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柴郡才俊

4、第 4 章

　　“爸爸，妈妈今年也不回来陪我们过年吗？”
　　那时六岁的余望星向余勇志问道。
　　余勇志摸摸小望星的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赶不回来。”
　　“爸，我妈她长什么样啊？”
　　面对十二岁的余望星，余勇志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当余望星长到不再问妈妈的年纪，余勇志也离开了他。
　　“儿子，爸这一辈子过得稀里糊涂，你别像我……”
　　手机一直震动不停，余望星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刘智仁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望星啊，你报名没有啊？”余望星抓抓头发，“报什么名？”
　　余勇志跟刘智仁有点交情，余望星算他班里比较有希望考上大学的，所以对他会格外关注。只听刘智仁叹了口气，“这都要开学了！你去年休学大半个学期，这学期不想上了？”余望星这才反应过来，太久没上学，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学生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来年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这两天来学校报名。别忘了！”刘智仁苦口婆心的提醒。
　　余望星应了一声挂掉电话。
　　一不留神日子过得还挺快，浑浑噩噩地小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看向窗外，发现竟然有一处新盖起的楼房，自己到现在才发现。他捂住脸深吸一口气，一秒、两秒、三秒……“余望星！”楼下传来声音。他睁开眼，在那人喊第二次的时候翻下床打开窗户----又是这个逼货。
　　“你天天躲着我，我就天天找你，直到你肯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余望星欠了莫伊几个亿美金。余望星看着他那副坚定的模样，彷佛下一秒就要吟诵出“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余望星不胜其烦，破罐破摔，“不都跟你说了我交新男朋友了吗。”而莫伊一脸倔强，“你别骗我了。你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交了新男朋友怎么可能这样？”
　　“网恋！我是网恋！你懂个屁！”
　　“那你把照片给我看！”
　　余望星楞了一下，“我男朋友给你看什么？”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张面孔，脱口而出“比你高，比你帅，比你能打，不信去问光头！”说完猛力关上窗。
　　“阿嚏！”周乙溪莫名打了个喷嚏。许颖收起软尺，“感冒了？你肯定又长高了，肩也比去年宽了。”她撸撸儿子的头发，“哎哟真是一年一个样。”
　　许颖靠做衣服营生，手艺好总有人找她做西装、裙装之类的，有自己的客源，所以收入也算比较稳定。她每年都会给家人亲手做一套衣服，“儿子过了年十八咯，是小大人咯，那今年就给你做套西装！”
　　她兴致勃勃地梳理着针线，在一堆面料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箱角。箱子里装着的是两套新衣服，是她给丈夫做的。丈夫两年不着家，这两套衣服也就没人穿。
　　“今年给你爸做什么呢？”许颖坐在缝纫机前，轻声念着。
　　周乙溪觉察许颖的情绪，过去揽住她，“随便做，你做什么他就得穿什么，他没得挑！”许颖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子，你上学的事妈都给你打点好了。给你转到正阳中学去了，名已经报了啊。”
　　其实对周乙溪来说，转到什么学校都一样。他基础好，学习不容易掉队。但学业上的事父母向来操心，“正阳中学离咱家不远，坐公交能直达，或者你骑个自行车也行。在这边算是比较严格的学校。”
　　“正阳中学！是咱们城里顶一流的学校!在这里的学生，全都是积极向上、努力学习的好学生！咱们的师资也是其他学校比不上的!都是名校毕业，研究生起步！学习氛围相当浓厚，特别是我们高三年级，那天天有学生在学校奋战到半夜才肯回家呀！”刘智仁领着周乙溪穿过走廊，这一通精彩演讲在班门前戛然而止，“都给我坐好！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周乙溪看着乱成菜市场的班级，“学习氛围相当浓厚”还回荡在他耳边。
　　“这人谁啊，长得好好看啊。”
　　“他是学生吗？好像那种韩剧男主。”
　　“我靠我靠。比余望星还好看！”
　　有眼尖的学生已经发现站在门口的周乙溪。班里的女生立马展开了热切讨论。
　　刘智仁站上讲台，他清了清嗓子，“同学们！你们已经高二了！高三就在眼前，我希望你们能以认真严肃的态度，去积极备战高考！未来要靠你们自己去拼搏！千万不要等到失去机会再追悔莫及……”
　　“咳。”周乙溪不得已出了个声，不然他就要顶着那些好奇的目光在门口罚站到刘智仁激情演讲结束了。
　　“啊……”刘智仁终于想起来正事，“这学期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
　　“周乙溪。打篮球可以找我。”非常言简意赅。
　　刘智仁欣慰的笑笑，“大家跟新同学友好相处啊。”他环视了一下班里，“哎呀个子这么高，就坐后排吧。”周乙溪非常自觉地走向无同桌空位。
　　“嘶……怎么好像少了个人。”刘智仁翻翻花名册，“啧。余望星呢？”
　　周乙溪屁股还没坐热呢，前桌就神秘兮兮的转过来说道，“嗨同学，我是咱们班班长，我叫李少垒。你这位置旁边是有人的。”周乙溪闻言一挑眉，“我不能坐这儿吗？”李少垒尴尬地笑笑，“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同桌脾气不太好。”
　　转头刘智仁就在楼梯逮着了某人，“你怎么回事？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根据余望星以往的经验，此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高二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散漫！这两年好好努力，将来对你自己，对你爸都是好交代!”刘智仁边说着揽过余望星的肩向教室走去，苦口婆心，“学习什么的遇到困难都可以找老师帮忙，快进去吧。”
　　余望星径直走向后门，看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楞了一下，他看看周围，确认没走错班级，坐到位置上，“同学，你坐错位置了。”
　　“？”周乙溪偏头看向脾气不太好的同桌，错愕了一下，心道真是巧得像恶作剧，又是这个人。他看着余望星自顾自地喝水，眼睛也不抬一下。初见的时候觉得余望星相貌温和气质邻家，现在近距离看余望星的眼下有颗痣，平添了几分不好亲近的清冷感，下颚线分明，仰头喝水的时候喉结滚动……
　　余望星发觉有道目光在自己脸上，抬起眼对上周乙溪的眼神， “你……”
　　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是……雪山玫瑰……
　　“大爷你终于来了。这是咱们班新转来的同学。”李少垒尽职尽责地介绍着，“叫周……乙溪。”“我今天刚转来班里，不知道这里有人，不好意思。”周乙溪难为道，“你介意的话我坐到别的地方去。”余望星面色平静，“没关系。还挺巧的。”“咦……你俩认识啊？”李少垒对余望星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算是帮过我吧。”余望星解释道。
　　广播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请全体同学现在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同学现在到操场集合！开学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教学楼里的人应声走动起来，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李少垒吆喝着大家，“走啦走啦，开会啦。”余望星双手一插兜，懒懒地站起来，余光瞥见站在窗口前探着脑袋往这边看的莫伊，马上转身和后面的周乙溪并肩，跟他搭着话，“那天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出手帮我。”周乙溪客气道，“这没什么。”
　　他们从莫伊面前路过，余望星又靠近周乙溪一点，肩不小心碰了一下，“上次在便利店遇见你，那个小朋友是你弟弟吧?”“不是。”周乙溪一本正经，“其实他是我亲生的。”余望星懵了一下，回味过来笑道，“你不如说是你拐的。”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从面前走过，莫伊心里几十个问号。
　　“那个……大爷？”周乙溪试探叫道，“班长是这么叫你的。”
　　一阵微风穿过楼梯口，拂过余望星的发丝，他笑着说道，“我叫余望星。希望的望，星辰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