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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度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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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皇上三思!”
朝堂之上,众臣听了太傅之言,纷纷下跪恳求,只觉得荒唐又疯狂。
“宁王乃谋a反罪臣,怎能担此重任?!”
“不说之前已伏诛的那场行刑,宁王领兵也无法向万民交待啊!”
“怎么,你有信心领兵,把鞑靼与瓦剌驱逐出去?”冷厉的一句质问,便把反对最烈的几人堵得难受,朱厚照厌烦的看着下面议论纷纷的群臣,思绪已不自禁的飘向了那片竹林。
“朱宸濠现在不是宁王,不过是皇上信赖的一名武将。”老神在在,不懂晃着头道“哪怕被封为宁将军,天下兵马大元帅,也有巫大勇作为副将,诸位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再者,朱宸濠心计谋略武功无一不强,众位谁有信心战胜?谁有资格能代替?”
“可,若得了兵权,宁王再起反心——”
“洛尚书对朝廷真是忠心耿耿,本王不得不佩服。”淡漠而清越的声音传来,让朱厚照顿时亮了眼眸,也打断了殿内众人的争执。
“宁、宁王...”倒抽了一口冷气,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本该伏诛,却不知为何被瞒天过海,仍然活着的宁王踏上殿内的红毯,正优雅的踱步而来。
他仍身着华贵的金色亲王服饰,但一头柔和的栗色长发却未像之前那般束在金冠内,而是只简单的用锦缎扎起一部分,其余的任由披散,这竟给他平添了几分柔和温婉,少了些许的威严和高不可攀。
谋a反失败好似也并未给宁王带去憔悴与不堪,他仍是那般气宇轩昂,玉树临风,气质仍矜贵清雅,丹凤眼内也未曾见到兵败后被剥夺一切的颓然绝望,除了那张绝美精致的脸稍显苍白,他竟与从前一般无二。
不对,宁王什么时候喜欢上妆了?那抹浅淡的碧色竹叶是...?
众臣神色各异,看着走来的宁王,不自觉就感觉气势矮了一截,自发的给他让出了路。
“咳,宁王啊,不对,宁将军啊,你来的正好,大家都在讨论让你领兵出征的事呢。”还是不懂打破了这一刻的静默,几乎是亲切的拍了拍宁王瘦削的肩膀“我相信宁将军不会像宁王那样怀有反心,皇上也是如此认为的。”
“我应下只是为了大明。”毫不在乎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朱宸濠轻轻一笑,眸光流转间尽是风流桀骜“诸位大臣若反对我领兵,大可亲身上阵。”
碧色的光点不易察觉的在大殿穹顶处闪烁,众臣看着身姿卓绝挺拔的宁将军,都不由得哑了声,再不能言。
毕竟本该与他敌对的太傅能这样提议,皇上也如此认可...就像太傅所说,宁王不再是宁王,只是宁将军的话...
“皇叔的身体还好吗?真的已经痊愈了?”
忧虑的凝视着朱宸濠苍白的脸庞,看着他如蝶翼般的长睫微颤,直给人一种脆弱凄美的错觉,让他不禁心生怜惜,只想拥佳人入怀。
“之前的伤,再让太医来检查一下吧?”
“不用,臣已经大好,不劳费心。”淡漠的瞥了眼身侧总是没话找话的朱厚照,朱宸濠整理着行装随口应道“凡体的伤早已恢复,只剩法力未复原完全。”
“可以...让我看看吗?我是说,你胸前的伤...我不放心皇叔。”一场大火让他心有余悸,失而复得后总不敢再如从前那般肆意妄为,朱厚照嗫嚅着道,满脸担忧。
动作一顿,凤眸中划过异样,朱宸濠偏头审视着朱厚照忐忑的神色,嘲弄的扯了扯唇角“怎么,皇上不像之前那样直接上手了,还需要问臣的意见?”
“朕...我只是不想皇叔反感...”眸光暗了下,朱厚照终是没忍住,伸手试探性的去触碰朱宸濠白皙纤细的手,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轻轻磨蹭,贪恋的呼吸。
熟悉的馨香清冽,似雪松似檀木,让他不由得沉沦深陷。
“够了。”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尖锐的怒意,朱宸濠剑眉微蹙,冷漠的推开他,一声嗤笑“皇上想如何就如何,臣怎敢不从?”
说着,朱宸濠动作爽利的脱掉层层华服,毫不在乎的拉开浅金色的内单,袒露出单薄的胸膛。
“不管是梅龙镇的旧伤,还是在南京的新伤,都被法力修复,不会在我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就如过去的一切已成云烟。”看着朱厚照瞬息呆滞后燃起深重yu望的眼,朱宸濠凤眸中划过冷意,唇边漾起嘲弄“皇上可还满意?”
“我...”被眼前白到发光的美景惑的一时沉醉,朱厚照差点控制不住的扑上去,但那毫无情分的冷嘲钻入耳中,立时就让他清醒了过来“已成云烟吗...”
苦涩的扯了扯唇角,朱厚照被他眉目间的漠然刺激的蓦然窒息,胸腔疼痛难忍,喉头哽咽。
渴望与他亲近,渴望他的笑靥,渴望他明艳动人的凤眸中能有他的存在,但他却只得到了他无情冷漠的拒绝,被笼罩在这样空洞逼人的视线下,朱厚照只觉得浑身发冷。
“皇叔...你是我毕生所求,我曾因太过自私的爱伤害了你,我害怕你离开,我太想拥你入怀...”看着宁王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衫,朱厚照几乎语无伦次的剖白,神情难压黯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你能在我的身边驻足停留...我并非真的想要伤害——”
“不懂应该告诉过你。”打断了他颤抖的话语,朱宸濠微蹙剑眉,潋滟着暗芒的眼底仍是无法化开的不解与茫然“修炼数十载,我唯一所求便是得道成仙,其他琐事与我无关。”
“哪怕旁生枝节,也无法改变竹本无心的事实。”淡淡的做出终结,看着脸色蓦然苍白的朱厚照,朱宸濠漠然的别开了眼“恕臣不送,皇上该回去歇息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深呼吸一口气,朱厚照凝着他绝情冷漠眉眼,心中激荡着难言的情愫,直恨得咬牙切齿,却又爱的心痛难耐。
“皇叔此去征战,必要保重好自身,万不可有闪失。”一字一顿,朱厚照看着整理好行囊准备歇息的朱宸濠,踱步过去慢慢道。
“朱宸濠...你还会回来?会带着胜利归朝,对不对?”
“身为元帅,我自会——”不耐的转身,却蓦然撞入他氤氲着水光,沉浮着哀痛与祈求的眼底,随即便被狠狠地、死死地环住了腰身,朱宸濠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湿润,一时竟忘了挣扎把人推开。
“原本我宁死也不愿放你离开我身边!”低吼着发泄,朱厚照急促的喘息着,迫切的汲取着他身上的馨香,贪恋非常“但是,我更怕你像那夜的火一样燃烧殆尽,再也不见...”
“我爱你,我那么爱你!我愿意用这万里江山换你的常伴!但是你——我恨你...你宁愿死,也不愿陪在我身边,与我并肩,你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我,只有满心的追权逐利,筹谋算计...朱宸濠,你没有心,但是我——”
胸口被猛地推拒,后腰撞在桌边,疼的他趔趄,朱厚照却顾不得疼痛,只用一双执拗的泪眼凝着眉宇间染上怒意的朱宸濠,低低的继续。
“我甘愿为你沦陷,因为有爱才会有恨,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和实力,也不愿再束缚你强迫你,我只愿...你此生顺遂平安,只要你好好的活着,让我能听到你,能看到你,就足以了...”浑身脱力,艰难的坦然深埋在心底,让他无比挣扎痛苦的话,朱厚照才惨笑一声,黯然的转身离开。
“你不明白没关系,哪怕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但从今至死,我心不变。”
隔日,朱宸濠在皇上殷切深沉的目光中率军离去,果断决绝,毫不留恋。
他并未如其他将士那般披挂,仍着那一身金色华服,只是外袍的纱衣未束腰带,更显出几分不羁洒脱。
有法力护体,朱宸濠早已无惧不附加道术的凡间器物,铠甲于他只会冗余,妨碍行动,不穿也罢。
轻骑快马,呼啸的风扬起他栗色的长发,灿烂的日光落在他自信肆意的脸上,给琥珀色的凤眸更添了几分快意,尽显风华。
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翻云覆雨,驰骋沙场的宁将军所向披靡,用计谋与实力谱写了一首首辉煌的战歌,不仅一举夺回了被占的城池,还把边境线往外推动了数百里,捷报一封封的送往京城,举国振奋,再也无人在乎计较之前的谋a反叛乱,刑场荒唐,‘侠王’的称号重新打响,民心重获,普天同庆。
“王——不是,宁元帅,属下斗胆,请问您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回京复命?”
被战场上宁王算无遗策的谋划和高强异常的武艺所深深折服,本是锦衣卫首领的纪荣来到营帐内单膝跪地试探道。
他奉皇上之命保护宁王,不论何时何地,他都要听从跟随宁王,并把消息忠实的传回京城。
“自然是回京城。”只着浅金内单在榻上打坐的朱宸濠闻此淡淡的应付道,凤眸内光华流转,毫不在乎他的试探。
只不过,本王回京不是为了复命,复命就由巫大勇和你代劳吧。
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却尽显冷漠,朱宸濠上扬眼尾处的浅色竹叶随着法力的激荡忽明忽暗,竟衬的他如玉的容颜愈发妖冶。
他已不负大明江山,接下来,就要去处理旧时的故人了。
谈不上心潮澎湃,却也没能做到所希望的那般冷静漠然,冰冷的杀意和仇恨在眼底酝酿,朱宸濠,亦或是陶醉,都无甚所谓了,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斩断前缘,报仇雪恨。
成大业者,哪一个不是踏在白骨之上!不论这个大业是皇权江山,还是得道成仙,总要有所牺牲,有所放弃。
曾经为不造杀孽,不沾血亲之血,他的怨无处发泄,只能饮恨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愤懑的放下复仇屠刀,却没能挺过最终的雷劫。
现在他不再与其有血缘之亲,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虽因竹妖之身再无缘皇位,他却仍有成仙之望。此次军功卓著,不仅帮他重获民心,还有保家卫国的功德加身,若再度劫,他有信心撑过天雷,他绝不会在同一个障碍上跌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