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的星空》亦如年

1、沙漏的始端

　　2023 1 16
　　‘好啦，好啦妈’白纸拖着浅色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缓缓挪步‘要过安检了，我先挂了，到了一定先给您打电话’机场白色大理石地板上遍地都是行李箱，和各行各色的人们。

　　大厅里，有的人在和工作人员争论，航班为什么晚点。也有人在和朋友亲人道别，一切都是那么寻常又平静。仅有渐暗的天空和无声的冷风作为此刻的背景。

　　白纸又向前挪了几步，马上就要到安检门了，对着通话又应了几句，才匆匆挂掉。轻不可见叹了口气，将手机塞进大衣外套里。前面有人因为安检门响动而和工作人员略有不满，白纸将高领毛衣翻折起来，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片刻的与外界脱离，柔软的毛线与嘴唇接触的感觉很舒服。她惬意的闭上了眼睛，细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

　　南方的冬天冷到了骨子里。白纸就站在人群与冬风里闭眼遐想。

　　‘小同学，冷的时候记得握紧我的手’耳旁响起熟悉的声音，一道沉寂了许久的声音。

　　白纸猛地睁眼，慌乱的四处张望，只见工作人员微笑道‘女士，你可以进入安检门了’白纸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垂头说了句抱歉。走进了安检门。

　　整理好毛衣，指尖隐隐划过脖颈，被手的冰凉刺激了一下，白纸笑了一下。
　　原来冰凉是这样的感觉。

　　白纸走过安检，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手机，径直向候机厅走去。抬头看着航班信息，内心像是在钢琴上抚摸琴键，一下一下等着的时间的流去。

　　广播里报道着航班的信息，另一边未过安检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噪音，有人的行李箱倒了，倒了的行李箱又碰到了孩子，而碰到的孩子又开始嚎啕大哭，像一场话剧似的。白纸抬头张望了两眼，转回头的瞬间眼神却又深深的定格在了那个方向。

　　深深的定格，就像是你亲眼见到浩瀚的星空，沉浸而深情。白纸简直怀疑自己是疯了，先幻想听到了他的声音，现在，在喧闹的人群旁，又看见那个人站在那里，而且也同样的看向自己。

　　白纸傻里傻气的抬手擦了擦眼睛，直到眼睛被泪水迷糊。是真的，那个人就站在那儿。

　　藏青色的大衣，纯色的围巾，高挑的身材，白纸就站在玻璃前，眼泪排着队在脸颊上滚落。她将手搭上玻璃，好像这样就可以摸到他。

　　‘他怎么来机场了，怎么一点都没有胖，为什么，，，’白纸感觉自己心里一下涌出好多话，可是她只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呼出的气在玻璃上行成一层薄薄的雾。努力的做出两个嘴型，踮起脚想看他的脸。

　　陆边，我在叫你呀，你怎么不对我笑呢?

　　白纸竭力看着他的脸，可是那么远，眼睛又一直被泪水打湿。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琴键一下一下在心里敲打着，就像是在为沙漏计时。

　　白纸如一尊雕塑等待着他的回应，在他拖着行李箱转身的那一刻，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白纸知道沙漏已经滴空了，细沙沉淀在了海底等待着下一次的沉淀。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白纸放在玻璃上的手上，凉丝丝的，白纸想，南方的冬天可真是冷啊，怎么落在手上的泪，心却冷的停止跳动那样窒息。白纸用衣角随意擦了擦浸湿了的手背，不知不觉的低垂了头。

　　是啊，他不是一向这样吗，蛮横强势的来，一意孤行的走。有什么可期待他的呢。

　　白纸握了握拳，没有去擦一沓糊涂的眼泪，无声的转向停在另一边场外的民航飞机，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走向登机口。

　　在最后的登机时刻，白纸抑制不住的朝那个方向望去，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杂乱人群中很快找到他的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边留给她的只有背影。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看过他的眼睛了。

　　‘你喜欢星空的话，就多看看我的眼睛，你可以看到我所认为最美的星空。’
　　‘因为你就是我的星空’

　　白纸无法避免的想起那埋藏了许久的时光，她懊恼的又无可奈何的一步步走向登记窗口，广播已是第三遍提醒，‘请前往F国的乘客····’她没有任何理由停留。
　　即使，她只是想和他的背影多待一会儿。

　　为什么偏偏今天航班这么准时，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呢，白纸淡淡的扯开了嘴角。
　　原来两年间的唯一一次相遇可以这么短暂。
　　原来只字未言可以这么冰透人心。

　　机场大厅。
　　陆边不知道自已站了多久，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背过她离开。那短短的几步，再一次将他心底的伤口拉开了一道巨痕。

　　他看着白纸踮起脚的样子，下巴上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趟过，迷茫的抬手触摸，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擦干泪水，摸着口袋，突然很想抽一根烟。

　　拖着笨拙的行李箱，那一刻，他好想什么都不管，过去抱抱她也好，想问她这两年有没有好好生活，他真的，很想很想。

　　‘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要伤害另一个人。’---村上春树

　　他们谁都不知道沙漏的起点和终点。

　　2018 A市第七中学

　　‘高二第一次摸底考成绩出来了啊’年轻的班主任在讲台上龙飞凤舞的讲着，坐着的学生有的心知肚明，有的又忐忑不安。‘想了解成绩的同学单独来找我就行，这只是一次月考，无论好坏，都没有你们真正的态度重要。’说完含有深意的敲了敲讲桌。

　　‘赵老师，那月考后座位调吗?’特殊位置上的王明同学试探着问道。

　　赵老师瞪大着眼睛慈祥道；‘王明同学，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懂’边说边摸摸他的头‘早恋咱先往后放一放，你下课先过来面对一下你的成绩吧。’全班哄堂大笑。

　　白纸埋头懒散的做着一本生物题集，下课铃响起，全班都一窝蜂的向办公室跑，宽敞的教室里就剩下她和陆边无动于衷。其它人也不用问，反正这俩要么并列第一，要么不相上下。叫他们一起去看成绩，简直是给自己的成绩找堵。

　　白纸在草稿纸上划出一个长方形，分别在左上角和右下角画一个火柴人，对应着她和陆边在教室的位置。白纸看着自己的杰作哧哧的笑着，还写了句‘第一争夺战’

　　低头勾了题集上的一个选项，又向陆边的方向望去，九月，仍有余夏的身影，太阳的光影化作蝴蝶靠在少年的身上，可以看到他因低垂着头而沐浴在阳光里的头发。

　　白纸咬着笔头，狠狠想着‘还挺帅嘛，陆边同学’取下笔在画上又加上一个‘Victory!’写完又埋头做题集，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自言自语‘帅也不能和我抢第一。’

　　去办公室的同学陆续返回，王明刚踏进教室门，就大声嚷嚷；‘白哥牛逼啊，总分648，这次超咱们陆神七分！’白纸下意识看向陆边，心里真的想把王明打入十八层地狱，又隐隐有些高兴。

　　陆边仍垂头看着试卷，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白纸向王明招了招手，王明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白纸对着他耳朵吼了一句‘叫姐别叫哥！’王明揉了揉近似聋了的耳朵，‘轻点啊，白姐，咱淑女人设呢’白纸刚想怼回去，余光瞥见陆边从座位上毫无波澜的起身，看方向是要去办公室，在陆边从窗口走过时，白纸突然叫了他一声

　　‘陆边’

　　叫完她就后悔了，我发什么病非要叫一下人家，该说什么啊。就像是你去看了一个歌星的现场，在后来你听这个歌星的歌时，总是忍不住对朋友说，我看过他的演唱会呢，但你说完这一句后又无话可言。

　　白纸同学，超了人家七分就这么飘吗!

　　陆边停下来，不过他盯着手上的卷子，过了一会儿才疑惑的看向她。

　　就那样平静又有点疑惑的皱一点眉，什么也没开口说，白纸莫名不习惯看着他的脸。偏过头沉默着，心里却一直在想他皱眉的样子。

　　‘皱眉时还挺好看的呢’白纸想

　　这一小插曲很快被掩盖过去，从办公室回来的林茵茵同学洽巧听见了王名同学的发言，一见到陆边出来了，立刻已温柔了三倍的声音，以乖巧的小碎步边走边说着；‘陆边，赵老师说了这只是一次月考，白纸不过是运气好才拿了你的第一。’边说边向陆边靠着，白纸只是坐下继续看着题集，即使林茵茵说话的时候就在她旁边的走廊上。

　　王明倒有些听不下去，站在白纸旁边，对外面无语的翻着白眼。

　　‘你的生物选择题怎么就错了一个’林茵茵捏着陆边的试卷一角，‘我错了十几道呢，你好厉害呀’

　　陆边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抽回了林茵茵拿的卷子，面无表情的从人群中走过，谁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陆边渐渐走远，林茵茵有些尴尬的站着，王明笑道；‘哎呀呀，你的陆哥哥没理你呢!’

　　林茵茵白了王明一眼，又看了白纸一眼，生气的走了。

　　‘姐，你咋不怼她呢’王明道

　　白纸仍埋着头；‘我浪费时间干哈。’王明打哈哈的说了几句，也万般不情愿的坐回自己的专属位置。

　　过了一会儿，几个进教室的同学一脸震惊的走进了教室

　　‘我是眼花了吗，陆边怎么去办公室了。’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道‘应该是去分析成绩的吧’
　　‘可是之前从来没去过啊’
　　‘白纸这次超了他七分呢！’

　　白纸头都没抬，这会儿已经把生物题集收起来了，百无聊赖的看着下午的课程表。白纸心里清楚，以前她和陆边不去办公室是因为自己都清楚不足与优势，再去分析一遍实在没什么必要。而陆边这次去办公室应该是更多是向老师请教，而不是单纯的分析优劣。

　　收回思绪，白纸从桌肚抽出日计划本，写下了下午的时间表。刚才那一会儿白纸便想着陆边的事边简略规划了一下下午时间，她不喜欢计划本每一部分都写的详细入微，比如‘数学额外试卷’，她只潦草的写个‘数额’导致整个计划本转型成了密码本。

　　陆陆续续的人回到座位，白纸仍做着自个儿的事，那些带着多样情绪的谈论对她没有任何吸引力。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变得鸦雀无声，那些夹杂着喜怒哀乐的声音都褪去，白纸淡然抬头，以为是赵老师突然驾到。

　　抬头却看见一个背着晨光的少年，光影让他看起来有一点隐约。

　　陆边。

　　就站在她面前。全班的目光都默默集中在这个角落。陆边站在某个人前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关键是这位爷是笑着的！王明敢拿自己脑袋发誓，来这个班的一年多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陆神笑过。重来没有！

　　白纸还没怎么看清陆边的脸，就听到他说

　　‘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