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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暴风雪、玫瑰花、童话书 ...

  •   雪花,一朵、两朵、三朵,渐渐地布满了整个天空。
      大地一片白茫茫,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使得这个世界除了白色外,再也没有别的颜色。远处,模模糊糊地有着一个人影。
      是谁呢?
      ——啊,渐渐能看清了,是冰雪儿!
      她为什么垂着头呢?在哭泣吗?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孤独?
      没关系呀!我会陪你的,一直陪着你。一个人等待幸福多寂寞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能动弹呢?咦,奇怪——自己、自己何时变成了雪人!
      乐充猛地坐起来,清醒了。原来是做梦啊!可为什么会梦到自己变成雪人呢?是因为昨天没帮雪人安上鼻子眼睛,所以它进入梦里来报复了吗?
      他摇摇头,披上睡袍,走到窗前“刷”地一下拉开窗帘。外面狂风夹杂着雪花席卷着整个天地。糟了,起暴风雪了,可呆会儿还要到冰雪儿那儿去呢!
      他穿好衣服,来到楼下,在前厅里看到马夫阿德和罗妈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我说,大娘,您也太不近人情了!这么大的风雪还要我出去。告诉你,我们这的人都知道,这种天气出门的人都是傻瓜,存心找死的!您不会要我去寻死吧?”
      “死阿德,我只是说贮存的食物不够了,让你到村里去买一些,有说过让你现在就去吗?你不会等雪停了再去?”
      “大娘,您不会早说嘛!不过,我看这暴风雪今天是不会停了,明天能不能停都很难说。啊,少爷,您早。”
      阿德这时看到乐充,连忙打招呼,罗妈也马上问了声早。
      “早啊,阿德,罗妈。”乐充笑着说。
      “少爷,您今天不用雪橇了吧?”阿德问道。
      乐充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屋外的大风大雪,摸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今天暴风雪真的不会停吗?”

      冰雪儿依旧蜷缩在她藏身的那个角落里,视线却始终定焦在门前。屋门大敞着,风夹着雪一个劲地往屋里灌。有几片雪花飞得比其它的都远些,飘落在她的头发上,她也就任由着它们停留在她的发丝间。
      “他说会来也是骗人的吗?为什么大家都一样,总是要留下我一个人呢?”
      那孩子般童稚的嗓音里隐含着深深的无奈及痛苦,她的目光依旧紧盯住门。
      须臾,铺天盖地的风雪中出现一团淡淡的影子,像是黑夜海上看到的一点灯塔之光,依照约定,给飘泊的人们指出幸福和安全的方向,乐充和他驾驶的狗群像一把利刃般一点一点地剖开漫天的风雪。他的头发上、眉毛上结满了冰雪,衣服和雪橇也变成白白的一片。风,使足全力阻挡着他的前进;雪,用出浑身解数迷惑着他的视线,他都不为所动,朝他认定的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着,所以,最终还是他胜利了。他到了木屋前,把狗群赶到屋旁风小些的地方,然后跳下雪橇,冲进木屋,顺手将门关上,将暴风雪关在门外。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乐充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道歉。“这场风雪实在太大了,一路上我眼睛都睁不开来,差点就迷路了。幸好狗比我聪明,又将我拉回正道,要不我可惨了。”
      冰雪儿的脸上慢慢地又露出了笑容,也许她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也只是化成了三个字:
      “你来了。”
      乐充微笑着点头:“嗯,我来了。”
      突然他似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解开大衣的纽扣,拿出一束正怒放的红色玫瑰。虽然被藏在衣服里,但由于他的小心看护,并没有被怎么压到。乐充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压坏。喏,给你,这是我昨天答应过你的玫瑰花。”
      “好漂亮,真的是玫瑰花耶!”
      冰雪儿的双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着迷地看着那束玫瑰,却没有接过。
      “拿去呀,这就是给你的。”
      “不,我拿——它会死的。”
      乐充奇了,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他一把抓过她的手,稍嫌粗鲁地把花塞进她手里。
      “只是拿着,花怎么会死呢!”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盛放的玫瑰一到冰雪儿的手里竟急速地凋零了,花瓣一片片地落下,犹如从伤口落下的一滴滴鲜血。
      乐充傻了眼,这种奇怪的事他还是每一次见到。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抓着头发,“怪了,真是奇怪,这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嘛!”
      冰雪儿悲伤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花瓣,苍白的手指抚过这些虽已失去生命却仍保有艳丽色彩的小东西。
      “果然——不行——”她喃喃地说。
      乐充蹲下身,安慰她道:“这不管你的事,一定是因为放在我的大衣里被闷坏的缘故。你别难过,明天我再带一束这更美丽的。”
      “不要了。”冰雪儿难过地摇头,“再带——也还是会死。”
      “不会的。再说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后天不行,还有大后天,我就不相信我带不了一束活的花来!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摸到你最喜欢的玫瑰花!”
      冰雪儿小小声问:“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他举起右手作发誓状。
      她破涕为笑,“我相信你。”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地板上。乐充抬头看着偶尔从屋顶裂缝间落下的雪片,怪无奈地说:“真是伤脑筋!要是没有这场风雪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把屋顶修好了,真是不走运!那么今天干些什么呢?啊,对了,我带了书来,我们可以看书。”
      他从背包里掏出本书,又拿出支蜡烛,点燃后立在地板上。冰雪儿拿过那本书,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封面上的书名。
      “世、界、童、话、故、事、精、选。”
      “啊,我带来的是这本书吗?”乐充凑着烛光仔细看了看书名。“耶,真的呢?本来我是想带维克托·雨果的书来,一定是在图书室里拿错了。没办法,只好将就点了。冰雪儿,你喜欢童话吗?”
      “喜欢。”
      “最喜欢哪个故事呢?”
      冰雪儿想了想,说:“我喜欢《睡美人》!”
      “《睡美人》?老实说,我不太喜欢。那位公主要在沉睡中等上一百年才能等到王子的到来,她实在太可怜了!相较之下,我倒更喜欢《人鱼公主》,知道了自己的所爱就勇敢地去追求,即使失去了善歌的舌,但还是能留在王子的身边,最后,为了爱人的幸福,化作海里的泡沫。自始至终,都是人鱼公主自己作的选择,不像《睡美人》里的那位公主只会等待,王子来了还好,要是王子不来呢?难不成要一百年两百年地等下去吗?”
      “我也想作追求幸福的人鱼公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冰雪儿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咦,冰雪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你的想法好怪。”
      “我妈也是这么说我的,大概因为我是男孩子的缘故吧!”乐充低头望着童话书,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我还记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听人讲故事,所以每晚临睡前都要妈妈念一个故事给我听,否则我就睡不着。妈妈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春日的和风般,再没有什么这更动听的了。可惜我妈在我八岁时去世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每次我一看到童话书就会想起她。”
      冰雪儿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打断了他的回忆。乐充又恢复原来开朗的样子,笑着说:
      “没事啦,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再说我还有爸爸和姐姐。特别是姐姐,自从妈妈死后就一直代替她照顾我。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怪伤感的事了。我们看书吧。第一个故事是《拇指姑娘》,不错,我挺喜欢这故事的。很久以前……”

      正当乐充和冰雪儿在木屋里高高兴兴地读着童话书时,白雪山庄却笼罩在一片焦虑不安的阴影中。
      “什么!你说充儿在这种天气下还出去了?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呢?阿德!”乐丽泽拍着客厅沙发的扶手,怒气冲冲地说。
      阿德嗫嚅道:“我、我是劝过少爷不要去的,可是他不听我的话,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就让他在一个人在这种天气下出去?你知不知这有多危险?你想害死他是不是?”乐丽泽提高了嗓门。
      “我本来是想和少爷一起去的,可是他不让我去——”
      “好了!我不要听你解释了。充儿可是乐家唯一的独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乐丽泽坐在沙发上,掩面抽泣起来。
      “亲爱的,你也不要太担心。”白飞蓬拍拍乐丽泽的肩,安慰她说。“我相信阿充吉人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但她不但不听他的劝,还把怒气出在他身上。
      “没事,没事,你就只会这么说!你现在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你怎么知道充儿在外面到底遭遇了什么样的危险!”
      白飞蓬一窒,随即又面不改色地说:“那不如由我和阿德出去找找看吧。阿德,你知道少爷常去哪些地方吗?”
      “不知道,少爷从来没告诉过我。而且,附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啊。离这里不远,只有一座废弃的木屋和一个湖。”
      “湖?”乐丽泽惊奇地抬起头问。
      白飞蓬撑着沙发的那只手猛地揪住沙发的皮套子。
      “嗯,离这里还是挺远的。在这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湖,我们都管这个湖叫‘魔湖’。”
      “‘魔湖’?”乐丽泽难得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叫?”
      “因为这个湖从来不结冰,即使在这种冷得能掉耳朵的天气里,但是水温却是彻骨的寒冷。据说曾有人把手放进湖水里,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胳膊都被冻坏了,只好锯掉。”
      “这只是传说吧?世界上哪有这种奇怪的湖。你是说是不是,亲爱的?”乐丽泽将脸转向白飞蓬,却发现他的脸色微微发白。
      “你怎么了,亲爱的?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真是的,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舒服起来呢?”
      “没——没关系,我没什么事。亲爱的,我现在就去找阿充。阿德,你往木屋那个方向去找,我往——我往另一个方向。”
      几小时后,与暴风雪奋斗着的阿德遇到了正往回走的乐充,他们俩一起回到白雪山庄。
      “姐,我回来了。”乐充一脸讨好的笑,知道这次冒雪出外,一定惹姐姐担心了。
      “你也知道回来啊?这么大的暴风雪,你还出去,你是不是活腻啦!”嘴上这么说着,乐丽泽的手却是不停地拍着弟弟身上落的雪。
      乐充傻笑:“姐,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答应过人家,上次已经失了一次约,这次要是再不去的话,我岂不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别拿这大道理套我,你姐不懂这个。我只知道我宁可要一个活着的小人,也不要一个死了的君子!”
      乐充见说理不成,便祭起压箱法宝——撒娇。没办法,谁让乐丽泽吃软不吃硬呢?
      “姐,我都认错了还不行吗?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乐丽泽的脸虽板着,口气却软了下来。“你保证下次不会让我再这么担心了?”
      他再次举起右手,“我保证!”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
      乐充松了口气,悄悄地身后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对了,充儿,一路上有没有看到你姐夫?”
      “他?没看到。”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是找你去了——”
      “我看他呀——找我是借口,到哪玩才是真的吧!”
      “充儿,别乱说,你姐夫不是那种人!”
      “姐,他是哪种人我可比你清楚。”
      “充儿,你怎么——”
      乐充见姐姐又要说出一大堆数落他的话,忙先打断:“好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的衣服被雪打湿了,我去上楼换一套。”
      乐丽泽望着他走开的身影,不禁摇摇头,随即,她的心思又转到她迟迟未归的丈夫身上。
      他都去了几个小时了,到底去了哪呢?
      这个问题,一直到白飞蓬回来仍未能得到解答。

      第二天。续暴风雪之后是个晴朗的好天,阳光灿烂,一扫昨日的阴暗压抑。依照约定,乐充和阿德去村里添置必需的物品。当他们按着罗妈开出的清单购物时,乐充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追了上去。
      “翠珠!翠珠!”
      翠珠转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后,却又马上转了回去,并加快了脚步。乐充三步并作两步,赶在了她前头。
      “翠珠,好久不见了呢!”
      翠珠别过头,一副冷淡的样子。
      “其实我很早就想来找你了,只是一直没得空。你为什么辞职不干呢?原来不是做得好好的吗?”
      “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不做了?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你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怎么回事?乐家大少爷,难道不是你告诉你姐姐说我、说我暗恋你,让她把我辞退的?”
      乐充笑了起来,“你暗恋我?怎么可能嘛!你都告诉过我你已经有未婚夫了,在白雪山庄做事就是想多攒点钱,好早点结婚。”
      “真的不是你?”翠珠还是一副怀疑的样子。
      “真的不是我!我可以起誓。”乐充举起右手,他这都已经是第三次起誓了。
      “不是你的话会是谁呢?”翠珠沉思着说,“——啊,难道会是白先生?”
      “你是说那个白飞蓬?”
      “对呀,因为我老是盯着他看吗?”
      “不会吧,就算他长得好看点,你也不必这么花痴吧!这可对不起你的未婚夫哟!”乐充笑着调侃。
      翠珠涨红了脸,急道:“才不是呢!我只是觉得他有点面熟而已。”
      “面熟?可他这是第一次来雪城呀!”
      “对呀,而且我也问过他了,他也说是第一次来,之前从来没见过我的——”
      “算了,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场误会,我回去就跟姐姐说一声,让你再回去做吧。你都不知道新来的那个女佣根本就没有你的一半勤快,再来你也可以早点挣够钱结婚用的钱。”
      “谢谢你,少爷,不过不用了。我的未婚夫写信告诉我,他在城里找到份不错的工作,钱已经攒得差不多了,他大概下个月回来举行婚礼。现在我只要一心一意准备婚礼的事就好了。”翠珠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参加你的婚礼噢!”
      “当然不会了,只要您不嫌弃我们的地方寒酸。”
      “结婚哪有什么寒酸不寒酸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乐充分享了翠珠的喜讯之后,高高兴兴地回过头去找阿德,发现他正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说着话。
      阿德见乐充回来,忙停下正在聊的事,为他们介绍。
      “少爷,这位可是咱们的村里的名人(如果咱们村也有名人的话),刘老先生;这位就是乐家的大公子。”
      两人寒喧时,阿德又加了一句:“对了,少爷您上次问起的那座木屋就是刘老先生造的。”
      他这么一说,让乐充来了兴趣。
      “那是栋很不错的木屋,荒废了实在可惜。”
      “是啊,是挺结实的屋子,没办法,没人来住,我又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打理,只好任由它去了。”
      “要我说啊,在那地方造屋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主意,”阿德插嘴说,“那地方离村子又远,而且这种寒冷荒凉的地方也不可能有人来玩嘛!”他说这话时显然忘了他的雇主就是到“这种寒冷荒凉的地方”来玩的人。
      “你懂什么呀!我们这地方以后铁定会变成旅游胜地的,就是之前也还是有人来租的。唉,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全是那两个年轻人带来的霉运!”
      听了这话,不仅乐充,连阿德也起了好奇心。
      “什么年轻人?”
      “就是——啊,对,四年前来的那一对,也是我的最后一批房客,看模样是对情侣,可到了走的时候只有男的一人来还钥匙,八成是两人不合了,虽然起初看起来就不是很般配,但说分手也分得太快了吧?之后,本来还三三两两来租房的人就一个也不来了,你说是不是那两人带来的霉运?”
      乐充心中一动,“那女的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刘老先生做了个与他的年龄不符的动作,“谁知道呢,多半也回去了吧,反正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那两人了。”
      之后他说的话,乐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个刚听到的消息上。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冰雪儿呢?和男友分手(更可能是被抛弃)的刺激,在分手木屋的滞留,不像是本地人的事实,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吻合。但是——一定是巧合了,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冰天雪地活上四年?——对,一定只是巧合,还是别胡思乱想的好,免得弄出什么笑话来。他这么想通后,立刻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加入到阿德和刘老先生的谈话中。
      ——不亏是单细胞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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