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东京》sisfuly

12、未必巧合

　　五十岚沙笑似乎并没有受到昨晚的影响，正好心情地用勺子来回搅动着咖啡液，轻哼着歌。

　　今天她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外面只套着很显单薄的呢绒外套，原本戴着的手套被她折好放在桌边。低着身，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被搅弄后的咖啡液。

　　“我们就只是在这里喝咖啡吗？”沈梦没点咖啡。

　　昨晚她睡得很晚，也并不安稳，恍惚里有日野映人慌张急促的面庞，不知缘由在哭泣的沙笑。她承认是自己过度联想的结果，但不论如何今天都不想再碰咖啡了。

　　“除了跟我约会，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吗？”五十岚沙笑问出，又自顾自地说：“既然你能乖乖在这里等我，看来也不会有事急着离开。所以在这里陪我喝一杯咖啡又有什么关系。”

　　沈梦没说话。

　　“除此之外你也没有别的朋友吧，所以在这里浪费点时间陪陪我又怎么样。”她的嘴边洇着咖啡液，舌尖勾起舔了舔唇：“这家咖啡很好喝。以前我跟映人来过几次。嗯...去年我们就是在这家店买好咖啡再去的对面餐厅庆祝圣诞。我猜今年应该也会在这家店里过节。”

　　“昨天的事情都解决了吗？”沈梦无心他们怎么度过圣诞节，出于关心她还是开口询问了。

　　五十岚沙笑闻言惊讶挑眉，随即一想又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原来昨天晚上是你背着我在和映人鬼混。”她摸着手表，估算着昨晚的时间：“难怪昨晚在北原打电话给他以后，这么迟才到。”

　　“我只是把猪排咖喱饭带给他。”沈梦解释。虽然跟她认识不久，但日野映人之于她的意义重大，她实在不想应对五十岚沙笑直率尖锐的挑衅，像个因夺走吃食而发狠的野兽：“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也并不是要抢走你的映人。”

　　“猪排咖喱饭？”五十岚沙笑撑着下巴，幽幽地看着沈梦：“你好善良哦，就算只是个猪排咖喱饭也都记得和邻居分享，还是说你们中国人都喜欢这种无用的假热情？”

　　沈梦生气，暗暗在桌底下踢了一脚五十岚沙笑：“我不认为热情是什么不好的评价，所以请你能别用这种口吻调侃吗。”

　　五十岚沙笑憋着笑，压根没受到被踢的影响，还因激怒沈梦而愉悦着：“一个小小的疑问嘛，我又没碰过多少中国人，你是一个，第一个是姜堰。难道我还要特地去列个中国人刻板形象的清单吗？这才是真的区别对待吧。”

　　沈梦不想跟她说话，那明晃晃的揶揄让她感到不适，问沙笑：“你对姜堰也会这么说话的吗？”

　　“我和姜堰，和你是不一样的。最起码像你刚才的举动和说的话，他可从来不会这么对我。”

　　言语暧昧，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仿佛沈梦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家伙。

　　“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赶紧跪下来磕头求我，我自然会勉为其难地把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的全部事情都告诉你哦。”五十岚沙笑得意得笑弯了眼，提早感受这份胜利。

　　“说起来。”沈梦无视她狂妄无礼的要求，慢吞吞抿下咖啡：“昨晚日野君提起了你。”

　　“沈梦！”五十岚沙笑提高了音调。

　　“他说你很烦人，总是粘着他，而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些爱啊恨啊的东西，日野君受够了！”沈梦承认这一番话完全是自己的气话，追究于五十岚沙笑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不论如何自己都想看看她受挫。

　　原以为五十岚沙笑依旧会气焰嚣张地回怼，却见她冷静地低着头，手里握着搅拌勺不断在咖啡液里搅弄着，瓷器碰撞刺耳。

　　“五十岚沙笑。”她没有回应。沈梦慌了起来：“沙笑？”

　　“我很清楚哦，我很明白映人对我的恨，对我的厌恶，如果他是支撑起我全部生命的存在的话，我就是彻底毁掉他美好人生的恶人。我死了以后绝对会下地狱的。”五十岚沙笑抬起脸，像一朵盛放于地狱里的鲜艳夺目的花，她含着轻飘飘的笑：“所以—不要一遍遍提醒我未来要下地狱的事，我会很难过的。”

　　沈梦怔住。她不明白，她怎么可能明白。

　　“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严重。

　　这时，咖啡馆玻璃门从外部打开，凉风顺着缝卷进来。铃铛叮叮，沈梦坐的位置正背对着玻璃门，不由自主地瑟缩了身体，接着身后爆发出喜出望外的惊呼。

　　“沙笑！”

　　沈梦皱眉，这个欠揍的声音总是出现得不合时宜。

　　五十岚沙笑顺着那道声音，支起下巴，不紧不慢地用四根手指前后动着，就像在逗弄着狗过来一样，很是装模作样的打招呼。

　　北原洸太便摇着尾巴过来了。

　　沈梦要跟他礼貌地打招呼，北原洸太冰凉的手提前伸到她面前，她看清他的脸后，显而易见地吓了一跳。

　　“当心。”北原洸太轻轻用手背扶住了沈梦的后背，才没让她险些从位置跌下。五十岚沙笑在旁轻笑着，左右看着他俩：“北原是来找映人的吧，很可惜，他已经在事务所了。”

　　“这种事只有那家伙干得出来。”北原洸太不是这所学校的，只是昨晚约定好一起去事务所才特地赶来的，结果被日野映人狠心抛下了。他恨得咬牙，满脸不耐烦：“Team！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理解team的意义！”

　　五十岚沙笑乐悠悠地看他生气：“昨天他睡得很晚，又一大早起来练舞，要是我劝他别跳了，回卧室里待着，铁定会被他认为是不思进取只顾享乐的蠢货。我可不要做被映人讨厌的人。再说了，事情没完成，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心安理得坐视不管，这一点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在我看来，你们这群人实在太没用了，如果都跟不上映人的脚步，你们怎么可能做得到日本的No.1！”

　　北原洸太清楚昨晚迟睡的原因，看向罪魁祸首，五十岚沙笑心平气和地注视着自己，手上的勺子也没见停下。

　　好像无事发生。

　　他知道一些事，那是他们几个人的秘密，孤立于众人而存在的秘密。

　　“老样子，谢谢。”北原洸太抬手向店员示意。趁做咖啡的时间，他挤进空位置里，坐下，长舒一口气：“我结束活动就拼命赶过来，就是怕他早早又过去了。身边有些人对他有怨言，我跟他是一队的，必要时能够帮他赶走麻烦，但私下能帮上的忙总不够，有时就要辛苦沙笑了。”

　　“倒是拿出本事来，躲在背地里中伤别人这种破事最垃圾了。”五十岚沙笑说：“把人员名单告诉我。”

　　“如果你要对他们动手，我怕第一个完蛋的人就是你。当心映人一怒之下不理你了。”北原洸太提醒她。想到还有个大活人坐在旁边，呼吸很轻，也不说话，只是在听他们说话，他正过身看沈梦：“睡美人公主，上次约定的玩牌一直都没时间，真是对不起。恐怕今天也不行，我跟映人他们晚上有事，还请你等几天，我一定会邀请你参加精彩绝伦的聚会。”

　　“那你可能要失约了。”五十岚沙笑笑眯眯地告诉他：“映人在考虑搬走，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收拾好，换个新的地方。”

　　“他要搬家？”沈梦惊讶。

　　“那不是他的家，顶多是他的一个住所。”五十岚沙笑不以为然：“这个地方不合适，那就换下一个而已。”

　　黑夜里单薄瘦弱的落寞少年，挤在桌边吃咖喱饭的文静少年，很多破碎的画面从沈梦眼前一闪而过，伴随着幻听，那首出道曲，五光十色跳动着的光，他在角落里伴舞。

　　她想到看过的很多电影里出现的，某个节点的浮光掠影。

　　那层楼将来只有沈梦一个人住了。她突然觉得：真是寂寞啊。

　　“映人搬出去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五十岚沙笑说：“沈梦，快点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北原洸太睁大眼睛看了她们：“你们才认识？”

　　“之前就有认识哦。”五十岚沙笑捧着手机，温和地眯着眼笑：“只是今天才想到交换联系方式，我和沈梦现在可是很好的朋友呢。”

　　“你看得合眼的人，不都是当时就绞尽心思要达成目的的吗？”北原洸太一脸你在搞事的脸色：“你们认识多久了，居然到现在才交换联系方式？”

　　“你是妈妈桑吗？一直啰嗦个不停，真够烦人的。”五十岚沙笑几乎要跳起来，催促着沈梦赶紧给出：“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梦拿出手机：“该不会—你是想要我做私家侦探吧。”

　　“哎？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提议。”五十岚沙笑迅速添加好友，得逞地冲着挤眉弄眼的北原广告晃晃手机，备注着绿豆糕小姐，炫耀着她得手。转而和沈梦说：“你我的事就是你我的事，沙笑不想要把映人拉进我们之间。”

　　“他很孤独。你现在是他的邻居，我允许你时不时去打扰下映人，像是带他去附近走走也可以哦，前提是保持五米距离。”五十岚沙笑突然沉声，无比认真：“未来你跟映人要是真有超越邻居的关系，我会潜进你的住所然后杀掉你的，所以对映人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打住。”

　　“来自日野映人的守卫者的首次警告。”北原洸太在旁不怕事地介绍着。

　　“请不要像个变态。”沈梦收到了五十岚沙笑的备注，手指假意在屏幕上滑动着：“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必保持联络，我想要平静的生活。”

　　“沈梦！五十岚沙笑看见沈梦佯装要删掉电话，一下子跳起来：“找死是吧！”

　　店员将做好的咖啡递给北原洸太，他笑得整个人都要笑弯了腰，用手轻轻挡住脸，跟店员道谢，接着跟她们说：“你们真有趣。可惜我现在要赶去事务所。如果迟到了绝对会死掉的。”他看向沈梦：“那么—睡美人公主，下次见。”

　　“下次能别让他叫我睡美人公主了吗。”沈梦目送着在马路对面上车的北原洸太，五十岚沙笑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总觉得很羞耻。”

　　五十岚沙笑无奈的耸耸肩：“总好比称呼为我梦中闪闪发光的心仪已久的公主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