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那些事儿》乐彼之园

107、第五十四回（上）

　　话说王娡进了皇帝寝室，唬的大叫一声，“有刺客”！话音未落，整个人早已飞一样跑了过去。

　　原来有人手中举着长剑，正蹑手蹑脚向皇帝睡榻走去，要趁皇帝熟睡之中行刺。王娡一声大叫，顿时惊动了行刺之人，他来不及多想，举起长剑就要狠狠向皇帝刺去，说时迟那时快，王娡一阵风似的扑了过去牢牢抱住那人大腿，长剑才没有落将下去。

　　就在此时，皇帝已被惊醒，翻身一跃纵向一边，取下案上佩剑反手向刺客刺来，刺客身子一闪避过了这一剑，顺势腰上一使力，将王娡狠狠甩了出去，重重撞击在墙壁上，王娡“啊”的一声，筋骨碎裂般剧痛。

　　皇帝关切的看向王娡，“娡儿，你怎么样？”

　　这一分心，刺客飞身刺来一剑，剑法凌厉，力道十足，皇帝来不及接招，只好蹲下身子避开锋芒，刚避开这一剑，又刺来一剑，剑剑都是杀招，顷刻间都能索命封喉。

　　皇帝知道遇见了劲敌，不敢有丝毫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无奈之前在代国战场受伤颇重，伤势刚刚恢复，稍一用力便牵扯的伤口剧烈疼痛，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浑身冷汗涔涔，大有不胜之态。

　　王娡在一旁观看，知道皇帝旧伤复发，形势十分危峻，可她一时间被撞击得浑身酸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有人……有人行刺陛下！”

　　那人听见王娡大声求援，不敢恋战，手下变招，招招致命，皇帝左闪右挪，显然不□□人瞅见空隙，猛然一个翻身，右手长剑虚晃一招，左手已然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首，狠狠向皇帝胸口掷去，皇帝只顾抵挡刺客手中刺来的长剑，哪里有时间理会暗中飞来的匕首，待看清匕首时，已然来不及躲避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娡咬着牙，忍着痛，使出莲步舞中的凌波旋步，用整个身子挡住了皇帝，那飞来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射中王娡的背中央，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顿时晕厥过去！

　　王娡醒来时已是七天后，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守在榻旁的是绿竹，她见王娡醒了，早已两眼汪汪地酸着鼻子道：“美人，您可醒了，吓死奴婢了。”

　　说着眼泪像掉豆子似的劈里啪啦落下来，王娡虚弱地伸出手轻轻替她擦着眼泪，“傻丫头，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绿竹哽咽地点头答道：“嗯。奴婢不是哭，奴婢是高兴，奴婢为美人高兴，奴婢的美人又活过来了，奴婢怎么能不高兴呢？”

　　王娡努力笑笑，向四周找寻着什么，绿竹忙道：“美人，这里是宣室殿陛下的睡榻。”

　　王娡问道：“什么？宣室殿？”

　　绿竹点点头，“是啊，美人，您已经从汤泉宫回来了，是陛下把您抱到宣室殿的，陛下说他要日日夜夜陪着您，等着您醒来，陛下刚去上早朝了，一会儿就回来陪您，陛下要是知道您醒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王娡欣慰道：“陛下一切都好吧，那刺客没有伤到陛下吧？”

　　绿竹道：“美人放心吧，听说那刺客当场就被抓住了，陛下一点儿都没有受伤。”

　　王娡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绿竹道：“美人，您歇歇吧，奴婢给您炖了燕窝粥，我去给您端来。”

　　王娡拦道：“我吃不下燕窝粥，我想喝水。”

　　绿竹忙道：“瞧奴婢都高兴糊涂了，美人昏迷了七天，当然要喝水啊。”

　　说着便倒了一碗水放在榻上，然后爬到榻上，一手扶起王娡，一手端过水，用嘴试了试，递到王娡唇边，王娡喝了三四口，便不喝了，绿竹又扶着王娡躺下，辅一躺下，便呼呼喘起粗气来。

　　绿竹看着心疼，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将头扭向一旁，偷偷擦了擦眼泪，王娡微眯着眼，唤道：“绿竹，我想彘儿了，一去代国就是两个月没见到彘儿了，你将他抱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绿竹道：“美人，小皇子好得很，有老夫人照顾着，您就放心吧，您先将身子养好，多早晚不能见呢！”

　　王娡还要说什么，就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宫女们忙打起帘幕，一道光亮突然射了进来，落在王娡的脸上，王娡忙将眼睛闭得更紧了。

　　只听得有人哽咽道：“娡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朕了，你知道吗？”

　　王娡听到是皇帝的声音，又是激动又是高兴，挣扎着就要坐起来，皇帝几步抢上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口里不住说道：“醒了就好，醒了朕就放心了，放心了。”又吩咐道：“快传张太医。”

　　王娡吃力笑道：“陛下，放心，臣妾没事，臣妾看见陛下安然无恙，臣妾就都好了。陛下真的没有受伤吧？”

　　皇帝目光温煦，带着笑意说道：“那日你为朕挡住了飞来的匕首晕倒后，外边的侍卫也赶到了，当场就将刺客抓住了。”

　　王娡点头道：“哦，陛下可要加强身边的警卫啊，刺客都能混入陛下的寝室，来头一定不小。”

　　皇帝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此时他不愿王娡劳费神思，便笑道：“朕知道，朕已经加强了戒备，你放心好了，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躺一会儿？”

　　王娡道：“臣妾喜欢倚靠陛下的肩膀，倚在陛下的怀里，臣妾才觉得心安。”

　　正说着，张青生在外求见，皇帝让他进来诊脉，王娡才又躺下。张青生细细诊了一回，左右寸关尺都切过了，说道：“回陛下，美人的脉息尚好，唯左寸微细，心血不足，慢慢调理就会好起来，美人素来健壮，没有大碍，请陛下放心。”

　　皇帝笑道：“张太医说没事，朕就真的放心了。张太医斟酌着去开方吧，药膳饮食一切都要最好的。”

　　张青生答应了几个“是”，便下去开方了。皇帝拉过王娡的手笑道：“放心吧，张太医的医术朕信得过，他既说没事就一定没事，待会开了药，你一定好乖乖喝药，知道吗？”

　　难得皇帝这把年纪了，还能对自己柔情似水，王娡心中一暖，眼泪就要流下来。忽听外面秋来禀报：“陛下，晁错大夫求见。”

　　王娡刚醒，皇帝不愿撇下她一个人，就要回绝，王娡忙拦道：“陛下，晁大夫这个时候求见，一定有要紧的事，陛下还是见见吧，臣妾现在觉得好多了。”

　　皇帝还是舍不得，“你刚醒，朕想多陪陪你。”

　　王娡笑道：“臣妾就住在宣室殿，陛下还怕见得少嘛，快去吧，陛下。”

　　皇帝起身刚走了两步，复又回来，“朕改日见晁大夫也是一样的。”

　　王娡道：“陛下，快去吧，等你忙完了咱们再说话岂不更好？”

　　皇帝又起身，“那朕去了。”

　　王娡笑道：“去吧。”

　　皇帝回头，“朕真的去了。”

　　王娡道：“臣妾等陛下回来说话。”

　　皇帝这才一步三回头去了。到了外书房，就见晁错早已跪在那里等候，皇帝将他搀起，说道：“晁大夫快快请起，朕不是说过了嘛，朕单独见你时，不必行如此大礼，起来说话，你这个时候来见朕，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晁错刚起来又跪下悲切道：“微臣是为了陛下的生死大事！”

　　皇帝神色凝重起来，盯着晁错问道：“生死大事？晁大夫请直言。”

　　晁错凝眉说道：“陛下巡行代国两月有余，两次遭遇行刺，幸赖神明保佑，祖宗荫蔽，得以大难不死，可是陛下想过没有，这两次行刺可有什么关联？”

　　皇帝道：“关联？能有什么关联？朕在代国王宫时，行刺朕的是一个歌女，她说是吴王刘濞派她来的，前几天在汤泉宫行刺，那人招供说他本在汤泉宫马场养马，因走丢了几匹朕喜爱的御马，被处了宫刑，他怀恨在心就将这笔帐算在朕的头上，故而假扮侍卫行刺朕，晁大夫难道查出有什么不妥吗？”

　　晁错回道：“陛下，这份口供疑点极多，您仔细想想，一个马夫怎么有那么好的身手和胆量行刺皇帝呢，微臣顺藤摸瓜，又抓到了几十人和这刺客来往密切，他们以东市的一座酒肆为据点，秘密交往，里面藏有很多兵器，还有发给吴王刘濞的书信，微臣截获了一些，陛下请看。”

　　说着，呈上几份锦帛，上面皆是刺客与吴王刘濞的亲信私通往来的话，果然是一党，皇帝看罢，大怒道：“好个刘濞老匹夫，原来这老贼布下了天罗地网要取朕的性命，朕就先要了他的命！”

　　晁错说道：“陛下，吴王刘濞野心昭昭，他招兵买马窥伺皇帝宝座久矣，倘若等到他羽翼更加丰满，又与其他诸侯王沆瀣一气时，朝廷就难办了，削藩迫在眉睫啊，请陛下早做决断！”

　　皇帝背着手，猛然抬头道：“诚如晁大夫所言，再不削藩，他们就要削朕的脑袋了，此事务必抓紧了，抓紧了！”

　　晁错作揖道：“陛下英明！”

　　皇帝回身道：“要削藩朝廷就要做最坏的打算，打仗是需要钱的，军草粮饷可都准备得充足了？”

　　晁错答道：“陛下忧虑的是，三年前陛下与微臣密谋此事时，微臣就着手积极策划推动，如果战争起，东边的梁国是守卫京师最重要的屏障，陛下不是已经用太子之位吊着梁王的胃口嘛。

　　加之梁王与陛下是骨肉兄弟，对太后又是极孝顺的，梁王只能和陛下站在同一艘战船上，有了梁国做屏障，一旦战事起，朝廷就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消灭敌人。至于国库的钱粮，陛下更不用忧虑，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粮仓里的粮食都发霉了。”

　　皇帝来回走了几步，有些疑虑地问道：“哎，晁大夫你说，要是削藩开始吴王刘濞真的敢反吗？”

　　晁错瞅着皇帝说道：“微臣觉得吴王刘濞野心很大，他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坐以待毙的。”

　　皇帝瞪着眼睛问：“他真有那么大胆子敢起兵造反？”

　　晁错道：“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陛下！”

　　皇帝点头道：“防范肯定是要防范的，但是朕不相信他胆子有那么大敢起兵和朝廷作对，他已经六十几岁了，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敢造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