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心病 ...
-
我叫沈烟落,是一名摄影师。我和我的相机游遍了天南地北,始终一个人。
十六岁那年,我曾雄心壮志,下定决心长大后要和喜欢的人一起游遍全世界。
陈寂白听了我的愿望后,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一定会是和你一起游遍全世界的那个人。”
当时正值跨年夜,我看着他的眼睛,璀璨的烟火映在他的眼中。他的眼中不只有烟火,还有我的身影。
我的心脏砰砰乱跳,十六岁的少女最容易对这些事情心动。我幼稚的拉起他的手,说拉勾,骗人的话是小狗。
陈寂白平时学习很努力,下课也不怎么出来,所以我们每天只有在晚自习放学后才会见面。
我当时好奇,我问他:“陈寂白,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谈恋爱?”
他看着我笑,说:“太喜欢了。”
我是从高一就开始暗恋陈寂白的。他长的白静,又瘦瘦高高的,笑起来很阳光很好看。他成绩算不上太好,但也不错。
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往上赶,所以我看到他的成绩大幅度下降时,我跟他分手了。
不出我所料,他低沉了一阵子,然后比以前更加努力了。一年后,他凭借着高考687的高分,考上了一所很有名的学校。我也上了个重点一本。
再次见到陈寂白时是在大三那年,杨嘉让我去找她玩,而她碰巧和陈寂白同一所大学。
那一天我犹豫了很久,想碰见陈寂白,又怕碰见陈寂白。
我瘫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台破旧的小相机,这是在高一那年买的,里面记录的,是我的青春。
在相机里,高一的我略带青涩,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大部分是和好朋友们的合照。高一匆匆过去,我和陈寂白的照片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眼前。
当陈寂白的照片一张也不再出现时,我的眼眶突然一酸,开始止不住的啜泣。
照片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让死去的记忆活过来。
我在那瘫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几十层的高楼里,只有我的窗户还亮着灯。
我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打开手机,给杨嘉回复说我去。
许是白天看了太长时间照片的缘故,我晚上梦见陈寂白了。陈寂白依然17岁。我梦见他穿着校服,站在阳光下,向我伸出手。我梦见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他带笑的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我看到了第三种绝色。我梦见烟火璀璨的夜里,他对我说他一定是陪着我游遍全世界的那个人。
可是天亮了,梦醒了。我摸了摸眼角,湿湿的。
其实分手之后,我是有点后悔的。但是人已经被我推开了,不能再去耽误他了。高考之后,我也始终觉得,是我亲手推开了他,好像没有资格再去找他。
而那个曾经说因为太喜欢我才会想谈恋爱的男孩子大步向前走了,始终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画了个淡妆,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杨嘉见到我后很兴奋,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她拉着我说要带我逛校园,我笑了笑答应了。
走着走着,杨嘉忽然凑我脸前:“你的眼怎么肿了?”我愣了下,说昨天睡得太晚了。总不能说是哭的吧。
杨嘉开始了她的废话模式“你和室友相处的怎么样啊?”“你们学校饭好不好吃啊?”“有没有男生追你啊?”……
我也一一答着“我没住校,在外面住。”“饭还可以。”“没有。”……
忽然,我愣住了。前方二三十米处的小路上,我看到了陈寂白,和一个女生一起。他牵着那个女生的手,时不时的低头看她。
我的心跳仿佛停止了,我感觉我快要出不来气了。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滑到下巴了。
杨嘉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问我怎么哭了。我抬手擦了擦眼泪,“进沙子了。”云淡风轻。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陈寂白时的情景,可是唯独没有这一种。没什么缘故,我不敢。
那天回去后,我昏昏沉沉的就睡了,可是半夜时又醒了,醒了后却再也睡不着。我去冰箱拿了几瓶啤酒,开始坐在阳台喝酒。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的,星星没有烦恼吧?
尽管喝的是啤酒,我却还是醉了,许是回忆醉人吧。
不知怎么想的,我拨了个熟悉,却已经好几年没再打过的号码,是陈寂白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毕竟已经凌晨两点了。
“喂”,陈寂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沙哑。他没换号码。
我有些哽咽,艰难的喊出了他的名字,“陈寂白”。他应该是听出了我的声音,没再说话。
我接着开口:“你说你会陪着我游遍全世界的。”
他说:“不记得了。”
我说:“那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呢?”
他说:“不记得了。”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们彼此都不再讲话,他也没挂断电话。良久之后,电话那边终于又有了动静,他说:“沈烟落,是你丢下我的。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电话挂断。
我大口的灌着啤酒,眼泪混着酒一起流进嘴里,又苦又咸。
我终于发现,他们都在往前走,只有我一个人烂死在回忆里。我们之间说过的话他不记得,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他也不记得。我愈发明白,这至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困局。
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陈寂白。
大学毕业后,我没再考研究生,找了份工资比较高的工作,平时自己研究研究摄影。自己生活,挺好的。
工作了八九年后,我辞职了,买了套摄影装备,开始完成年少时的梦想。
现如今,我已经三十八岁了,世界是快走遍了,可是是我一个人走的。陈寂白此时应该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吧?他应该,很幸福吧?我不幸福,可是我很自由。
后来,我逐渐明白,人总是要放下一些东西的,比如说:回忆。可是再后来,我发现,我放不下,也无法释怀,陈寂白简直就是我的心病。于是我决定,带着回忆走完一生,应该也不错。
每走一个地方,我都喜欢先给自己拍几张照片。四十三岁那年,年少时的梦想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于是相机里的我,定格在了四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