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雪妖君

59、知人知面

　　但是收效甚微——流浪猫不仅变得有组织有纪律，也聪明了许多，都知道把笼子里的食物扒拉出来，刁到安全的地方再吃。

　　而且它们还懂得分工合作，有的负责偷食物，有的负责守卫，一旦有人靠近，守卫猫就开始喵喵叫，提醒其他猫赶紧溜之大吉。

　　好不容易抓了一只，结果小猫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从笼子里空隙里钻了出来。

　　众所周知，猫是液体。副会是一个可爱的女生，扎着双马尾，她看得目瞪口呆，对其他同样震惊不已的说道，“哎呀，不会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咱学校的猫都成精了吧？”

　　杨秋彤笑笑，“那怎么可能呢？要是真成精，那组织着去食堂后厨偷啊，那里什么没有？”

　　“也是。”副会挠挠头，又看向了一旁的会员，“你们有没有其他办法？？”

　　“要不，弄点什么安眠药镇定剂之类的。”另一个男生回道。他叫王景泉，也是大四，一边赶论文一边实习，入会早，说话挺有分量的。他一提议，有几人纷纷点头，不过杨秋彤有些迟疑，“药物会对猫咪的身体有害，怎么可以这样？”

　　“不如去问问那个宠物店主苏馨，她本来就会治疗猫咪，又和我们熟悉。”副会选了个相对折中的方式。

　　杨秋彤想了想，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了。

　　正在这时，一只黑猫跑了过来，直奔王景泉的位置，围着他转来转去，用翘起来的尾巴尖轻轻扫他的裤子。

　　他皱了皱眉，抬头看到其他人正盯着自己，便蹲下来，语气亲昵，“小猫你……”

　　“小心！”杨秋彤看小猫架势不对，连忙提醒。

　　可惜已经晚了，黑猫跳了起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扑到了他脸上。

　　“喵呜~喵呜~~”一声声低哑的嘶吼响起。

　　大家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了，愣在原地。反应片刻之后才冲过去，七手八脚想把猫整个拽下来，可是又有所顾忌，避免扯下他的皮肉，僵持了半天，反而加剧了他的痛苦。

　　见状，杨秋彤赶紧拨打急救电话。

　　最后还是小猫自己跳走他才得以解脱。

　　猫爪子很锋利，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深沟，皮肉都翻了过来。

　　梁晨提醒道，“快带他去校医务室啊。”

　　一个男生跳了出来，他人高马大，当即将人背了起来，开始百米冲刺。

　　后面跟着的人窃窃私语，“同学们都在说，被咱们学校的猫抓了，会变成猫脸人身的怪物。”

　　“你哪听的谣言？那明明是人脸猫身的怪物。”

　　梁晨：“……”

　　杨秋彤白了他们一眼，继续一遍遍拨打着保安队长的号码。

　　眼下胡队长真没空接电话，他正和保卫处长同坐一辆车赶去医院，如坐针毡。

　　一上车，他就被劈头盖脸的责骂，如坐针毡。

　　他唯唯诺诺，一句话也不接，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嗡嗡震动，他也没法接，只压着让振幅尽量小一些。

　　“行了！也不想啰嗦了，尽快把猫抓完了，人家学生还要上课呢。”秃头的保卫处长训斥完后，语气又突然变得和善起来，“胡队长，这段日子辛苦了，等事情忙完了，给你涨工钱。”

　　呵，打一巴掌又给个甜枣，这领导就是领导，天生一副领导样。胡队长抹了把额头的汗，总算是解脱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这么多未接电话！不会又有什么事吧？踏马的，别说涨工资了，弄不好饭碗都没了。

　　他脸色铁青给领导汇报着，再次换来一顿数落，“啊！！！就说那些流浪猫要早点抓吧，现在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啊！”

　　胡队长忍受着领导无能的发泄，睥睨着窗外，秋日的天气突然就阴沉沉的，随时暴雨将至。他心中暗忖，最近很忙，许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哀怨哭泣的父母、面露愁容的管理层与平静淡漠的医生，在这狭窄的医院病房里，成了一副经典画面。

　　构图里夹杂着一个不和谐的旁观者——谢思逸没有破坏团聚时的温情，只静默的抱臂站在一旁，天气转凉，她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小指勾着陶瓷猫把玩。

　　杨佳鑫病态的身体遮掩在蓝白条纹病服之下，像是被抽干了棉絮的玩偶，软绵绵的躺着，显然受过很大的苦。

　　他刚刚醒来，双目无神，被许久未见父母抱着嘘寒问暖时也没有什么表情。直到问起受伤的事，他浑浊的眼球才动了动，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谢思逸的目光锐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她很清楚，这人有所隐瞒。

　　不能再耽搁了，她走得近了些，“我要和他说几句话，很快。”

　　这是儿子交的女朋友？好啊有出息了，不过这语气咋听不出半分关心呢？他父母不明所以，保卫处长心领神会，表示他也要代表学校和二老先谈谈，便领着他们和医生出去了。

　　“你是怎么惹到那些猫的？”

　　杨佳鑫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谢思逸压低了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猫鬼附身是先占据身体，再慢慢吞噬意识，所以你一直是清醒的，对吧？大脑清醒四肢却不受控制，那种滋味还真是难受。你还想继续体验吗？”

　　杨佳鑫瞳孔瞬间收缩，猛的抬头，眼睛瞪得极大，“我……”他顿了一下，才说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

　　病房里有专门的充电口，手机电量是满的，昨晚充了一夜。

　　他想拿，才发现谢思逸已经拿起手机点着屏幕冲他说道，“我来帮你吧。”

　　“密码是584266，我加了一个Q群，按照管理的要求发视频，就可以赚点钱。”

　　“什么样的视频？”虽是这么问，谢思逸已经做了思想准备，偷拍小视频虽猥琐，却与猫扯不上关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杨佳鑫没有正面回答，嘴唇哆嗦着，“你看了就会明白。”

　　群文件里是各种虐猫小视频，惨不忍睹，触目惊心，有的猫被拔牙剪尾剥皮，有的喂了药，不断扭曲挣扎着，还有的被吊在火堆上面烤……还有很多因为画面太过血腥，只有封面能看，点进去就被系统给和谐了。

　　而群成员呢？一直若无其事的聊着天，偶尔会对新发的视频品头论足，提出一些建议，告诉他们从哪个角度拍会更“好看”。

　　“你们真的很残忍。”谢思逸极度不适，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看这种视频感到兴奋刺激的？

　　杨佳鑫闭上眼睛，讲起了入群的契机。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好像是大一刚开学吧，有学长加他说可以拍点小视频兼职赚点外快，他就答应了。最开始只是抓一些猫关在笼子里饿上几天，渐渐的越来越熟稔，底线也被越拉越低，以至于现在，即使管理员没需求，他也会拍一些视频来满足自己那奇怪的，病态的欲望。

　　“我错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变成了这样，对不起对不起……”他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仿佛真的悔恨一般，但是明眼人很清楚，这种人道歉，大多是为了保住自己，而暂时委曲求全罢了。

　　“你会告诉学校吗？”

　　“当然……”谢思逸顿了顿，“会。”

　　杨佳鑫如坠深渊，“我的爸妈你都看到了，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我想赚点钱也是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我从农村走出来不容易，非常需要这张毕业证找工作……”

　　谢思逸微笑，她声音温柔，但听在杨佳鑫耳中，却如恶魔的低语，“带着女朋友喝咖啡的时候没想起来你爹妈？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杨佳鑫紧抿着嘴唇，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不久之前他们在那个猫咖里见过，当时的他完全被张清影吸引，把她完全忽略了。他还想再说什么，谢思逸已经不耐烦了，让他有话全部留给学校领导吧，她不想听。

　　她将那些虐猫的视频打包压缩，传给自己一份后，才去找保卫处处长说明了情况。

　　处长听了之后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堂堂大学生，居然是如此的丧心病狂！！传出去不知道会对学校造成多恶劣的影响！！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发现的恰到好处，增加了谈判的筹码，天平的一端已经向学校完全倾斜了。太好了，太好了！

　　谢思逸握着陶瓷猫，说道，“他会受到应得的惩罚，你也应该轮回转世。”

　　突然，脑海里，一幕幕画面飞快闪回。

　　昏黄的灯光，潮湿狭窄的地下室，地下挖出的森森白骨……

　　她身体骤然一僵，瞳孔剧烈收缩。这些画面可比虐猫视频要可怖多了。

　　她记起来了，之前清影说过，这猫鬼是人与猫融合之后的怪物，那么方才这些便是那人生前的经历么？

　　她忽然落下泪来，似乎能够感同身受。

　　“我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她喃喃着，开始联系张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