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日落下》萧予栖

2、迷路

　　裴鸥汀带着程蓝山前往学校□□件，裴钦与程尽淮则是留在家中。

　　裴钦坐在桌子前，漫不经心的转笔，目光在程尽淮身上来回扫荡。

　　程尽淮除了学习看书就是学习看书。

　　裴钦心想，怪不得是a大校草学霸，果真到了什么地方都只有“学习”二字。

　　裴钦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程尽淮，你学校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呆在a大啊？f大没什么好的，都是些三教九流闲人。”

　　程尽淮蹙眉，戏谑般看向裴钦：“那你是吗？”

　　他知道，裴钦不会是那样的人，来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关于裴钦所有的事情。

　　对于裴钦，程尽淮的记忆只停留在儿时的那段时光，以及最后的擦肩而过。

　　裴钦轻哼一声：“开玩笑，我好歹也算是个前三的好不好？”

　　裴钦撇撇嘴，不再理会程尽淮，自己一个人闷在桌前开始阅读老师之前发给他的学习资料。

　　过两天学校将举行一场辩论赛，裴钦非常荣幸的被选中，带领自班一队学生对抗对口班。

　　听说对口班不比裴钦所在的火箭班差，好歹也算是出过一次年组前三的人。

　　对于自己经常在前三晃悠，裴钦表示这辈子从来没拿过第一。

　　准确来说，不是与别人并列的第一，而是属于自己的第一。

　　裴钦接到这个“非常重要”的“任务”时，他心里是拒绝的。

　　他这辈子就没参加过什么辩论赛，自己也不善言辞表达，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带队组长。

　　估计学校校长正在这等着他出丑呢。

　　虽然裴钦没有参加过辩论赛，但某人或许参加过，而且一定是辩论赛高手。

　　裴钦不怀好意的看向程尽淮。

　　“你参加过辩论赛吗？”裴钦问道。

　　程尽淮撩起眼皮，默默点点头。

　　“学校最近有辩论赛？”

　　“嗯，校长那老头子不知道闲什么，非要搞一次辩论赛，结果我们班主任就把我推上去，还让我做什么……辩论赛的小组组长。”

　　“你很讨厌那个校长吗？之前看你的桌子前贴着的都是吐槽校长的纸条。”

　　“还行吧······就是之前微听白与方观鸣热恋期的时候传遍了学习，然后就传到了校长耳朵里。”

　　“我那个时候正巧与微听白走的近，微听白家世背景他也惹不起，就只能那我开刀。”

　　裴钦说着，缓缓低下头，有些失落。程尽淮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有些疼。

　　他摸了摸裴钦的脑袋，裴钦立刻向后退去两步，跌坐在床。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摸头是长不高的吗？”裴钦有些恼火。

　　“我看你有些伤心，就想······安慰你一下。”

　　程尽淮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惹得裴钦的心一颤。

　　看上去，程尽淮有些委屈，裴钦当场就慌了。

　　“那个……你别不开心啊，我只是不喜欢······不喜欢被摸头。”

　　程尽淮眼睛一亮。

　　“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被别人摸头，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吧······”

　　裴钦无奈笑笑，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我绝对是小的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骗你我是小狗。”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小指勾在一起，命运的红线将二人紧紧缠绕。

　　和小时候一样，没有变。程尽淮心想。

　　大约是过了两三个小时，裴鸥汀就带着程蓝山回了家，手中还拿着一袋资料。

　　裴鸥汀把东西递给了程尽淮。

　　“东西已经办好啦，接下来尽淮就可以跟小钦一起上学啦，想想就很开心。”

　　“小钦，在学校记得多照顾照顾尽淮，他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多带带他。”

　　裴钦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看我有其他选择吗？这句话估计你现在就差托梦给我了吧。”

　　“既然已经办好证了那我就先出去了，我可不喜欢闷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裴鸥汀道：“好，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裴钦当做没听见，摆摆手就带着自己的手机和耳机出了门。

　　见裴钦离家有了一段距离，估计说什么听不见，裴鸥汀叫来了程尽淮。

　　程尽淮有些疑惑：“裴阿姨，怎么了？”

　　裴鸥汀挂起官方微笑：“小钦估计又是去找微听白了，阿姨想让你跟在小钦身后保护他，可以吗？”

　　“裴阿姨，为什么要保护他啊？微学长是个很好的人，不会伤害他的。”

　　“你不知道，之前小钦去找微听白的时候，路上遭遇劫持，进了医院，我当时和他爸爸都快急死了……”

　　“那他的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好像并没有见到过他的身影。”

　　程尽淮乘胜追击，想要借此机会问出裴钦与他的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裴鸥汀愣在原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急忙转移了话题。

　　但话题终究还是被程尽淮拉了回来，裴鸥汀没办法，只能先说几句糊弄过去。

　　“他爸爸叫梁野，是个富家子弟，我与他相识还是在……当年住在曼哈顿时，为了看一场悬日，便带着帐篷睡在桥头上。”

　　“那个时候，他父亲是个画家，见到我睡在桥头还特意来问问我是不是无家可归。”

　　“当时我就在笑啊，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傻啊，一个穿着全身名牌的人怎么可能无家可归呢？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以后要是与这种人结婚在一起，那我估计每天都会被笑个半死。”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在等悬日的那几日我们每天都连续不断，直到看见悬日的那一天，那一刻……他把我们两个并肩的画面画了下来，作为向我求婚的礼物。”

　　裴鸥汀嗤笑两声，背对着程尽淮，轻声哭泣。

　　“很好笑对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样的人啊，怎么会有用画来求婚的啊。”

　　“那阿姨你有答应叔叔吗？”程尽淮试探性的问道。

　　裴鸥汀“嗯”了一声，程尽淮就猜到了结局。

　　但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裴钦要躲着梁野，就连自己最爱的夫人也要躲着自己。

　　这些问题围绕在程尽淮的脑海中。

　　“阿姨，为什么后来你要躲着叔叔？”

　　“那个时候啊……”裴鸥汀拭干眼泪，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裴鸥汀来说，真的很勉强。

　　“不瞒你说，我们结婚不到一年就有了小钦，那个时候我害怕极了，不敢同他说，但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他告诉我，如果小钦生下来，我就得走，这个家只能容下两个人。”

　　“小钦是我的孩子啊，我是他的母亲，我不能不管他，于是我就带着小钦离家出走了。”

　　“再后来，他找到了我们，那都是在小钦六岁的时候了。”

　　“小钦应该和你说过，他小的时候很像个女孩子吧？”裴鸥汀突然问道。

　　“这倒没有，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裴鸥汀右手紧握。

　　“后来我才知道，他爸爸在他的房间装了监视器，观察他一举一动，监视他整整十年，而我这期间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裴鸥汀终于忍耐不住，泪水大滴大滴滑落脸颊两侧，打湿了她的衣领。

　　裴钦这么多年，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被梁野监视，任何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出梁野的视线。

　　程尽淮一时间在怀疑裴钦的父亲是不是控制欲太强。

　　“阿姨，叔叔为什么要监视裴钦？”

　　“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也不敢问他。”

　　裴鸥汀拍了拍程尽淮的肩膀，道：“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保护小钦，他这个人啊……有什么都喜欢憋着，不说出来，认识的朋友也就几个，你是除了朋友之外，他比较喜欢的一个。”

　　“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可以吗？”

　　裴鸥汀的目光实在不好让人拒绝，再加上目前已经知道裴钦与梁野之间的事情，程尽淮就答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碰到了星星，怎么能让它落在人间呢？

　　不过，程尽淮觉得自己大意了，出门之前忘记问微听白的家究竟在何处。

　　转转悠悠，也不知转到了何处，周围人烟稀少，偶尔会有几只鸟儿前来，叽叽喳喳的觅食。

　　古榕的叶子有些已经枯黄，掉落在地，任路过的行人踩踏。

　　转了十几圈也没能找到回去的路，程尽淮有些心烦，干脆找了个阴凉地坐下，说不定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路过，可以问问路。

　　眼见天快暗下来，夕阳打在程尽淮的身上，他低着头蹲坐在花坛旁，默默等待。

　　突然见，身前的影子遮住了夕阳，将那影子无限放大。

　　“喂我说，你一堂堂学霸竟然也会迷路？真够丢学霸们脸的。”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是裴钦没错了。

　　程尽淮抬头，发现裴钦已经向他伸出手。

　　“走啊，愣着干什么？再愣着天就真的'要黑了，到时候找不到了可别怪我。”

　　“那就麻烦我们的裴学霸啦。”

　　程尽淮握住那只白嫩带有余温的手，跟在裴钦的身后，背对着夕阳。

　　裴钦一路上还不停的吐槽，说程尽淮你怎么这么傻，连个路都找不到，怎么当的学霸啊。

　　程尽淮永远都是以笑容相待。

　　而这一握，他似乎抓住了星光，一直蔓延到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