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飞升，只想试药》地上有烟花

3、水滨广场（3）

　　换做是旁人，听了这话，要么觉得眼前这人是神经病，要么吓到立刻退后一步，但陆砚仍然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那年轻人转身跑开。

　　那年轻人是真的心好，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陆砚，以眼神来再次提醒他，尽快离开。

　　那边，有另外四个年轻人正从坡上溜下来，他们停了滑板，走向一旁去翻一些黑色的袋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

　　陆砚远远地看着，尽管看得不甚清楚，可那些人拿出来的东西太过扎眼了，黄表纸，写着100亿的天地银行的“钱”，一看就是给死人准备的东西。

　　说起来，水滨广场这里确实死过一位玩滑板的大学生，说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他的速度不算太快，旁边也有较高的护栏，下坡时他愣是腾空而起，连人带滑板地摔进一旁的那“大坑”里，砸在地上。还好地下商场是早就没人了，商铺也大都歇业，否则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情来。

　　那边，一小簇火苗被人用手护着，摇曳着倒向纸钱，空气里顿时弥漫开烧东西的呛人味道。陆砚知道了这些人是在祭拜故友，也就没再去打扰他们，走向右侧的坡。

　　从这里的台阶走上去就到了水滨广场的第二层平台，能一眼望到那幽静的湖水。在黄昏与夜里，还有人会在这里漫步，而到了半夜时分，这儿就只有寂寥的灯在闪，长椅上的黄铜雕塑默然坐着，独自看起风景。

　　陆砚站在这有些高的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湖水，恍然间有种想从这里俯冲下去，直接跳到水里的冲动。还好他没把这冲动付诸行动，同时他也忍不住地在心里想，这地方怎么那么邪门。

　　他不是本市的人，是那一年为着打工才到了这里，接着就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师父。那时候师父曾和他说过，这座城市里，有些地方是活人不可近的。

　　在师父所提及的地方中，就有水滨广场。今夜是陆砚第四次来这里，说真的，除去阴气森森以外，他还挺喜欢这湖边，微风吹着，四下无人，适合一个人沿着湖边慢慢地走。

　　不久后陆砚也是这么做的，慢慢吞吞地沿着步道行走，话说要是这会儿巡逻的人过来了，大概会以为他有轻生的意向，直接把他拽上车。

　　还好，一路走下去，陆砚没碰见电瓶车，不过走着走着，他又闻到了那种烧东西的味道，并瞧见前面有隐约的火光。

　　等陆砚走近，那火堆后的年轻男人便也抬起头来，露出有些紧张的神情。

　　陆砚则低头看着那堆火里的东西。嗯，又是黄纸，纸钱，合着这里也有人在追思故人。

　　怎么，只要你们愿意，日日皆是清明，周周都是寒衣节？

　　对面，那人看了看陆砚以后，就又低下头拿着小木棍去戳火堆了，他还在喃喃地说着一些话，那些话叫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

　　他在祈求故人别来找他，又在说自己实在是无辜的，陆砚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趣，上前一步，结果这人就受了惊，喊了一声，掉头就跑。

　　“不是我害死你们的，是你们三个自己玩的时候摔死的啊！”

　　留下这样一句话以后，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很快就不见踪影。

　　而在他身后，陆砚站在火堆前，火光映在他浅色的瞳孔中。他就这么站着，若有所思。

　　广场那头的几个人说他们是来悼念亡友的。
　　这边的人说他是来祭拜死去的几个朋友的。

　　这怎么听着，有些微妙呢？

　　啪嗒。过了一会儿后，陆砚从口袋里拿出他那小巧的手电筒，拧亮。

　　手电筒的光落在地上以后，一些湿漉漉的脚印就展现在陆砚面前，一路向前延伸。

　　好奇怪，先前陆砚不记得那人身上有水，可他跑路离开时，却是在一路滴水，地上尽是这种明显的脚印。

　　还有，这种一连串的脚印，明显就是在引着人跟上去。

　　陆砚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会儿，有些纠结起来。

　　一方面他已经大致明白了之前瞧见的是个什么东西，另一方面，为着另一个目的，他又很想跟着走两步。

　　思忖了片刻后，陆砚默默地四处看了看，先是找了一块儿石头把火堆压灭，接着，他沿着那脚印象征性地走了几步就停下。

　　还对着前方的黑暗自言自语一句：

　　“够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怎么说呢，那表情，那语气，是巡逻人员看见听见以后，要以为他即将跳湖殉情，赶紧把他带走上车的程度。

　　而陆砚说完这句话以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的了。

　　话说在回去的路上，万事平安，异变要比陆砚想象中的来得要晚得多。

　　回到那老旧的小区以后，考虑到邻居们都已入睡，陆砚没跺着脚扯着嗓子去弄亮声控灯，就那么摸黑上楼，不过，在他到了家门口的时候，那个灯突然自己亮了一下，又灭掉。

　　陆砚拧着钥匙的手便顿了一下，然后他像是没注意到任何异常一样，继续开门。

　　——他感觉得到，在门开了的那一瞬里，有一股阴风先他一步，钻进了门缝里。

　　成了。

　　只是今夜，怕是要睡不好觉。

　　*

　　第二天一早，陆砚是被砸门的声音弄醒的。

　　彼时他正蜷缩在客厅的地板上，旁边是跌落在地上的碎了的水杯。

　　陆砚昨晚亲身体会过了吃药以后，邪祟离体的真实感受，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他今早连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

　　巧的是这时又偏偏有人上门，陆砚选择躺平，觉得对方要是没听见里面有人应声，大概会自己走掉的。

　　但，门外的人喊得声嘶力竭，确切地说，隔着上了年纪的木头门板，陆砚能听到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动静：

　　“陆先生，救人啊，我妹妹要不行了！”

　　嘶。

　　于是过了好一阵子，陆砚几乎是爬到了门口，扶着柜子站起来，拉开门。

　　随后，门口那还在嚎的年轻人就终于打住，然后他一把扶住要倒下去的陆砚，又嚎了一句。

　　这次他说的是：

　　“陆先生，还是我来救你吧，你看上去要不行了啊！”

　　……

　　陆砚：这简直比我家养过的鸡还要更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