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井》苍意

4、第 4 章

　　陆和尘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我？”

　　“仙女姐姐，可以采访他吗？”孙真真眯着眼，嘴角带着不明的笑。

　　“问我干什么？”苏槐之奇怪地说，不过她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陆和尘的肩膀，“不过我替他同意了。”

　　陆和尘接受采访后，几个小姑娘凑在一起，讨论出了一个绝佳的取景地点。

　　这是北浔村的一条小溪，清风拂过水面，吹起圈圈涟漪，溪水潺潺，偶尔有几片浮萍飘过，几条红色小鲤鱼穿梭在荷叶之间，像是在捉迷藏一般。

　　段如月架好三脚架，调试好相机的参数，指挥着陆和尘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好，差不多就可以开拍了。

　　孙真真不知从哪里摘了根芦苇，用来当做话筒，放在陆和尘的嘴边。

　　“请介绍一下自己。”孙真真说。

　　陆和尘咳了咳，换上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自我介绍说：“我叫陆和尘，是北安街道的一名基层干部，目前在北浔村做考察，希望能发现北浔村不为人知、独一无二的美。”

　　“你对美的定义是什么？你对北浔村的美又有何期待？”

　　陆和尘双手交握，垂下眼想了想，回答：

　　“每个人对‘美’都有不同的定义，可能是绚丽的色彩，可能是迷人的风景……我所追求的美，以及我希望能在北浔发现的美，是一种自然的美，这种美让人沉醉其中，逃离世间的纷杂，获得心灵的安宁，找到最本真的快乐。”

　　“感觉这是真是一个充满艺术性的工作啊。”孙真真感慨。

　　自我介绍结束，周宁安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试图将话题引入更高的层次，升华采访的主题。

　　“我看小哥哥的很年轻，浑身散发着一种儒雅的气质，应该是个学霸吧？”

　　“我读书时成绩确实还不错。”陆和尘谦虚地笑笑。

　　“那毕业时应该有很多大公司抛来橄榄枝吧？”周宁安问，“为什么放弃了大城市的优渥的工作，选择做一个街道的基层干部呢？”

　　陆和尘瞥了眼提示板，稍稍换了个姿势，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种孤高的气质扑面而来。

　　“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他们说我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得到了机会却不珍惜。”陆和尘苦笑，“但我觉得，社会就像是由大大小小的零件组成机器，有人成为了带动机器转动的齿轮，而我愿意做一颗螺丝，在不起眼角落默默运转，默默守护着一方小小的天地。”

　　“我从来不觉得在街道做一个基层干部，或者来偏远的北浔考察是埋没我的才能，”陆和尘对着镜头，目光却又像是落在了别处，落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好像洒下了一层金色的光，他的目光颤动着，认真而虔诚，“我很喜欢每天日常而琐碎的工作，喜欢做志愿者，喜欢和淳朴的村民打交道……也喜欢，北浔……”

　　采访结束，三个小姑娘围着陆和尘，神色激动地给他刚拍好的视频。

　　“你说的真的是太好了，我都快感动哭了！”周宁安说。

　　“真的？”陆和尘说，“我表现这么好吗？”

　　段如月和孙真真拼命点头，“真的！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真诚！闪耀着无私奉献的光辉。”

　　“谢谢。”陆和尘笑道，他趁她们不注意，悄悄走到苏槐之身边，问，“你觉得我表现好吗？”

　　苏槐之环着手臂，很酷地挑了挑眉，回答：“还行吧。”

　　“还行？”

　　苏槐之撇过头，跟上几个姑娘的脚步，轻飘飘的留下一句：“确实挺感人的。”

　　拍完视频，段如月提出想去抓鸡，顺便吃顿全鸡宴。

　　抓鸡的地方是二狗的养鸡场，农家乐项目发展起来后，他就专门划了块地方给游客抓鸡。

　　十块钱体验一把，五十就可以带走抓到的鸡，还顺便帮你炒成菜。

　　等几人来到养鸡场时，二狗正蹲在门口拌鸡饲料，已经有两批游客进去抓鸡了，站在外面，可以听见此起彼伏的鸡叫和尖叫。

　　“二狗，让姐来玩一把。”

　　二狗抬起头，看见苏槐之和穿着干净整洁的陆和尘，又看看身后乖巧的小棍，怀疑地问：“你们要抓鸡？”

　　“对啊，我们看着不像吗？”苏槐之握了握拳，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

　　“哪里哪里，仙女姐姐请。”二狗嘿嘿笑了两声，讲了一些抓鸡的技巧，然后打开围栏让他们进去，高声提醒道，“小心点啊，有几只公鸡挺凶的。”

　　苏槐之环视了一圈，这里大概有二十几只鸡，一大半都是膘肥体壮好抓的母鸡，剩下就是据说很凶的公鸡和毛刚刚张齐的小鸡崽。

　　“要抓就抓个厉害的。”苏槐之指了指一只行动敏捷的公鸡，跃跃欲试，“抓了那只，中午吃宫保鸡丁。”

　　“好。”陆和尘点点头，他看了看苏槐之长裙，“你小心些，别踩到裙子摔倒了。”

　　“放心吧。”苏槐之说完，一个箭步朝那只被她盯上的公鸡跑去，将它不停地往前赶。

　　公鸡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尖叫着扑扇翅膀往相反的方向跑，爪子踩在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陆和尘无奈地摇摇头，从另一个方向冲过去，准备形成两面包夹之势，堵住公鸡逃跑的路线。

　　“快快快！那边那边！”

　　苏槐之一路追着公鸡，高声喊陆和尘，陆和尘猛得冲过来，堵住公鸡的去路，在公鸡慌不择路之时，与苏槐之同时伸出手，朝它的翅膀抓去。

　　谁知在危险时刻，这只公鸡被激发出了鸟类的本能，竟然扑扇着翅膀飞到了房顶。

　　几片金黄色的羽毛悠悠飘落，成功逃跑的公鸡在屋顶上来回踱步，昂扬着头颅，高傲地叫了一声。

　　苏槐之：“……可恶。”

　　“我用棍子把它赶下来。”陆和尘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个铁耙，他举着耙子，一看见公鸡走到屋顶的边沿，就用力一戳，企图将公鸡赶下屋顶。

　　“有用吗？”苏槐之环抱着手臂，沿着屋檐走了一圈又一圈。

　　“好像没用。”陆和尘有些苦恼，僵持了十几分钟，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可始终没有见到公鸡的影子。

　　孙真真怀里抱着一只小鸡，兴冲冲地向苏槐之炫耀劳动成果，却不想苏槐之眉头紧蹙，一副势必要抓住那只公鸡的样子。

　　其他游客抓到了母鸡，正准备开心地满载而归，却在离开时看见陆和尘与公鸡僵持的身影，心中顿时肃然起敬，被他的毅力折服，纷纷加入到抓鸡的队伍中。

　　一下子，这只队伍便从孤零零的两个人，增加到了五人、十个人。

　　一群没什么经验的游客，举着扫把、木棍等各种各样的工具，学着村里人赶鸡时哼的调子，叽叽咕咕在下面挥着手臂，不停地呼喊着。

　　这只公鸡从屋顶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不知绕了多少圈，打了多少次鸣，就是不愿意下来。

　　最后大家都急了，开始捡石头往屋顶上扔，一边扔，一边骂这只鸡不讲武德。

　　一阵又一阵的骂骂咧咧引来二狗和他爹，他爹指派二狗爬上屋顶将那只鸡抓回来，又瞪了一眼苏槐之。

　　然而苏槐之此时早已换上无辜表情，让他想骂无处骂。

　　最后老头子气不过，朝着陆和尘嘁了声，说：“没用。”

　　二狗提着绑好的鸡走过来，正准备交给陆和尘，听见自己亲爹这么一声暗骂，吓得赶紧将他拉到一边，轻声说：“爹！蔡全贵说，那是我们的领导，要是我们表现得好，说不定能有一大笔钱呢！”

　　“哦——”老头子拖长声音，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小苏愿意陪着他来这儿脏地方，原来是因为有钱啊。”

　　抓完鸡差不多快到中午了，二狗就干脆留了苏槐之等人吃午饭，在苏槐之去洗手擦鞋的空档，二狗低声问陆和尘，“兄弟，能不能透个底，将来我们能分到多少钱啊？”

　　“不好说，”陆和尘夹了一口鸡肉，“要看后面评估。”

　　二狗拍拍胸脯，“那我到时候带你去些有意思的地方，保管让领导满意！”

　　陆和尘侧过头，看了看站在水龙头边上的苏槐之，拒绝道：“不用，有她就够了。”

　　“这位叔叔，这种事情就不用凑热闹了。”周宁安喝着果茶，笑得一脸神秘地，仿佛一个参透一切的世外高人，“我觉得你们北浔村，未来可期，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