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18、是否喜欢

　　沈梦后怕难消，这大抵是她出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大灾难，以至跟在姜堰身后越走越慢。她的双腿仍然发软，虚虚地踩在地上，怪不切实际的。

　　男人捂住她的嘴，将她粗暴地推向水泥地，膝盖蹭破皮，更恐怖的是她即将被送进那间小黑屋，那间过去可能曾有其他人被送进的小黑屋。

　　沈梦无法控制地幻想，倘若宫岛寺太没有出现，自己会被怎么对待，曾经又有多少无辜的女人被送进这间小黑屋里承受过多么恐怖的对待。

　　无数只来自黑洞里的手掌四面八方地裹住颤动的心脏，一紧，一松，现实与幻想紧紧交缠，如一团乱泥。

　　姜堰收到沈梦消息时，他大脑刹那间空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来到她的身边。她孤身一人来到东京，只有自己能够陪伴她，但自己又忙于部门而疏于照顾，竟没想到在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倘若真的造成悲剧，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现在还要赶回体育馆继续训练，晚点时候要和隔壁大学还有一场友谊赛。”姜堰停住脚步，回身等她。沈梦走得慢，低着脑袋，心不在焉，他的声音便悬空浮在半空从脑海里飘过：“安全起见暂时别回你的住所了，住我这边吧。”

　　“我记得来东京时候带了备用床被，到时候卧室里换上就直接能睡了。客厅空间很大，折叠沙发倒也派得上用场。”他想让沈梦放心，虽然彼此打小认识，但男女之间的界限他不会含糊：“卧室里有投影仪，你能用来看电影。”

　　沈梦木然地点着头。

　　姜堰握住她的手。就算是在深冬，他的手掌也温热潮湿，紧紧的包裹住她的整只手。

　　沈梦突然间像被置身于温暖又密闭的安全屋，那只手曾在幼年时抓着自己奔跑在田间地头，曾经小小的手摘过鲜艳的野花别在她的鬓边，而现如今只握着她的手，未松懈半分，好似飘摇时刻搀扶住自己不摔倒。

　　“有我在。”姜堰低声告诉她：“现在和姜堰哥哥先去体育馆怎么样？”

　　沈梦原先是在害怕，过一阵子大概也缓和过去了，没想姜堰一番安慰又让她又气又难过，眼泪没出息的往外冒。生怕被他察觉，埋下脑袋重重地点头默认。

　　“打完比赛我就带你回去。”姜堰摆出愉悦快乐的神色，试图以此转换她的心态：“我住所附近有好几家拉面店味道都不错，回头再带盒甜品。”

　　“为什么这么久才来。”沈梦突然说。

　　半小时难道还赶不及吗？为什么在自己最想要他在身边的时候，见不到人影，可怜巴巴地等待着如神明存在的姜堰，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这么没用了。

　　住嘴，不要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了，住嘴！

　　嘴巴却无比诚实：“我等了你很久，你来晚了。”

　　姜堰叹气道：“对不起，社团的事很急，我不得不赶紧忙完来找你。”他抱住了沈梦，温柔地安抚她：“我知道这是件对你来说很恐怖的事，没见到你前我担心得都要晕倒了，如果你出了事，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对不起...”沈梦出声，她觉得自己实在幼稚得可笑：“对不起...”

　　姜堰安排沈梦坐在体育馆看台第一排，妥当后再回了休息室准备比赛。他事先跟队友们请了假，临近上场，他还得跟他们道歉。时间原因，热身结束得些微仓促，比赛倒也有惊无险结束。

　　前来观看这场比赛的观众不在少数。沈梦旁边坐了几位学生，大抵是过来特地为某位队员应援，团扇和横幅一样不缺，姜堰的名字也在其中。

　　她静静地看着比赛。那份后怕也慢慢丢在了脑后。

　　收到姜堰体育馆西门碰面的信息，她很快就到达了约定的地方。他还没到，沈梦就在门口徘徊着，后头有人打招呼，看样子应该是姜堰的队友。

　　“中国女孩，你好呀。”走在最前面的男生个子高且壮，后面的男生远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文静秀气，全由走在最前的男生开口：“你来我们学校找沙笑前辈吗？她最近很少来这边，在学校里也没怎么见过，应该是在忙很重要的事吧。”

　　“我不是来找沙笑的。”男生含着礼貌灿烂的笑容，让沈梦没有距离感：“我在等姜堰。”

　　“真的假的！”没想到引来男声惊讶的询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姜堰的，离上次比赛也没多久，他居然行动这么迅速。”

　　沈梦没有听懂他的感慨，但听着像是狩猎得逞般。面前的男生过分自然熟，问起这么失礼的问题，让她尴尬不已。

　　比如两个人怎么认识的，有没有单独相处过，去哪里约过会吗诸如此类的问题。沈梦实在招架不住。

　　“不知道姜堰怎么还没来。”沈梦刻意避开他的追问，探出脑袋往他身后张望。走廊空空如也，没有一人：“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他还在社团会议吧。”男生又将话题回到最初：“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吧，难道真的像传闻说的，姜堰有谈恋爱从不公开原则？”

　　沈梦摇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我们才刚刚见面就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中国女孩你还真是直接啊。”

　　“彼此彼此。”

　　沈梦往后避了避试图结束话题。假如姜堰再不出现的话，她快要招架不住他热情又直接的队友了。幸好男生没有再追问什么，告诉她现在要去吃饭，所以和她道了别。

　　过了十几分钟，姜堰姗姗来迟。和她解释突然要开会议，一结束他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沈梦没责怪他。何况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迟到了。

　　“今天我在看台有遇到应援你的观众。”回去途中，沈梦捧着慕斯蛋糕，小心翼翼地开口：“姜堰这么受欢迎，来东京以后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

　　“为什么突然问这么生疏的问题。”姜堰换上了一身运动外套，深黑色，背着设计简洁的背包。他身材高挑精壮，像模特，穿什么都好看。私下时间里戴眼镜，没怎么近视，他的习惯罢了。听到沈梦这么说，他感到疑惑：“梦梦，有情况。”

　　沈梦一咬牙，直接问他：“你来东京后有谈过恋爱吗？”

　　“谈过。”他语气平淡。

　　“几个？”

　　“两任。”姜堰摸了摸头发，状似在回忆：“上一任还是在我回国那个礼拜分手的。”

　　“我以为你都会告诉我的。你上次回国...还陪我去办理手续，那时候我都没发现你的异样。”沈梦低下脑袋看球鞋在眼前移动，深色公路从眼前无限延伸，像一场永不终止的梦：“刚才遇到你的队友了，他们以为我是来找沙笑的。”

　　姜堰明白她的不开心，抬手碰碰她的头：“他们是我的队友也是朋友，但我的私事不想要让别人过度关注。”

　　沈梦想到了他队友那句：“难道他真的不允许你公开吗？”

　　她深知自己对于姜堰的意义并不轻，他们从小认识，许下过幼稚的愿望，甚至在孩提时郑重无比地允诺未来成为彼此的爱人。沈梦应当心满意足，可是作为他的青梅竹马却没被身边朋友知晓的酸楚让她难以压抑。

　　“所以那两任女朋友，他们也不知道吗？”

　　“一任是外校的，他们当然不知道，还有一任以前就是拉拉队的，他们大概能猜到。”

　　沈梦忍不住感同身受：“这样会让女孩没有安全感吧。谈了却不公开，而且对方还是很受女生喜欢的男生，不论怎么样都会在意吧。”

　　很快就到了小区，姜堰从背包里取出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只色泽暗沉的狐狸，这是和沈梦在春城游玩时买下的，没想到过了几年还用着。

　　“你也知道我高中谈过的那任，拿走我的手机删掉通讯录里所有的异性，还仗着是我的女朋友威胁你跟我保持距离，在部门里为所欲为。”哪怕时至今日，姜堰谈及她仍然头痛不已：“我不喜欢搞这种特殊对待。”

　　沈梦记得他那位胡搅蛮缠的前女友，是姜堰的学妹，刚加入姜堰所在的部门。她和姜堰确认关系很少人知道，就连沈梦也是在他的生日会上第一次见到这任女友。早先时候她就有听闻部门里有位学妹架子很大，仗着是姜堰的女朋友在部门里仗势欺人，却又在姜堰面前摆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引得部员意见很大。

　　“因为她的影响吗？”

　　“只是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了。”姜堰说：“再说了这么私人的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梦梦也是，我不想让别人共享有关你的事。”

　　沈梦懵懵懂懂，她试着将这句话归为他的敷衍了事，彼此间关系的亲近，可又觉这像句示好。

　　姜堰只是简单的向她走近了一步，就让沈梦心神不安。

　　晚上洗完澡，沈梦擦拭着头发，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经过客厅时，姜堰正在把从卧室里拿出的他的床被铺好。尚未用过的床被整齐地放在卧室里，沈梦不大会套被子，适才险些把自己困在里头，最后还是被姜堰从里头解救出来，被乖乖命令去洗澡，他负责套被子。

　　吹风机呼呼的响声盘旋耳边，沈梦渐渐走神，以至于姜堰靠近时，她无所察觉。只觉得她被突然围住，姜堰从她手里拿走吹风机，替她梳理吹得蓬松的头发，发丝柔软地落在掌间。

　　“那梦梦呢？”姜堰说：“姜堰哥哥会是第几个知道梦梦谈恋爱的呢？”

　　他知道她还未有过恋爱。

　　沈梦身体顿住，手臂僵持了几秒，缓缓放下：“姜堰哥哥觉得会是第几个？”

　　姜堰看透她的心思，笑声在沈梦身后低沉响起，他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温柔缱绻，惹得沈梦心跳加速。

　　“梦梦，一直陪着姜堰哥哥，好不好？”他说。

　　沈梦下一刻果断地摇头，脸藏在潮湿的头发下，佯装微笑：“跟我开这种玩笑是会当真的。”

　　就连姜堰也被她说的话哽住。紧接着是一阵沉默，他把沈梦吹干头发，坐回客厅。沈梦收拾好卧室里的床被，又在厨房倒了茶水，以为他的不语是要将刚才的事就此揭过。

　　没想到，他又突然说：“那日野映人呢？”

　　“如果他说喜欢你，你会接受他吗？”

　　沈梦反问：“我会接受他吗？”

　　他所说的喜欢，其实仅限于那一方天地，不问及姓氏名字，不交换联系方式，只在寂寞时候敲响对面房门问一句要不要去便利店的喜欢。

　　否则如何解释认识至今，他们所有的接触都开始于走廊的碰面，从来不是谋划已久，只是突然遇到，只是恰好是她，换其他人也可以，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