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同人之心萍如画》今尘

2、冷眼旁观者

　　梅若鸿离开后，画儿挥手遣走了其他的下人们，自己开始独个儿收拾自己的房间。她第一个要拿出来摆上的，就是母亲翠屏的牌位，自从翠屏死后，画儿就一直收着她的牌位，不管搬到哪里，都不曾弄丢过。

　　她将牌位拿出来，挑了个高高的柜子，往上面一放，然后就开始抹上面的灰尘，一面抹，一面轻声地说着：“娘，咱们又搬家了。这一回，是搬来上海了，上海真是繁华啊，比咱们老家人多多了。比杭州也要热闹。杜家的洋房一套比一套大，住着很舒服。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放心，爹也很好，只是芊芊阿姨一直没给他生个孩子，他看上去，似乎有些遗憾呢。娘，你说，我会不会是爹唯一的孩子呢？”

　　画儿在那儿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转身去收拾其他东西了。她的身子刚转过来背对着翠屏的牌位时，脸上就露出了这方才很不一样的笑容。那种笑容里，夹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她一面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一面打量着屋子里的家具摆设。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张包东西的报纸上面。这是一张前几天的杭州晚报，上面头版头条发了这么一条新闻：杭州知名青年画家汪子默，上海画展盛大开幕在即。

　　汪子默？画儿看到这个名字时，不禁一怔。这个汪子默，本是杭州人，在杭州有一座烟雨楼，和他的妹妹以及一干热爱画画的年轻人，组成了一个醉马画会。

　　当然，这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画儿的父亲梅若鸿，就是这醉马画会的一员。而她的后母杜芊芊，也是在那烟雨楼里，与汪子默等一干人知遇知相，以至于引起了一场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
　　画儿对于醉马画会，并不陌生。她在杭州生活的这几年，一直和他们有来往。汪子默汪子璇兄妹，还有那三奇一怪四个人，外加子璇离了婚的丈夫谷玉农。这些人物，曾经在画儿的生活里，扮演着很不一般的角色。

　　但是大约三年前，汪子默一家人离开了杭州，来到了上海发展，很快，他出色的绘画技术就得到了上海画界的极大反响。画儿在家时，也时常能从杭州的报纸上，读到关于他的消息。

　　时过境迁，汪子默的画是越画越好，而那些曾经的画会成员，却大多已是各奔东西。三奇一怪里，除了钟书奇外，其他三人皆已成家立业，留在了杭州。钟书奇因为放不下对子璇的一段情谊，追着汪家兄妹去了上海，在汪子默的画廊里面帮着管理，年纪老大不小了，还没有成家。

　　而当年同是子璇的追随者的谷玉农，却是抗不住家里的压力，娶了一位上海银行家的女儿，定居了上海。只是，他与子璇之间，还是时常纠缠不清，似乎总有一根无形的纽带，将两人死死系在一起似的。

　　这些事情，都是父亲梅若鸿无聊时当闲话说给大家听的，只不过，说者无意，听者却很有心。画儿听着画会里每一个人的遭遇与变化，心里总是忍不住冷笑着。嘲笑着梅若鸿的天真，嘲笑他的不负责任。每当他说起子璇时，总是这么地冷静与平和，就好像，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似的。难道说，他忘了那个叫做众望的孩子，子璇的儿子，子璇名义上与谷玉农生的孩子。只是，谁都心里清楚，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每当这个时候，画儿就忍不住会去看芊芊的反应。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娘去到水云间时，杜芊芊冲着梅若鸿怒吼的样子。她骂他停妻再娶，到处留情，骂他儿女成双，置自己于何地。当时的杜芊芊，说得真是太对了，她完全看透了梅若鸿这个人。

　　可是，她看得再透，也最终敌不过一个情字。翠屏死后，她又回到了若鸿身边，将以前他做的那些对不起她的事情，统统抛在了脑后。她的梅若鸿，又成了一个有情有义，情深义重的男人了。
　　画儿每次看着这样的杜芊芊，心中的恨就会无止境地蔓延开来。她并不恨杜芊芊抢走了她母亲的丈夫，事实上，从梅若鸿离开四川的家时，就已经抛弃翠屏了。芊芊嫁给若鸿时，并不知道他已经娶了老婆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芊芊被梅若鸿给半哄半骗着结了婚的。

　　可是，画儿还是止不住地恨她，恨她为什么这么不自爱，明知道对方跟不同的女人有过关系，明知道他已是有儿有女的男人，还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再次嫁给了他。

　　这世上，花心的男人固然可恨，可是，纵容男人花心，甚至包容男人花心的女人，同样不可原谅。

　　画儿猛地一用力，撕碎了手中的那张报纸。好吧，就让一切，都从汪子默的画展开始吧，所有的仇怨，所有的旧恨，都应该要在这个繁华的大上海，彻底地解决了。

　　汪子默的画展定在这个月的十五号举行，地点就选在他自己的尘霜画廊里。广告已经打了有一个多月了，报纸上的评论普遍是一片看好的言论。汪子默年纪轻，画风也新颖，功底又很扎实，应该说，他的画展，是相当让人期待的。

　　梅若鸿是汪子默的好友，这一次，自然是要去捧场的。他现在，算起来在杭州，也是小有名气的画家了，但是在上海的画界，还不怎么出名。他打算趁着汪子默这次开画展的机会，好好地去认识一帮志同道合的画友，为他将来在上海的画坛闯出一番成绩，打一个坚实的基础。

　　当然，在去看画展之前，杜家还有一些事情要办。那就是，要为小葳和画儿，各自挑选一个新的学校。上海这儿的学校，可比杭州要多得多，杜世全是有财有势的人，自己家的孩子读书，自然不能去些不入流的学校，要读就得读名校。可是，名校也有名校的规矩和骄傲，不是随便塞几个钱，就能入读的。

　　画儿在杭州时，读书成绩一向很不错，杜世全给她挑了上海有名的申美女校，对方一看她往年的成绩，再加上杜世全的家世，立马就答应让她插班入读。可是，杜小葳那边的情况，却很让人头痛。小葳一向读书不好，他要入读的世华男校一看他以往的记录，就连连摇头。这上海滩有钱人多，有名的人也多，要招到聪明的有钱孩子来入读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对于杜世全的家世并不看重，反倒更在意杜小葳本人的条件。

　　这一下子，这杜家就有些愁云惨雾了。小葳怎么说，也是杜家的长男，要是没办法入读世华，以后杜世全在商场上和人聊起来，那也是脸上无光的事情。于是乎，只能托人想办法，好说歹说，出了不少钱，并保证，小葳只借读高三一年，一年后不管考没考上大学，都不会在世华重读下去。这样子，世华才算松了口，给了杜世全一个面子。

　　当杜世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家里人后，亲手将小葳带大的意莲，激动对满脸是笑，拍着胸口道：“总算是进去了，我早就说了，再过一年，等小葳念了大学再搬来上海也不迟，你非不听我的。幸好还算是进了世华了，咱们家小葳，也算是有书念了。”

　　“哼，一年后？一年后他要是考不上大学，是不是全家还得再等他一年啊。”杜世全坐在沙发里，一面抽着烟，一面怒道，“就怪你，从小宠着他，看看他这书读的，我去托人给他开后门，脸上都无光啊。怎么同样是读书，画儿成绩就这么好，他怎么就读什么都读不出来呢？画儿也不过就大他几个月，说起来，画儿十岁前，都没读过书呢，就花了一年时间，就赶上他的水平了。”

　　“好了老爷，您就不要生气了。”素卿在一旁帮着杜世全捏肩膀，笑着劝他道，“这读书嘛，也是要讲天份的，小葳的天份不在这个上面，再强求也没有用。说不定，小葳在其他方面会很出色呢。”

　　“其他方面？我是没有看出来，你们看出来了吗？他除了整天研究那些个电影画报和时髦的玩意儿，他还有什么天份？我真怕，他这么下去，一年之后，真的没有大学肯要他啊。”

　　“老爷，我会看着他的，小葳又不笨，考上大学没什么问题的。”大太太意莲在那儿护着儿子道。

　　“哼，你就知道宠他，都宠上天了。”杜世全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发。小葳是他前头娶的姨娘心茹的儿子，却是大太太意莲一手带大的，与他感情极深。这种关系有些尴尬，意莲宠小葳，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意莲的亲生儿子，她能当亲儿子养着，就是很不错的了。要是话说重了，意莲不高兴了，对小葳不好了，那小葳在这个家，可真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于是，他只能收起自己的脾气，哼了几声，不再提这回事情。素卿一向最有眼力劲儿，见杜世全气消了，就赶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老爷，我们开饭吧，小萁一直嚷着肚子饿，就等您回来开饭呢。”

　　素卿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赶忙在那儿说些别的事情，总算是将这个话头，给扯了开去。在场所有的人中，只有画儿，站在角落里，闷声不响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冷眼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