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4、东京小雨

　　时光回到五年前，东京，阴转小雨。

　　从京都搬到东京文京区，搬家公司按照规定时间准时送达，正有条不紊地将大家具运送上楼。

　　雨越下越密，虽然已进春季，仍有一阵阵冷风阴嗖嗖地往衣领内钻。

　　经过一年多语校学习和通过考试，如愿以偿地被心愿的大学录取。

　　也终于搬进东京都区内。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顺利稳定发展着。

　　除了刚才搬家具时偶遇邻居，是个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少年。没有礼貌地质问她怎么会搬到这里。沈梦被问得有些懵，加上那人态度强硬又冷漠，惹得她心生不悦，直接让其与房东沟通。

　　不过这出意外，沈梦压根没放心上。

　　自己已经同房东签订租房合同，完全是合法住户。邻居就算是命令她搬走也只是无理取闹而已。

　　等搬家事宜全部结束，沈梦看着属于自己的温馨小屋，心底慢慢萌生出幸福的萌芽。

　　她用抹布清理了角角落落，将碗筷茶具放进整洁干净的橱柜里，煮上大麦茶，又将行李箱内的衣物折叠放好。

　　沈梦坐在榻榻米上，窗外日色渐沉，万籁俱寂，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就在这时，姜堰打来电话，询问搬家事宜，又向她道歉因为部门忙碌而不能前来帮忙。一改平日里花言巧语的架势，好温柔地说：“听说魏燃要过来帮你搬家。我跟他一个学校，平时让他帮我拿点东西都要被埋怨几句，就没见得他这么热情过。”

　　“我没让他来帮忙。”沈梦边听电话，便用便利贴记下待会外出要买的东西：“虽然感谢他，但我和他还没有熟悉到能知道对方住址的程度。”

　　“今天晚上聚餐结束以后，我送你回来吧。”

　　“你这么说，好像在可怜我。”

　　“有吗？”姜堰语调微微拖着，敏锐地察觉着她的情绪：“我们俩好久没单独聚聚了，晚上聚餐以后我们去附近逛逛。有家甜品店挺好吃的，趁没打烊去买一份。”

　　“那徐鹤晚呢？”

　　沈梦停下笔，电话那头一丝一毫的声响都不愿意放过。

　　“鹤晚倒是挺希望聚餐后再和我们待会。偷偷说一声，她知道你被录取以后，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起礼物了。”姜堰心情很好，滔滔不绝地说着：“鹤晚包装礼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对你来说应该是出乎意外的礼物，好奇到时候你的反应—”

　　“好啦。”沈梦没好气地打断了他说话：“我还要收拾东西，晚上见吧。”

　　挂断电话，沈梦没来由的怒气难消。

　　敞开窗户，吹着阴冷的晚风，冷得瑟缩，可胸口闷闷。喝了一整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大麦茶，也仍然感到燥热异常，她将玻璃杯扔进洗水池里，看什么都不顺眼。

　　手机收到新信息，是魏燃发来的。

　　魏燃：收拾得怎么样了呀！

　　沈梦正独自消解闷气，没打算理会他。

　　过了几秒钟，魏燃又发来一张特别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沈梦：收拾得差不多了。

　　新消息迅速传达。

　　魏燃：那我现在来接你！

　　沈梦：从你那边过来有好大一段路程，没关系哦，我会来的，还记得今天的聚餐。

　　魏燃直接无视了她的婉拒，问来地址，执意要来接送。

　　沈梦借口出发前要去趟便利店买点东西，让他在附近停车即可。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道路上满是这几天被雨打落在地的花叶。

　　沈梦在便利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两瓶果汁饮料，站在门口等了十几分钟，魏燃的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沈梦一进车内，将一瓶果汁饮料递给他：“辛苦了。”

　　魏燃将果汁饮料放到一边。一踩油门，车往前冲，搞得沈梦猝不及防，差点磕到副驾驶座前侧的硬物。

　　“别这么客气，你可以随意吩咐我的，为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魏燃媚眼抛了又抛，沈梦装作若无其事地躲了又躲，望望窗外景色，又低头看看车垫的颜色，就是没有回应他的好意。

　　沈梦揉揉胳膊，说：“最近社团很忙吧，我哪里敢再麻烦你呢。”

　　“社团？”其实一点都不忙。不过魏燃得意地挑挑眉，问她：“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不是和姜堰一个社团吗？”沈梦装作没听见最后一句。

　　“我和他才不是一个社团。”魏燃没多大在意，解释说：“姜堰去打排球了，我在竖笔社。”

　　“竖…竖笔社？”

　　这是什么社团，沈梦难以理解。

　　“尝试任何笔都能竖起来，并且竖立的时间坚持得足够久。”

　　“好…好有意思啊。”

　　才不是，绝对是她所听过最抽象的社团了。

　　这么一夸，魏燃肉眼可见地开朗起来：“下个礼拜还有竖笔竞赛，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来看我比赛吧。”

　　魏燃期待满满的眼神令沈梦难以视若无睹：“好可惜啊，下个礼拜还有各种琐事要解决，恐怕去不了了。”

　　“没关系，下下个礼拜也有。”

　　沈梦：“…”

　　浑然没察觉到气氛不对的魏燃继续说着：“你决定好要去什么社团了吗？大学四年选一个感兴趣的社团，充实课外生活还能结交新的朋友，等毕业了回想起来也都是回忆，很有意思的。”

　　“等社团招新再看吧。”沈梦侧过脑袋，手指轻轻沿着车窗底部划过，雨珠捶打玻璃，滴滴沙沙地响着。

　　魏燃看她无意继续社团话题，转而又问起其他事来：“你跟姜堰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记得高中你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了。”

　　沈梦手指一停：“姜堰没有跟你说过吗？”

　　魏燃尴尬地笑笑：“兴许提过一嘴，不过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不怎么谈女生。”

　　才怪。不过沈梦压根懒得拆穿谎话。

　　姜堰为爱失魂落魄绝不是一次两次。曾经喝的烂醉如泥，被兄弟们扛着带去了酒店暂作休息的落脚地。他的兄弟们在他的通讯录里翻翻找找，站到前女友的联系电话，直接拨通电话，愤愤不平地替姜堰提问，到底还要不要好好谈对象。

　　没想到的是，他们辛苦翻找到的联系电话，不是他的任何一任前女友，而是他的青梅竹马。

　　一想到这种场景，沈梦就不由发笑。

　　魏燃趁着车辆稳步行进时，快速瞄了几眼玻璃窗上映着的美丽皎白的脸，微垂下的眼看不清神绪。

　　不过看起来心情不差，应该还能聊下去。

　　魏燃趁热打铁，赶忙说：“倒是高中的时候，你有时会在走廊等姜堰下课，引得好几个同班男同学春心荡漾。还有男的找到姜堰希望能把你介绍给他，不过姜堰每次都是同一个答案，还提醒他们别对你歪心思。”

　　沈梦笑笑，侧眼看他：“姜堰似乎有意在给我们搓红线。”

　　“大概是我对你的爱太明显了吧。”魏燃说：“做兄弟的都看不下去了，没想到姜堰竟然同意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沈梦没心情继续聊下去，安静地望着窗外。魏燃又偷偷瞅了她几眼，沉默了几分钟后，他语调扬起来，刻意热络气氛：“我预约了一家甜品店，到时候一起去吧。”

　　沈梦不置可否。

　　直到抵达聚餐地点，他们两个人也只是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没再深入交流下去。

　　今天这场聚会大约有十二三人。都是曾经在高中就认识或来到日本读语校结交的朋友，以沈梦被心选院校录取为由组织的一场庆祝会。

　　但沈梦清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比起庆祝，更重要的是维系自己在小团体内的位置。

　　姜堰接徐鹤晚迟了半小时，等他俩一到场，便有人打趣他们。沈梦没有搭腔，低着头，来回刷新手机内容。起哄声很热闹，潮涌似的将她往外推，一层覆过一层，直到将她彻底淹没。

　　然后，徐鹤晚将礼物亲手交给沈梦。

　　“恭喜你考取心选学校，也顺利搬到新家。”徐鹤晚一笑起来，颊边梨涡浅浅，像清晨沾满露珠的白玉兰：“我们同一所学校，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吧。”

　　沈梦收下礼物，回以礼貌道谢。

　　餐桌上，大家都特别能热络氛围，各个情绪高涨。

　　沈梦被轮番恭维，被捧到高高的顶端，眼前是白茫茫的光，往下是大家的仰望。

　　大家只是一味欢声大笑，兴致勃勃地将她不断往高处抛。她试图求救，眼巴巴地望向处于人群中的姜堰，他只是淡淡地笑，不说一句。

　　聚餐结束，他们讨论起待会儿去不去ktv。

　　几位跟沈梦玩得挺好的朋友送了礼物。

　　她拿不起这么多东西，全堆在了座椅上。

　　沈微芝走过来，问她：“这个包装得好精致呀，是什么礼物啊？”

　　沈梦没多想：“古着。”

　　是徐鹤晚送的。想来是三个人去札幌旅游逛古着店时，沈梦随口一句喜欢，却被她默默记下了。

　　“古着？”沈微芝佯装惊讶：“鹤晚说你很喜欢古着，所以特地托了店主帮忙寄过来。没想到你旧东西，可是别人用过的东西，难道你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不会哦。”沈梦笑得眉眼弯弯：“我现在呼出去的气兴许就被你吸进去了，你会感觉到不适吗？”

　　“沈梦，你—”沈微芝恼羞成怒，脸红耳赤。

　　她们说话声并不轻。讨论待会儿去哪的声音骤然停顿，姜堰注意到这处似乎闹得不愉快，穿过人群，来到沈梦这处，关心询问：“怎么了？”

　　沈梦正在生闷气：“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

　　魏燃特别热情，甩甩钥匙：“我送你回去。”

　　沈梦刚想答应，被姜堰抢先了一步：“你跟梦梦住的地方都不是一个方向，还是我送她回去吧，正好顺路。”

　　“晚点不一起去玩了？”魏燃问。

　　“次次都是我赢，太没悬念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练练吧。”姜堰悠悠然说道。

　　说实话，沈梦最想做的是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只是这些满含着朋友们爱意的礼物实在不是一个人能拿得起的，她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姜堰和徐鹤晚说完悄悄话。

　　然后，她和他，一前一后，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走了。

　　接下来，大家提议去ktv，一股脑地往外走。没一会儿，包厢就空空如也了。

　　徐鹤晚找了借口没有去，沈微芝和她关系最好，替她收拾好包包，还贴心给她披了衣服。

　　她抱怨道：“姜堰真是的，晾着女朋友不管，去送别的女人。”

　　徐鹤晚笑笑：“沈梦一个人在东京，能依靠的人只有姜堰了。”

　　沈微芝更加不满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刚才你们又闹不愉快了？”

　　“我只是提醒她别动歪心思。”沈微芝冷哼一声：“难道你看不出来沈梦藏着的那点小心思，我才不信她对姜堰只是朋友的感情。”

　　好朋友愤愤不平，徐鹤晚倒是神色淡淡，微微抿着唇。顶部的灯纱雾般笼罩着，辉映着她精致艳丽的脸庞。一道光影，闪过，一道光影，似笑非笑，情绪晦暗。

　　她说：“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重写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