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川之章，路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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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宫城
仙台十月底的气温很舒爽，时常会有风吹红枫层层叠动的美景。但好巧不巧，这阵晚风把鸣海没有系牢的发带带到了路边的枫树上。
这是她决定留长发时百夏送给她的礼物。她皱皱眉，放下书包就要上树，刚爬了一步就被一只大手拉了下来。
“下来，我帮你拿。”
及川表情怪怪的，看上去有点生气，好像又夹杂着无奈。鸣海乖乖跳下来，看着及川退后几步，助跑，然后猛地起跳……在观众席上的时候可没有亲眼目睹的这种冲击感。
及川同学是飞人吗？
他是不是能直接从平地跳到二楼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
及川欣赏着鸣海的惊讶，问是那么问，他也看得出来这颗小豆芽菜就是被他优秀的跳跃能力惊艳到了。没办法，他的摸高成绩可是有足足335公分，这种矮树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啊……没有，我在想今天排球部不训练吗？今天不是星期一。”
她也知道排球部星期一没有训练，虽然这不是什么机密，但她怎么会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呢？及川把发带递给她：“现在三年级的已经不用参加训练了。”
“这样啊……谢谢你，及川同学！”
“这根本没什么，倒是鸣海同学你，穿着裙子就不要爬树了啊，路上还有其他人在呢。还有……有的时候也可以依赖一下别人嘛，不要总是一个人默默逞强……”
及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他突然开始后悔，他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啊？
“……好，及川同学，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只是这个发带是百夏送给我的，绝对不可以丢……”
她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奇怪，他松了口气，开始转移话题：“柚木同学的比赛怎么样了，我听小岩说起过。”
鸣海回想最近发生的事，真是没有一件好事。先是排球部止步于春高预选半决赛，失去了最后一次打进全国大赛的机会。后是网球部虽然打进全国大赛，但在四分之一决赛再次遇到老对手冰帝学园，然后就是又一次的败北。
鸣海星期日一早就赶去了东京，就这样看着百夏拼尽全身力气，最后也还是无能为力的抱着她痛哭。千贺泉之于柚木百夏，就像牛岛若利之于及川彻，他们的六年，终究还是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因为百夏心情不好，鸣海选择陪她在东京多玩了一天才回来。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及川会意，也深有同感：“……那还真是遗憾。”
又一阵晚风掠过，鸣海稍长了一些的短发无可避免地被吹乱，她自己没注意到，但一切都落在了及川眼里。他伸出手，把她乱掉的发丝拨了回来，但他其实更想摸摸她的头，她的双眸正在夕阳下闪着光。
鸣海的心跳频率瞬间加速，这是什么情况？及川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嘴巴又一次不经过大脑：“鸣海同学，春高半决赛那天——也就是上个星期六，你有去仙台体育馆吗？”
！还是被他看到了吗？鸣海眼睛看向别处，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啊，怎么了吗？”
不，不该这么说的，她应该承认的！当初知道他有女朋友时，她一度消沉，下定决心要放下他。但听到他分手的消息，她心里还是有点开心的，尤其是他在班级里主动站出来跟她组队时，她承认自己依然是喜欢他的。现在也不用担心会影响他比赛，这应该是她告白的最好时机吧！
她就要告白了吗！？
她回头看向及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现在也是没什么表情。
还是……算了吧，也许今天并不合适。
“没，没怎么……”
她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呢？她好像知晓关于他的所有小细节，可她从来不说，也不承认。
他读不懂她的心思，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吗？
难道她是有点喜欢自己，但还是想要他先告白吗？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张了张嘴，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算了吧，她可是高贵的学神大人，全校老师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诶，怎么就喜欢上他了？这说出去岂不是要被小岩他们笑死！
而且他一个马上就要背井离乡去追梦的人，还给人家徒增什么困扰？
三年级的同学退出社团活动之后，要面对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升学考试。然而像柚木百夏这样的学渣根本不急，因为她在班级有优等生岩泉一（虽然总是被骂boke），在家里有无敌学神鸣海清。
鸣海也总是在内心吐槽百夏的成绩怎么能糟糕成这个样子，难道这方面的技能全部换去给颜值和运动能力了吗？
“阿清～我们休息一下吧，学得好累哦……”
“可是百夏，你十分钟前才休息过呀，再坚持一下吧！”
“啊啊～”百夏放开盘着的腿，在地上打了个滚，开始哀怨：“为什么岩泉和及川那两个混蛋不用参加升学考试啊！出国很了不起吗！？”
“出国？什么出国？”她好像听到了及川的名字，是她听错了吗？
“岩泉要去美国读书，及川说是要去阿根廷继续打排球……阿清，你还不知道吗！？”
看鸣海一脸呆滞的样子肯定是不知道的，百夏有点诧异：“及川没跟你说过吗？”
鸣海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铅笔：“也许，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说这种话的程度吧……”
“哪有！？阿清你别多想！岩泉也没主动跟我说过，是我看到他一直在学英语觉得奇怪才问的，他们也不是会把不确定的事随便往外说的人啊……对吧？”
百夏小心翼翼的安慰并没有让鸣海的心情变好，因为她在意的并不是她不知道及川未来的打算。
及川彻就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他从不会为了某个人某件事而停下脚步。一直以来她的目光都在追随着他，仿佛只要看见他，她就会有前进的力量。
而现在，她就要失去她路标了。
她的未来又该如何？
百夏看着鸣海忧郁的样子，打开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这是我从岩泉那里偷来的及川的号码，原本是想着如果及川没主动给你的话，我也就不给你了，因为我并不想让你喜欢他……但我也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会放弃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的。所以，选择权交给你！”
“……百夏？”
“是放弃自己的感情，平静的回归现实，还是说出来，然后惨淡收场……你自己选吧。”
鸣海看向百夏有点生气的脸，突然笑了出来：“虽然是在给我选择，但我知道你还是想让我放弃的。”
百夏叹了口气：“当然了，以后及川就直接留在阿根廷不回来了也说不定，你要怎么跟他在一起？”
鸣海没说话，但百夏看到她的目光似乎变得坚定了。
“你不会……你疯了吗！？”
“百夏……”鸣海抬头望向被屋檐遮住一半的天空，说出口的话让百夏哑口无言：“我想任性一次。”
“你……你个恋爱脑！你清醒点！自己想想这现实吗！？”
若是一直同他是陌生人关系，她可能也就一如既往，只默默地喜欢他。但只踏出一步，她已经尝到了这种甜蜜的滋味。何况不是只有感情在这其中，还有她耗尽青春才终于看到的发光的未来。
她不想回头！
百夏看着鸣海坚定的双眼，叹了口气：“阿清……叔叔不会同意的。”
“就这一次，我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晚饭前百夏就回去了，因为她知道鸣海即将有一场硬仗要打。果不其然，鸣海家今日的晚餐注定伴随着血雨腥风。
“以你的能力，考东大不是问题，到时候就选法学吧，律师是个不错的出路。”
鸣海顺一边用餐边翻着手机，他好像总有事要忙，平时也怎么在家。鸣海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看向对面的父亲。
“爸爸，我想学丨运动医学。”
鸣海顺一愣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医生可不比律师轻松，但东大的医学部也还不错，若是你能吃得了苦，你就去学吧。”
鸣海握紧拳头，再次开了口：“爸爸，我……想去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学丨运动医学！”
鸣海顺一好像没听清她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终于也引起他的不悦：“你别太任性，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当初你坚持要考青叶城西我就不说什么了，毕竟青城也还算好学校，离家也近。但现在呢？你又有主意了？”
“顺一！你那么大声吼小清做什么？”鸣海爷爷不满地放下了筷子。
“父亲！是她不听话，总是这么任性！”
“小清还不够听话吗？从小到大都是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像个机器一样。现在她有了自己的目标，你拦她做什么！？”
“我那都是为她好！好端端地去什么阿根廷？人生地不熟的，在东京上学不也一样吗？”
眼看着父亲和爷爷就要为了她吵架，她接过话：“是我……是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我想自己决定以后的路！”
鸣海顺一叹了口气：“你能决定什么，鸣海清？你从小到大都是个没主见的，如果不是我提前为你筹划，你会有如今的成绩吗？”
“顺一！话不要说的这么过分！”
“可是父亲，这是事实！你想学医，可以，但明明东大的医学院要比阿根廷的大学更好，你又有什么理由非要舍近求远？”
鸣海承认她父亲说的都对，她这种想法从各个方面都无异于以卵击石。也许听从父亲的安排，她以后的成就会令无数人望尘莫及，可是……她想到了及川。
对于及川来说，或许放弃排球会活得更轻松吧，可他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只想无愧于自己的热爱和自尊。
她呢，是个除了学习一无是处的家伙，但她扪心自问，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读书！每天坐在书本前的心情越来越压抑，老师们的期待只会让她觉得负担越来越重，这样无趣的生活就快要让她窒息！她唯一能坚持下去的理由，就是及川彻，因为他一直在向前，所以她才有力气去追随。
鸣海清想学丨运动医学，想去阿根廷，想成为他的队医和他一同前进！
“爸爸，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您为我选择的路，确实会是最平坦的一条，可有些东西，不是我少吃苦就能拥有的！能陪我走到最后的只有我自己，如果我不去做我想做的，以后每当我回想起来我都会后悔！爸爸，我总是要成长的！从小到大，我只忤逆过您这一次，您……就放手吧！”
鸣海顺一气急，突然一声冷笑：“说白了，你去阿根廷就是想去找你母亲，对吧？你们就是都要离开我，对吧？那你去吧，去了就别回来！！”
鸣海顺一摔门而去，只留下鸣海爷孙两个在家里收拾残局。鸣海爷爷看了看鸣海，知道她也心情不好，语气放的很轻。
“小清，别怪你爸爸，他只是……一直都没能释怀你母亲的离开，所以总是想把你护在怀里。”
“爷爷，我从来都没怪过他，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没想过要离开他去找我妈妈。我只是想做我喜欢做的事……而已。”
鸣海爷爷有点欣慰：“17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有喜欢做的事，这明明是好事，可我也还是不舍得你吃苦。”
听到这番话，一直身着盔甲的鸣海终于忍不住哭泣扑进老人的怀里：“……爷爷，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读书……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活的很痛苦……”
鸣海爷爷见最爱的孙女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心里也跟着泛酸：“傻孩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门外的鸣海顺一把烟头插进土里，默默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川之章，路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