皇后和太子都在焦灼等待，长公主忙向皇帝、皇后禀告：“父皇、母后放心，奶奶已经用过午膳了，她老人家想休息一下，父皇和母后也回去休息吧，等奶奶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再过来请安也不迟。”

　　皇帝和皇后听说太后已用了午膳，便放下心来，知道太后今日不肯相见，便也就回去了。

　　太子也要跟着离去，只听长公主喊道：“太子哥哥留步，皇妹还有话说。”

　　兄妹二人信步来至殿外，在长乐宫甬道上慢慢走着。

　　太子问道：“奶奶还在生我的气吗？”

　　长公主道：“奶奶生气主要是因为薄昭舅爷被逼自杀的事，毕竟薄昭舅爷是奶奶的亲弟弟，她一时半会儿很难缓过这个劲儿来。”

　　太子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薄昭舅爷也忒贪心了，他贪污贿赂那么多钱财，父皇本已网开一面，可是他还是不收手，竟然杀了朝廷派去的使节，他是逼着父皇不得不杀他啊，父皇让他自行了断，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长公主说道：“到底是法大还是情大，皇妹说不好，但是朝廷有朝廷的规矩，父皇也是没办法的事，奶奶总有一天会原谅父皇的吧。”

　　太子说道：“奶奶原不原谅父皇，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奶奶是不会原谅我的。”

　　长公主笑道：“太子哥哥既然都知道，为什么不多顺着她老人家一些？”

　　太子反问道：“我还要怎么顺着奶奶？我的婚姻都由老太太做主了，她要我娶薄颜，我也娶了，还要我怎么样？”

　　长公主笑道：“太子哥哥别生气啊，既然哥哥的婚姻都让奶奶做主了，为何不做得彻底些，多宠爱一下薄颜，奶奶岂不更高兴吗？”

　　太子冷笑道：“让我去爱她？就那个女人？”

　　长公主笑道：“薄颜姿色是比栗姬差了些，倒也端庄耐看，行为举止也挑不出大的差错，妹妹就不明白了，太子哥哥怎么就那么讨厌薄颜呢？就是因为她是奶奶指婚的吗？”

　　太子不答，只反问道：“妹妹觉得父皇是爱江山呢还是爱美人？”

　　长公主笑道：“父皇当然江山和美人都爱啊。”

　　太子道：“妹妹错了，父皇只爱江山，妹妹记住了，帝王的眼中只能有江山，江山社稷比自己的命都重，帝王是不能轻易爱上女人的，父皇不会，我更不会。”

　　长公主愣了一下，眼前之人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随即问道：“那太子哥哥也不爱栗姬吗？”

　　太子不置可否，转眼看了看长公主说道：“哥哥也是个男人，当然也喜欢美人，但让哥哥去爱的女人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长公主笑道：“太子哥哥就这么自信吗，妹妹倒要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爱上哪个女人。那薄颜呢，太子哥哥以后要怎么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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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是更爱江山呢，还是更爱美人？呃，这个问题，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