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与鱼》明已

13、小鱼难逃大海

　　盛云蘅回到家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内传来争吵声。
　　“你头疼吃点药就行跟我说干啥!”
　　“我吃了药……但不管用……”
　　“然后呢，你想干嘛?”
　　“我想让你带我去医院看看，之前是在诊所开的药……”
　　“自己去!”
　　“你给我点钱……”
　　“钱钱钱，一天天就知道要钱!”
　　“……”
　　争吵声停止，传来女子的啜泣声和器物被摔碎的声响。
　　　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逐渐减弱，接着，传来门被大力拉开和暴力关门的声音。

　　夜色沉沉，不见一颗星辰，夏夜知了声持续鸣叫，门口的路灯投射出一道影子。
　　黑夜遮盖不住脸色阴郁的男人，男人捏紧了拳头，骨骼“咯咯”响，之后又沉默地坐在路灯下，背影孤独凄凉。

　　算了算时间，盛云蘅整理了心神，走上前，打开门，沉默地在门口换鞋子。
　　“儿子，回来了啊，吃饭了吗?”

　　“妈，我吃过了。”盛云蘅不动声色地瞧了瞧他妈，注意到盛母眼角周围红通通的，心下了然，脸色沉了沉。
　　盛母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温柔地笑了笑，拉着儿子的胳膊，“阿蘅啊，陪妈看看电视吧。”
　　“好。”
　　从他进来到现在，盛父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从未抬过头。

　　母子二人坐在沙发上，亲切地看电视喝茶聊天。盛云蘅瞥见面前的桌子下露出了一点儿红色的纸张，他弯腰拿起来看。
　　是一张红色钞票。
　　“妈，这有100块钱。”盛云蘅将钱给了盛母。
　　盛母看着面前的钱，脸色僵了僵，眼神不自然了一瞬，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钱紧紧攒在手里。
　　刚刚盛母拿钱时，眼睛偷偷瞥了一眼盛父，而盛父从鼻腔中溢出一声“哼”，随即盛母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害怕，虽然这种情绪转移地很快，但盛云蘅还是注意到了。
　　想到这，他脸色又沉了沉。

　　这晚，盛云蘅陪着盛母将电视看完，然后回到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既没睡觉也没拿手机玩，只是靠在椅子上静静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听到了从隔壁传出来的声音后，眼睛刹那间睁开，迅速打开了自己房门，在门口听了三秒，迅速打开了盛父盛母的房门。
　　只见，床边地上，盛母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眼睛通红，几滴眼泪挂在眼角，听到开门声，惊恐地看向门口。
　　而盛父，手上拿着皮带，正准备往下抽，眼神阴狠，嘴角邪笑着，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红，看到他来，愣在那。

　　看到这一场面，盛云蘅脸色黑沉，迅速上前揍了盛父一拳，“你tm有病是不是?”一拳不够，他又打了两拳。
　　　盛父摸着自己的脸，“嘶”了一声，嘴里大骂:“你是我儿子!你竟然敢打你爸!”
　　盛云蘅站起来，眼睛直直盯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冷意:“今天这事，要是再有第二次，报警。”
　　“我打了你三拳，来，打我吧。”
　　　“你！”
　　盛父紧紧攥着拳头，骨骼捏的咯咯响，眼神阴沉地盯着盛云蘅。

　　“妈，别怕。”盛云蘅蹲下，将盛母被绑住的双手解救出来，声音温柔，“别怕，没事了。”手擦了擦盛母留在脸上的泪，一遍一遍的，声音艰涩地说:“妈，别怕。”
　　盛母抑制不住地痛哭，趴在他儿子怀里哭起来。
　　盛父径直走出去，盛云蘅听到大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房间内头顶的暖黄色灯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一圈圈光晕，在旁边墙壁上照映出两道半圆形的光圈，其中一道深，另外一道浅，直至隐没不见。
　　房门内只有两个人，中年女人靠在年轻男人怀里痛哭，男人眼角通红，一滴泪也悄无声息地落至腮边，接着一只手默默抹去，手主人在女人背上轻轻拍了拍。
　　小窗户外听到了汽车鸣笛声音，夜莺啼叫，月亮高悬于黑沉的空中。

　　盛云蘅安慰好盛母后，便准备回到房间。回到房间前，又看一眼躺在床上闭目的盛母，心里微微酸涩，轻轻将门关上。
　　入夜，盛云蘅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盯着天花板，神情恍惚。
　　今晚，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第二天，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片云彩。
　　“妈，我给你送到医院门口，我待会儿要上班。”
　　“好，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盛云蘅注视着盛母渐渐走远的背影，以前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如今细细想来却又令人心酸。
　　　母亲也老了，鬓发斑白，走路也不似以往那般矫健。

　　工作休息间隙，盛云蘅看着陈星妤的头像，细细看了半天，又看起了自己和她的聊天页面，神情逐渐柔和，浮在心里的戾气也被渐渐抹平。
　　他想，爱情总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
　　　于是，尽管他知道对方在准备考研，在学习，可能没时间看消息，但他还是忍不住给她发消息。
　　【我想你了。】

　　空中下起小雨，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地面晕起了一个个细小的雨花。街道上的行人急匆匆地找避雨处，却也有喜欢下雨的行人站在雨下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公交站牌前两个学生在避雨，其中一个偷偷看向对方，在对方看来之前赶紧扭头，高马尾在空中漾起了一道弧度。而被看的男同学却是悄悄地看了一眼对方，眉眼渐渐柔和，嘴唇也向上翘起。

　　后来，雨渐渐下大，公交车还没到来，公交站牌下的男同学不知对女生说了一句什么，女生没听见，疑惑地看向对方。
　　男生忍住羞涩，大声的说:“我带了校服外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冲出去？”声音之大，有行人好奇地去听这男生说了什么。
　　女生脸上泛起红晕，紧张地拉了拉校服，然后羞涩地点了点头。
　　雨下，玫瑰花在摇头摆尾，伸展身姿，鹦啼蛙叫。
　　同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两个少年在雨下一起披着校服奔跑的身影。

　　陈星妤看到消息时已经很晚了，她晚上十点学习时间结束，第一时间做的便是打开微信，看那人是否有与自己发消息。
　　在看到【我想你了】这条消息时，心下感到甜蜜，一天枯燥的学习在收获到这条消息时，好像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于是，她也回：【我也想你了。】

　　喜欢你是真的，想你是真的，想见你也是真的。

　　周末，盛云蘅给她发消息:「晚上要出来吃烧烤吗?」
　　「吃!」
　　等真到了地点，陈星妤发现盛云蘅身边站着一位女人，两人容貌相似，一个模糊的答案在心里欲出。
　　许是看到了她的疑惑和惊讶，对方很坦然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阿蘅的妈妈。”
　　虽然猜到了是如此，但真听对方承认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看着面前这位温柔，端庄，含笑时与盛云蘅一模一样的眉眼的人，陈星妤很紧张，心脏在怦怦跳，声音都不自然起来，“阿、阿姨好。”
　　盛母依然是温柔地看着她，让陈星妤愈发紧张起来。
　　自己是刚和盛云蘅谈的，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啊!

　　想到这，她不由得幽怨地望了盛云蘅一眼。
　　盛云蘅无辜摊手，在桌子底下偷偷给她发消息:「是我妈不让我告诉你的。」
　　陈星妤想锤他头。
　　「啊啊啊啊啊啊，早知道我就换身好看的衣服了!!!」

　　看到这条消息，盛云蘅悄无声息地看了看她的衣服，觉得还好，他也这样子回。
　　陈星妤在心里吐槽:好什么好!见家长穿运动服合适么!
　　等她抬起头，见盛母含笑地看着自己，心下一个咯噔，感觉自己刚才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入眼里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要紧张，也不要怪阿蘅，是我想见你的，也让阿蘅不要告诉你的。”盛母看着面前的人儿，她没想到儿子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但其实，这好像早就有预料了。
　　盛云蘅冲陈星妤递了个眼神:看，我没骗你吧。
　　说实话，他在听到自己母亲说要看他女朋友时，他都否认了的。

　　一天，盛母很温柔地说:“阿蘅啊，带妈去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吧。”
　　盛云蘅心里惊讶，面上不显，他妈怎么看出来他有女朋友的?
　　“咳，妈，你在说什么，我哪有女朋友啊。”

　　盛母看着他儿子说这话时眼神游移，说话还断句，熟知儿子的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更何况，她以前问儿子这话时，儿子都是很坚定的否认的!
　　盛母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盛云蘅被看的很不自然，本想一直不承认的，但又一想到，这是儿媳妇见未来婆婆啊!这么一想，心里突然有股奇异的感觉!
　　“行，我带你去见她。”
　　盛母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心里在盘算自己见未来儿媳妇该穿什么衣服。
　　“但是，妈，你可不能吓到她，她比较胆小。”盛云蘅怕盛母见到她会不喜欢，但自己是确确实实喜欢对方的，生怕这一次见面会给她吓跑。
　　盛母翻了个白眼，“行!你还不知道你妈我吗?”

　　陈星妤紧张的双手交叉，盛云蘅坐在她旁边，看到这，便偷偷地在底下握住她的手。
　　在她手心上划字:别担心，我妈妈很喜欢你。
　　他看出来了，盛母喜欢陈星妤，心里放心了点。

　　陈星妤感受到手心上的比划，心里放心，虽然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有了他这句话，心里还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