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染了岁月》暮初期寻

2、失落

　　忙碌的周五，206寝室四人埋头狂赶作业，笔尖落到纸上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让人一度怀疑回到了高三。

　　一个小时后，贺赢首先败下阵来，将圆珠笔啪一声拍在桌上：“靠，都大二了，为什么还会有抄写作业啊！”

　　“真的要疯了，《文心雕龙》简直要我老命。”齐思宇跟着丢下笔瘫倒在靠椅上，开始幻想大学的美好生活。
　　应该是每天吃了玩、玩了吃、吃了睡，而不是天天被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国文学史、外国文学史、语言学概论……一大堆课程包围。

　　贺赢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哼，打击：“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文心雕龙》算什么，我敢打赌，过不久还有古代汉语的抄写。”

　　“别说了，再说我要吐了。”想到四本古代汉语的书，齐思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两人的怨气越来越重，林意洲出声安抚：“快抄吧，现在把作业做完周末就能尽兴地玩。”

　　一个寝室，俩勤快人俩懒鬼，齐思宇听到周末二字，灵光一闪直接摆烂，声称要先打一盘王者疏松疏松筋骨。

　　贺赢热烈拍手表示赞同，被秦策冷不丁的一眼给瞪安分了，不留情面地戳两人肺管子：“周末你们拿什么时间抄？梦里抄吗？”

　　这话戳到了点子上，两人周末不睡到晌午是不会起的，起来吃完饭已是两三点，打几把游戏后还要睡个下午觉，躺尸到六七点起来干晚饭，拿鬼个时间来抄。

　　“我好难，太难了。”齐思宇嘴上一边抱怨苦逼的大学生活，一边拿起笔继续抄作业。

　　直到晚上十点，俩懒鬼实在抄不动了，手酸得连最爱的游戏都不想再玩，草草洗漱一番便上床梦周公去了。

　　凌晨一点，寝室里呼吸声四起，唯有林意洲还坚守在岗位上，一张床帘打造了一片学习小天地。

　　周六要去母亲家里给小妹过生日，周日要做兼职，周末两天的时间都很紧，不得不熬夜赶作业。

　　早上八点钟闹铃准时响起，睡梦中的林意洲被惊醒，飞快地伸手关掉了铃声，整理好床铺后悄悄下床洗漱。

　　收拾完刚好八点半，给室友们留了张纸条便匆匆出了门。

　　从食堂吃完早饭，林意洲坐了公交车去市中心，到商场时正好是开门的时间，在里面挑选了大半天，才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抽出身来。

　　按门铃的时候林意洲有点小紧张，不知道挑选的这个礼物合不合小妹心意，她会不会喜欢。

　　正猜想着，面前的门开了，紧接着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窜出来抱住了他，软糯糯地撒娇：“哥哥，凝凝好想你呀！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凝凝？”

　　看着面前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妹，林意洲感觉自己要被萌翻了，弯腰抱起小女孩：“因为哥哥有点忙，没能抽出时间来看小凝，今天哥哥多陪你一会儿，我们一起吃蛋糕、做游戏，好不好？”

　　听到吃和游戏，陈蔓凝更开心了，在林意洲怀里高兴得直拍手，嘴上还说着好呀好呀。

　　“凝凝，你不要一直赖在哥哥身上，快让哥哥进屋换鞋。”宋荟心接过林意洲手上的东西，用略微无奈又宠溺地语气叮嘱女孩儿。

　　陈蔓凝一骨碌滑下地，扬言要帮忙拿拖鞋，小手在鞋柜里捣鼓了一会儿，拿出一双粉红色的小猪佩奇拖鞋，献宝似地放到林意洲面前。

　　“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拖鞋，给你穿哦！”

　　“谢谢小凝。”林意洲脱掉自己的鞋子，换上了妹妹给的小猪佩奇。

　　看着兄妹两人有爱的互动，宋荟心忍俊不禁，跟林意洲说小妹近来迷上了小猪佩奇，于是把家里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换成了小猪佩奇，连她爸爸的手机壳都是一只粉嫩嫩的小猪。

　　林意洲牵着陈蔓凝往客厅走，侧着头和母亲说话。上次见面还是开学前，今天见面母亲换了发型，一头黑色的波浪长发衬得更年轻了几分，浅棕色的连衣裙外搭了一件同色系针织开衫，整个人越发精致优雅，完全看不出是四十几岁的妇女。

　　“小洲来了。”一个男人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打断了母子两人的谈话。

　　林意洲礼貌地问候了一声：“陈叔叔好！”

　　“好好，你们先玩着，我正在做蛋糕，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男人说话很温和，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是让人一看就知晓的好性格。

　　听到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吃蛋糕，陈蔓凝奶声奶气地催促男人做快一点，她要吹蜡烛许愿的。

　　放好手上的水果和坚果礼盒，宋荟心进了厨房帮忙，留下两个孩子在客厅玩。

　　陈蔓凝将最近新买的一堆宝贝玩具“献”给林意洲，小嘴还不停解说着：“这个是小猪佩奇，我最喜欢的玩偶；这个托马斯小火车是给佩奇家运送糖果的；还有这个爱莎公主，是佩奇的好朋友。”

　　林意洲配合着小女孩儿的热情，拿过一个玩具虚心请教：“那这个呢？”

　　可能是玩具太多了，偶尔一个陈蔓凝也不太熟悉，拿着巴掌大的小人儿看了又看，才慢慢地开口介绍：“这是长发公主，佩奇的小妹妹。”

　　一样接一样，女孩儿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去解说一堆各国的人和物。

　　等陈蔓凝介绍完，林意洲拿出了挑选的礼物，怕小妹不是很喜欢，打开盒子的时候还有点犹豫，结果超出了他的预料。

　　小妹对他送的水晶球可喜欢了，盒子一打开就迫不及待拿到了手上。

　　水晶球里有一座粉色的魔法城堡，林意洲按照说明书进行操作，先用遥控器打开了自动飘雪功能，然后调节七彩灯光，紧接着让城堡旋转起来，最后播放了一首生日快乐的歌曲。

　　一系列操作把陈蔓凝哄得一愣一愣的，拿着水晶球像十万个为什么，怎么让这个雪花飘起来的呀？这个小灯为什么可以变颜色呢？城堡为什么会旋转呢……

　　“你看这个带有雪花图案的小按钮，轻轻按一下，雪花就能飘起来了。这个像灯泡的按钮……”林意洲极有耐心的一一解释。

　　快要开饭时，林意洲在一旁收拾餐桌，在沙发边玩耍的陈蔓凝找到一个可以变脸的小章鱼，兴高采烈地跳下沙发朝餐桌跑去，边跑边喊：“哥哥，你看变脸小……”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黄鸭给绊倒了，直直朝着茶几摔去。

　　同一时间冲上前接人的林意洲慢了一步，陈蔓凝啪一下摔在了地上，脑袋在茶几棱上磕了一个包，哭声立马响彻整个屋子。

　　林意洲慌忙抱起陈蔓凝，轻柔地检查着她头上的包，右手轻轻拍打着小妹的后背以示安抚，哄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怀里突然一空。

　　听到女儿哭声的夫妻从厨房跑出来，宋荟心见到哭得伤心的陈蔓凝心急如焚，一把将人从林意洲怀里夺了过来，满脸心疼地安慰着。

　　怀抱已经空了，但林意洲还维持着抱人的动作，看着哄女儿的夫妻两人，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此时该摆一个什么样的姿势合理。好在妹妹的哭声拯救了他，让他借着安慰的动作掩饰掉自己的无措。

　　宋荟心的手快要碰着陈蔓凝头上的包了，林意迅速拉住：“妈，别碰，磕破了皮会感染的，用碘伏。”

　　宋荟心急忙收回手，吩咐丈夫：“陈安，快去拿医药箱过来。”转头继续哄女儿。

　　哭了几分钟，陈蔓凝渐渐习惯了那股痛感，由嚎啕大哭转为了无声抽噎，抬起头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哥哥正焦急地关注着她，于是从宋荟心怀里探出身来，张开双手要林意洲抱。

　　一双红红的眼睛，脸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林意洲心疼地伸手将小妹抱回了自己怀里。同时，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点能融入这个家庭的理由，不再是刚才那个熟悉的客人。

　　小孩子很好哄的，林意洲抱着陈蔓凝玩芭比娃娃，没几分钟就让女孩儿忘了头上还顶着个包的事，嘴里咯咯咯的笑声犹如清脆的银铃。

　　饭桌上，带着一顶金闪闪小皇冠的陈蔓凝正闭着眼睛许愿，许完后鼓起腮帮子把七根蜡烛吹灭了。

　　“生日快乐！！！”三人异口同声说出生日祝福。

　　“凝凝七岁啦！过完暑假就可以去上一年级了，开心吗？”宋荟心将蛋糕上的小猪佩奇完整切下，放到宝贝女儿面前。

　　“开心。”陈蔓凝朝宋荟心伸手，想要切蛋糕的小刀：“妈妈，凝凝也想切。”

　　宋荟心将小刀递给陈蔓凝，并握着她的手一起切蛋糕。

　　在一旁的陈安笑意满满地照着相，把妻子和女儿都框进了手机，画面里陈蔓凝切好第一块蛋糕，高兴地想要把蛋糕递出去。

　　“第一块蛋糕给……”这下犯了难，爸爸妈妈哥哥她都很喜欢，第一块蛋糕给谁呢？眼神在三人中穿梭，端着蛋糕的小手也停滞在了半空中。

　　宋荟心帮女儿解难，笑着开口：“凝凝想给谁就给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见女儿很纠结，陈安凑到陈蔓凝耳朵边上说悄悄话：“妈妈每天辛苦地照顾你、爱护你，今天还给你买了小猪佩奇的生日蛋糕，凝凝要不要把第一块蛋糕给最爱你的妈妈？”

　　听了爸爸的话，陈蔓凝笑意盈盈地将手里的蛋糕递给宋荟心：“第一块蛋糕给凝凝最喜欢的妈妈。”

　　“谢谢凝凝！”宋荟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手接过蛋糕一手刮了刮陈蔓凝的小鼻子，对女儿的喜爱溢于言表。

　　陈安说话的声音很小，可站在陈蔓凝身边的林意洲还是将话听了个大概，记忆尤深的是那句：最爱你的妈妈。

　　这句话很熟悉，他以前也听到过同样的话，但后来就没人这样跟他说了。林意洲这一刻特别羡慕小妹，因为他最爱的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给他庆祝过生日了。

　　没有时间给他悲伤，陈蔓凝白嫩嫩的小手出现在了视线中，还有一块草莓点缀的蛋糕。将情绪埋进心底，林意洲笑着接过了草莓蛋糕。

　　蛋糕很甜，不知能否抵消心底的那份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