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8、怪鱼 ...
-
往下的石道不是笔直的，一看就是人工开凿的，有一定坡度，像个滑梯一样。
只是非常的长，而且上面有很多尖锐的石头突起。
一旦滑下去失去速度控制，就可以会被拉成人条，挂满一路。
下去十多分钟里，鱼道内部都是一片漆黑。
打风吹过石道发出轻微的呼啸、气流在内部微弱打转产生的紊乱、前后几人的心跳、下意识收敛屏气的呼吸。
一切声音逐渐进入纪初桃的耳中。
从青铜门醒来以后，她的全部感觉每一天都在增强。
直到到达临界点才又停止。
在小哥的帮助下，她花费了很长时间来适应这种变化，到现在，已经能在敏锐的五感下做到面不改色。
附近应该有瀑布，纪初桃听到了十分湍急的流水声。
四周有一股奇怪的腐烂味道，是从石道更深处传来的，气味并不浓烈但十分特殊，同时还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味。
一路无声地向下爬，到了一个地方休息，小哥才开始自己发出动静，不再蹑手蹑脚。
他们从包里拿出腊肉条，边吃边开始出声探讨。
“你们有没有想过等下怎么上来？”胖子说道。
“咱们元宵看样子是得在下面过了，这不是好兆头知道不，这不是好兆头。”
“他娘的你接活得时候怎么没这么说！”
吴邪大骂。
他早就说了不要接这活，就是胖子一直打着坏主意，小哥和小桃子也帮他。
不过来都来了，吴邪也不想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出去。
他扭头用脑袋上的探灯照亮旁边的岩壁，同时伸手摸索着岩石。
两人在拌嘴，纪初桃也顺着他们的话凑到小哥旁边，轻声道。
“下面应该是有个盐滩和湖，我闻到了味道。”
小哥没有转头看她。
他脑袋上还有头灯，一照过去会影响视线，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接着握了一下老婆的小手。
纪初桃自然明白，答案一致后便和其他几个浅浅提了一嘴。
“远处应该有盐池。”
“盐池？天仙儿，你怎么知道？”
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疑惑问道。
少女指了指他们身边的石壁，清甜的声音带着令人放松的力量。
“闻到了，岩石上就带着盐分，还有一些化学反应生成的刺鼻味，越往下面就越重。”
盐是没有什么特别味道的，胖子和吴邪也不相信她光靠闻就能闻到盐味。
要真有什么，他们怎么没闻到？
吴邪更是突发奇想，趴到石头上，直接舔了一口。
“哇，天真你这个变态，你在干什么！”
胖子怒道。
知道吴邪砸吧砸吧嘴，发现石头真的非常的咸。
“小桃子说的对，石头上有盐。”
想着，他又舔了一口。
雷本昌和胖子学着他的动作，舔了一口以后吐掉。
“我靠，天仙儿，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啊！”
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纪初桃白了他一眼，还是提醒道。
“你们还是别舔了，这石头干不干净还两说。”
两人赶紧呸呸呸了几口，试图把融进嘴里的盐分给吐出来。
休息完后，他们继续往下。
大概三个小时，石头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盐花，掰下来就是盐巴。
黑暗中在头灯的照射下，这些盐花犹如宝石花一样璀璨发光。
显示越往下爬，那就古怪味道就越浓，耳边还有很嘈杂的声音。
纪初桃拉了一下小哥，让他停下。
“老公，这盐下面有东西。”
她从下来时就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水砸在石板上的碎裂声，吵得头都有些痛。
并且越往下，这个声音就越大。
“吵得我耳朵痛，头也痛。”
一听她不舒服，小哥立刻停了下来，将随身携带的海绵耳塞拿出来，摸索着戴到初桃耳朵上。
随后才掏出地质锤，开始敲击侧面凸出来的厚实盐花。
后面的胖子和雷本昌不明所以，也停了下来，看着他的动作。
纪初桃往后扫了一眼，发现原本跟在胖子后面的吴邪不知道哪去了，换成了老头雷本昌。
“吴邪呢？”
胖子也不知怎回事，倒是老爷子接上话。
“在我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时，一小片盐花忽然稀里哗啦从上面掉落下来，直接落了胖子满头，他破口大骂。
“小心点啊！胖爷我的发型一千八百块做的！！”
纪初桃穿着的冲锋衣带着帽子，刚刚小哥给她戴耳塞时顺手把帽子扯了上来，恰好完全抵挡了掉落下来的盐花。
刚想说些什么，这边小哥忽然惊讶道。
“是青铜。”
纪初桃和胖子赶紧凑过去看。
那一块被砸出来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块生锈的老青铜板，铜板表面坑坑洼洼，因为腐烂起了很多锈泡。
其他地方全是绿色的铜花，有些地方还带着蓝色和奇怪的红色。
两人迅速拿起锤子开始帮忙敲，等吴邪过来的时候，一块巨大的青铜板已经被清理出来。
没了盐花的阻挡，外面的水声便更加明显，隔着一层耳塞都能听到外面瀑布砸下来的声音。
“不能再敲了，外面好像是急流！”
如果破坏了这层青铜壁，很有可能导致水汽泄漏，那这里早晚会被外面的水流侵蚀，一切就都毁了。
吴邪和胖子被小桃子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但小哥俨然已经确认，并且听从老婆的话把锤子往包里一塞，不再动作。
老爷子不明白他们发现的青铜板意味着什么，吴邪却是知道这整个山体估计已经插入了一个完整的铜质管壁。
从年代上来看，至少也是唐宋时期的产物。
这是一个人工修建的管道，且十分巧夺天工，所以他们所处的位置才十分干燥，以至于千年下来，管道内壁已经满是盐花。
一行人继续往下走。
接下来便是七个小时的爬行，盐花已经开始厚到让人通行困难，很多时候必须要敲掉障碍才能通过。
纪初桃把自己的帽子戴得严严实实，抽绳拉紧，只留下一双眼睛和洁白无暇的额头。
耳边水声和风声越来越大，再往下走了十几分钟，小哥轻声说了一句。
“到了。”
他率先爬出去，接着朝初桃伸出手。
包裹得像明星偷偷出行一样的少女把手搭上去，接着小哥的托力从通道里跳了出来。
出来后，他们看到头灯所照的空气中飘着无数的盐屑，像下雪一样。
能看到出口外面是一片盐覆盖的地面，似乎非常空旷，光都照不到尽头。
他们出来的坑在一个石柱的下缘，坑的边缘堆积了很多的石头。
这应该是经过鱼道云下来的建材，仰头看石柱之巨大，犹如一艘万吨巨轮。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他们走了几百米以后，完全没有尽头。
脚下的盐原犹如雪地一样，手电光划来划去，光线不能到达的地方皆为虚无的盐雪花飘舞。
这是一块地下的由盐形成的平原，前面一定有更多巨大的犹如航空母舰一样巨大的石柱支撑这里的盐顶。
“这要是腌白菜，那我就垄断全国市场了。”
吴邪喃喃自语。
“湖呢？”
老爷子竟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而是问小气，他们。
纪初桃沉吟片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倾听洞里的声音。
风声很大，夹杂着盐花呼啸而来，她闻到空气中有一丝水汽，但距离很远，还有一股腥味。
“我和张起灵去前面探路，你们在这边等一下，有情况打信号。”
她说完，就同小哥走向了黑暗之处，剩下三个人在原地研究他们所处的情况。
盐原很大，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大。
为了让听觉和嗅觉实现最大的效用，纪初桃摘掉了帽子，没一会儿，头发上就挂满了盐粒。
这片地方没什么危险，所以两人行进速度比在墓里快多了。
大概走出去七八分钟，他们和吴邪的距离已经有些远了。
不过纪初桃鼻尖闻到的腥味却更浓了一些。
“打信号吧，让他们过来，湖应该就在前面。”
她拉了拉小哥牵住她的手。
小哥拿出矿灯，开始打他们在雨村研究出的暗号。
矿灯有规律的闪三下，再闪两下，再闪三下，这是快点快点的意思。
俩人一边打着信号一边慢慢往前走。
他们相信，吴邪会跟上来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许是十几分钟，又或者一个小时。
纪初桃听到的水声越来越大，而且还有诡异的东西滑动的声音。
就在他们前方，只有百十米的距离。
“前面有东西。”
她轻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直接朝前跑去。
小哥手里还提着矿灯，纪初桃索性就抽出自己的青铜刀，一边握紧刀柄一边用目光在附近搜寻。
很快，他们就跑到了盐原的尽头——一处巨大的湖面。
“咚——”
有什么东西直接从盐沙滩进入了湖里。
两人都没追上，只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
小哥一把拉住想往前冲的初桃，皱眉制止。
“不行，危险。”
莽人纪初桃闻言停了下来。
他们距离湖面只有十几步远，而旁边的盐沙滩上，有一条巨大的印子通入到湖中，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状。
小哥单膝跪在地上，一边打着信号，一边注视着湖面。
纪初桃没等吴邪他们过来，自己就绕着这片湖边转了几圈。
和他们之前推测的一样，这里有一道石墙，就在他们左边很远的地方。
她沿着河滩走过去，果然看到一道结满了盐花的石墙，从岸边犹如防洪堤一样延伸到湖面上。
一路延伸过去，犹如一道水上的道路，横穿过湖面。
水面上的水流混乱，能看到很多凭空而起的大浪，说明水面以下水系混乱冲撞。
她看清以后就回到了小哥身边。
“和你说的一样，有一道墙，但制式并不规整，不是正圆。”
小哥点点头，手中动作不停。
很快吴邪就跑了过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这——这就是那个湖？”
纪初桃怕他直接吐出来，便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并把自己刚刚的发现告诉了他。
“我去看看。”
吴邪顺着她的路线走了一圈。
隔了很久以后，才看到胖子和老头筋疲力尽地赶过来。
胖子指着吴邪的鼻子就骂。
“天真你个兔崽子，你就不应该叫吴邪，你特么就是个臭鞋，你跑什么？”
“这老头要是出事，还得我一个人背过来，得亏他还挺硬朗。”
纪初桃转头去看雷本昌。
老爷子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是看到那湖，他还是颤抖地走了过去。
站在湖边慢慢蹲了下来，老泪纵横，低头无声哭着。
吴邪打开水让他喝几口。
他们已经连续运动了十几个小时，他已经感觉到身体给的致命一击了。
于是就面对着老爷子坐下来，背对着湖面，和他交谈起来。
在吴邪的再三追问之下，雷本昌说出了自己来这的真实目的——他想把儿子的尸体钓上来。
当年在上面深潭钓鱼被拖入潭底的人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儿子。
“我儿子是因为我喜欢钓鱼而喜欢上钓鱼的，这是我们父子的共同爱好，也让我这个当爹的觉得面子有光。”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个爱好，我的儿子竟然丧命在一条鱼的手里。”
这个结论让老爷子无比的内疚。
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即便经过了这么时间，也依旧无法释怀。
他最终选择了面对，他要钓上那条杀死他儿子的鱼，这才是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的原因。
老爷子长达二十年的执念，只有在亲自钓到那条鱼和他儿子的尸体才能消除。
来之前，纪初桃就隐约猜到了这个可能，但真正听到老爷子亲口说出来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唏嘘。
她刚想上前去叫他们到岸上来，水边危险，就听到一个特殊的水声流动的声音。
少女目光一凛，直接抽出刀往两人那边冲去。
与此同时，小哥和胖子也抓住吴邪和老头子的领子，把他们拽上岸。
而纪初桃一个飞身，猛地跳到水边，持刀右手聚力一劈。
身型扭转踢向那条怪东西的身躯，借着力道又弹回岸上。
巨大的水声炸开，水花铺满了岸边，她的衣服也湿了一些。
炸裂的水花中，那个影子迅速退回水里。
小哥放开吴邪的衣领，反手拔出腰间的黑金古刀，直接扑进水里，朝那个影子冲去。
纪初桃也将背包一扔，与他一同进入水下。
两人的配合早已亲密无间，但这东西在水里的速度非常快，连他们两个的速度都不太能赶上。
小哥扑到水里，钳制住了它的身子，而她则凭着感觉，潜进水中，手触碰到这东西的尾巴。
尾巴表面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凸起，似乎是镶嵌了什么金属。
纪初桃一把抓住，眼睛在水下睁着，勉强在激起的浮沉中看清那条大鱼的模样。
它背上似乎长着什么水草之类的东西，像一圈圈的头发。
那鱼非常凶猛，直接一甩尾巴，将纪初桃甩飞出去。
水下就是它的世界，想要与之争锋是极难的。
小哥察觉不妙，迅速揽过初桃的身子向后退。
两人在水里站起，低岸的水深齐胸，水花慢慢平息下来，那条狡猾的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间。
吴邪和胖子还没下到太远就已经结束，只能跟着纪初桃和小哥退回到岸边。
老头惊魂未定，拿着两个矿灯照着水面。
“什么东西？”他问道。
没人回答他，只有吴邪摇了摇头。
胖子则直接端起装备，赶紧往离岸上更远的地方挪。
身上湿漉漉的，被冷水浸透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沉重又冰冷，纪初桃身体的温度几乎瞬间就降了下来。
小哥一直牵着她的手，第一时间便察觉出她体温的异常。
趁着胖子拿出各种炉子开始布置生火，小哥迅速翻出帐篷搭好，把提前携带出来的干爽衣服放在里面，让初桃先进去换。
等湿衣服拿出来，他才走进帐篷，换下身上的湿衣。
“贴着。”
小哥掀起老婆的衣摆，将已经热好的发热贴按在她的衣服上，伸手压了压，把空气排出。
发热贴像个小暖炉，很快就将小腹那一处的皮肤烘热。
“你怎么还带了这个呀？”
纪初桃甚是惊讶，她竟然都不知道张起灵什么时候买了这东西。
“嗯，带了几个。”
小哥抖开毯子，将她牢牢裹紧抱在怀里，顺手还把刚刚从鱼身上扯下来的东西给她。
是一枚大概金桔大小的铜钱。
纪初桃老老实实缩在小哥身边，接过他递来的铜钱仔细端详一会儿。
上面都是绿锈，完全看不清楚刻的是什么字，不过她瞬间联想到刚刚在水下看到的情景。
“原来是这东西。”她恍然大悟。
“这条鱼身上应该全都是铜钱，我看到了它背上全部是像头发一样的东西，应该是铜钱生了水草。”
小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微沉。
“水底不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