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 2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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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海中浮萍般的人们再次被塔洛克西公爵的三言两语轻易拨动。
引领七皇子派的几位贵族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此刻无声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梅斯菲尔德侯爵看向海勒因身后的自家儿子，在西奥多眼底看见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犹豫。
知道自己的女儿——尤妮丝·奥维亚，对公主十分有好感的奥维亚伯爵，站在七皇子派的队伍中，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闭上眼搓着双手，开始向创世神祷告起来。
另一边，迪贝利缇侯爵抬了抬手，嘲讽出声：“政治的确不该由感性主导。但身为帝国的行政大臣，公爵难道忘了…政治的目的是施惠于民。是守护帝国的利刃，而非刺向民众、更别提皇室的尖刀。”
克里斯亚德侯爵：“百姓有百姓的义务，贵族有贵族的义务，同样的…皇族也有皇族的义务。皇室是帝国的象征，皇族是皇室的代表。不论是施惠于民，还是守护帝国，皇族都更应该身先士卒，做出引领和表率，不是吗？”
菲利蒙子爵：“怜惜女士是各位身为贵族的高尚品德。但守护帝国和帝国的百姓…又何尝不是公主身为皇族的义务和应尽之责？”
皇帝一拳砸在扶手上，怒吼出声：“你们现在是在指责公主身为皇族失职吗？！”
那一击混合着斗气的威力，将奥罗拉几百年流传下来的纯金铸造的王座，都生生劈出了一条裂纹。
皇帝的震怒使大殿内外多数人都浑身一阵哆嗦，更有胆小之辈被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拉特伯爵和第一近卫骑士团团长，不安地对看了一眼。
克里斯亚德侯爵心虚地抿了抿嘴，没敢再继续发声。
已经沉默许久的蒙德亚公爵，以一种看好戏似的姿态看向塔洛克西公爵，似乎在为七皇子派惹怒皇帝而幸灾乐祸。
塔洛克西公爵深呼吸了口气，毫不畏惧地对上了皇帝满是怒意的红眸，沉声开口：“陛下应当比谁都清楚，奥罗拉早已不是全盛时期的奥罗拉了……
“如今的奥罗拉，根本无力承担一场可以说是史上最大规模的多国战争！
“从婚姻的角度来看，公主终究要嫁人。能与奥罗拉平起平坐的其他两大帝国中，伊格尔的杰弗里皇帝和阿斯加德的皇太子均已结婚，科尼利厄斯大公又是个不适合结婚的浪子。埃斯特雷斯不仅是现如今拉塞尔大陆实力最强盛的王国，更是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国家。埃斯特雷斯的王后之位，本就是公主婚姻的不二之选。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接受埃斯特雷斯一国的条件不仅能换取庞大的利益，更能使我们在埃斯特雷斯退兵后的九国谈判中反占上风。纵观未来，菲利蒙子爵曾提出的假设也并非无法实现。”
眼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塔洛克西公爵适时地话锋一转——
“倘若公主嫁去埃斯特雷斯，奥罗拉的所有子民都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公主在埃斯特雷斯的生活提供助力。
“诚如骑士长所说，奥罗拉从未有过牺牲公主婚姻的先例。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奥罗拉的国民，会不为此愧疚和惋惜。
“但相对的，民众也必将理解陛下对帝国的牺牲和付出，怀揣着前所未有的感激之心，共同为奥罗拉的复兴和反击而奋斗。
“我们理解陛下的爱子之心。但也恳请陛下，心疼一下边境常年风吹日晒的战士，可怜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塔洛克西公爵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用带着些痛心疾首的哽咽喟叹出声——
“他们也都是帝国的孩子啊……！”
***
不得不说塔洛克西公爵十分了解皇帝。
一番游说下来，殿内不知道是第几次陷入了沉默。
甚至连先前曾为倪克斯辩驳的的贵族们，此刻不知为何也没了声音。
落地镜前的迪伦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收紧身侧的手，脚下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
这半步把他身侧的另一位魔法师尤金·哈里曼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拽住迪伦的手腕，压低声音问道：“副团长，您要做什么？！”
迪伦看向身旁的同事，眼底的怒意尚未消退，有些艰涩且别扭地回道：“…贵族们的做法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您真的太单纯了……”尤金叹了口气，“您觉得其他贵族为什么沉默？难道以他们的经验和口才，连反驳塔洛克西公爵都做不到吗？”
***
殿外。
阿尔帝欧斯双手粗暴地揉弄着头发，言语间满是无处宣泄的抓狂和烦躁：“啊啊啊——真是听得气死我了……！！”
弗兰德里克两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内场安静下来了，看来大家都在等陛下表态呢。”
勒布蒂耶：“塔洛克西公爵不愧是行政大臣，句句都直戳陛下最在意的地方。反倒是陛下……以陛下固守皇室权威的作风，我还以为他会立马认同七皇子派的主张，没想到居然犹豫了。”
弗兰德里克笑着看向勒布蒂耶：“小姐居然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真是令人佩服。”
“……”勒布蒂耶冷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安迪·波顿担忧道：“但是这么下去只会对殿下越来越不利，殿下怎么依旧无动于衷……”
“呼呼~你还记得殿下进去前说过什么吗？”辛迪亚不紧不慢地扣了两下扇子，“殿下说这将是一场毫无意义的闹剧。”
她眯起琥珀般的细长双眸：“我反倒觉得…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呢……”
***
迪贝利缇侯爵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皇帝，顶着一片窒息的静默，再次开口：“…殿下对帝国的付出早已超过在场大多数人。
“事实上，若不是殿下，奥罗拉如今早已落入因十国政策导致的粮食短缺。若不是殿下，没有人可以让伊莱王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
“你们所谓的‘皇族义务’，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胁迫。”
克里斯亚德侯爵：“我们再次强调，迪贝利缇侯爵——我们从未否认，甚至十分肯定公主的能力和付出。如果要以此为衡量标准，侯爵就更应该明白，个人的价值，绝不会高于集体的价值。”
“……！”迪贝利缇侯爵嘴角一抽，强行压下了欲出口的话，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点。
“这群以下犯上的兔崽子……”霍尔公爵一撸袖管，正打算反驳，却被一旁的兰切斯特侯爵扣住了肩膀。
兰切斯特侯爵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沉默的皇帝，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过片刻的耽误，威尔大神官已经开了口：“侯爵！你怎么能如此物化他人……？！”
“侯爵的话可能确实不中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凡勃伦侯爵接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各位…伊格尔的边境军，已经开始正大光明地进行演习了。
“十国不会有太多耐心。
“如果因为给出了十国不想要的结果，导致他们用滋扰边境来加以警告，届时大神官还能对着遍地尸骸，像这般站在道德制高点地评判吗？”
威尔大神官一愣，似乎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克里斯亚德侯爵：“我想做出决断对所有人来说，一定都是非常艰难的。不如这样如何——大家以匿名投票的形式，决定我们奥罗拉最终的选择吧。”
***
此话一出，大殿内反常地沸腾了。
“天啊…他说什么……”
“投票？！他疯了吧……”
“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毕竟谁敢直说希望公主接受联姻啊……”
“你…你们……”眼见着贵族们似乎都同意这个提议，皇帝简直被气得说不上话。
拉特伯爵见状，连忙掏出药瓶倒给皇帝。
即便如此，形势大好的七皇子派也丝毫不打算顾及他的身体。
塔洛克西公爵：“此次会议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在共同参与、公平公正的前提下，决定奥罗拉接下来的外交方针。…陛下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皇帝刚吃进嘴里的药直接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用即便已不清澈但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怒瞪着塔洛克西公爵，却憋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就连海勒因也沉下脸，看向塔洛克西公爵的眼底满是不赞同和翻涌的隐怒。
台上的沉默霎时便助长了台下的疯狂。
哪怕再怎么生气，哪怕再怎么不认同，皇帝此刻的沉默在他们看来，都已然是一种默认！
有七皇子派的贵族乘胜追击：“是啊陛下，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菲利蒙子爵：“匿名投票不仅可以保障公正性，也可以让大家放下顾虑，给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圣德利亚伯爵带着落井下石般的畅快，附和道：“…是啊陛下，就这么办吧！”
休伯特伯爵：“我看根本不用考虑，大家心里早就决定好了吧……”
***
“咚——！”一道浑厚的闷响。
一把十字剑穿破气流从御台上飞下，连带着剑鞘一起，凿穿经过特殊加工的结实的红色地毯，直直镶进地面，带出一片细碎石砾，砸断了贵族们嘈杂的声音和高涨的情绪。
那堪比惊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本能地察觉到了，剑的主人究竟使出了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力度。
众人在最初的惊吓后纷纷恐慌又好奇地探头望去，便看见了立在大殿中央的「荣耀颂歌」。
海德拉立马转头望向台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倪克斯，眼底是满满的兴味盎然。
贵族们也纷纷回过神，神色各异地看向那柄被粗暴对待的神剑的主人。
纵使已经两股战战，休伯特伯爵依旧妄图延续片刻前的优势，哆嗦着开口指责：“…殿、殿下！您怎能这样对待皇室的宝物？！您这是公然亵渎黎明女神、亵渎皇室的名誉啊……！”
“哦？”倪克斯的声音从台上悠悠传出。
上扬的尾音和不紧不慢的语调，给人一种的猛兽捕食前舒展筋骨的错觉。
仿佛观赏完了一场无趣的闹剧，倪克斯终于坐直了身子。
她的声音渐渐下沉，上掀的眼皮剥出深不见底的黑潭，揭开一场风雨的序幕。
“可在我看来……各位现下的所作所为，才是对神和皇室的亵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