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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可有留恋 ...

  •   四壁都是刺眼的白,无影灯驱散任何一个暗影,消毒水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手术器械叮当乱响,正在进行一场血淋淋的手术。看着一个有着精致眉眼的女大夫剪开患者的衣裤,最后被扒得赤身裸体,那勾壑似的伤口触目惊心。女大夫熟练地变幻各种工具,熟稔地逢补着伤口,如同逢一个破碎的娃娃,毫无感情可言。我气忿着扑过去,然而我却穿体而过,如同一束幻影,没半点杀伤力。唉,我只是离开□□的一缕魂魄,无论怎么挣扎都回不去,只好垂头丧气看着自己的□□被各种虐待。
      女大夫看着我满头的血痂,让护士给剃了个光头,右额头上那处撞伤便更加狰狞,女大夫长吁一口气。接过护士手中的脑CT,庐内淤血严重,大脑受压迫。女大夫摇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吧,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当我的□□几乎被裹成粽子,推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我终于一头撞进□□里,总算有惊无险,暂时保住一魂的命。
      也许心有牵挂,有太多的割舍不下。刚安顿下来,我竟睁开眼,艰难的吼出:“我要接孩子去……”想着吼,可发出的声音沙哑缥缈,几不可闻。是的,我记挂着儿子该放学了,还没人接呢,晚饭也没做。护士把周校扯过来,焦急而又担心地说着咋办呢。周校总算不孚众望,拍着胸脯保证,孩子有饭吃有人照顾。
      我还是担心,却无力地阖上双眼,陷入昏迷。
      是的,我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每□□六晚九,忙碌并快乐着。毕业班的孩子就要高考了,那可是鲤鱼跃龙门呀,成败在此一举。今天早自习是我的课,准备好孩子的早餐,又留了爱心卡片。我才踏积雪在黑黢黢的“黎明前的黑暗”中疾行。校门口灯光飘忽,黄晕的光柔和又冷冽,一辆黑色轿车急驶而来,我瞥见校门口有个影子正在蠕动。,有危险,大脑一片空白我本能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推开了那个影子,自己却光荣地做了车下“亡魂”。
      笑话,舍已为人,果然舍弃的是自已。从小到大,无关痛痒的好人好事似乎也做过不少,大部分都是作秀,塑造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没办法,这年头,走正道永远没有走小路来得快。
      只这次,纯粹的本能,把自己害成半死不活的“植物人”。至于我救下的孩子,据说是高三的二号学霸,边走边思考问题,没注意飞驰的“奥迪”,但他幸运值暴棚,被我这个半老徐娘所救。
      可我这个半老徐娘真心不想死,我还有未成年的孩儿,还有八十多岁的老父,七十多岁的老母,我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和精神支柱,我倒下了就意味着他们的天塌了。我强烈的求生欲让我在黄泉路口百般挣扎。身子百般煎熬,一会坠入冰窖,四肢僵劲,连心头血几乎都是凝固的。一会入十八层炼狱,在狱火中炙烤,滚烫如岩浆。我呐喊着,想睁开眼,弯弯手指头,证明自己还活着,可用尽力气,连转动一下眼珠都不可能。也许这就是与死神握手的感觉,它蛊惑着我迈上奈何桥,曼珠沙华妖冶眩目,忘川河水蓝悠悠地泛着诡异的浪花,黄沙漫漫,哀声遍野。不,我不去,我一头撞过油黑的冥界大门,一片刺目的白,明晃晃的日光让我无处遁形。我扑向僵直的□□,好险,差点失了我这一魂的命。
      “心电有波动了!”
      “脉博有了。”
      许多人叫嚷着,我艰难地睁开眼,没有焦距,只是一片模糊的白,如一片飘动的棉絮。
      一双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拎起我的右臂,啪啪地拍了三下,然后一根冰冷的针刺入血管,冰冰凉凉的东西便游走在四肢百骸,这让我本来就僵直的身子更加难受,可我动不了,说不出话,只能难受地皱起眉头,却没有人注意到我痛不欲生的表情。我悲哀地想应早早写份遗嘱的,尽管我也没有什么财物,但好歹留下个“窝”,还是应该明确一下,免得我那好吃懒做的丈夫(已离异),奇葩的兄弟姐妹,自私自利的父母,他们见财起意,恐怕我孩儿要食不果腹、流落街头。
      这样愈想愈急愈懊悔,一缕腥甜涌出,我一下子昏迷过去,伴着护士焦急的呼唤和杂乱的脚步声。
      于是,我这一缕魂魄又被迫离开□□,因为那伤彻心头的痛让我承受不起。此刻,我只想坠入轮回,不想再执著于这一世,可是来自心魂的不甘,又让这种念头迅速灰飞烟灭。
      “没钱?卖楼房,我白养你了,白眼狼!”一个恣睢乖张的老太横眉立目。
      “我都四十多岁了,只有这所房子,这些年还不够吗?你看看,同是老师,别人穿什么我穿什么……你为什么不找他们要?”我几乎歇斯底里,痛并恨着。
      “那是你无能,你看你哥你姐你妹,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为了贴补你们,我婚都离了,我自己领着孩子有多难……”我痛苦得要死,压榨着你,却瞧不起你,花着你的钱却说着你的不是,人啊人!
      “那你去找他们好了。”
      “凭什么找他们,就找你,赶紧卖楼,我要去北京看病。”老妇人摔门而去。
      我捂着几欲窒息的胸口,为什么?生活己经是一地鸡毛,为什么自己的至亲还要雪上加霜。
      摆不脱,逃不掉,又放不下。
      父母也是嫌贫爱富,挑软的捏吧。
      我忽而顿悟:为什么不就此解脱呢?为什么要牵挂?生我的,日日求索,我生的,还不知长成啥样?一切都无可留恋!
      于是,我飘过十里黄泉,艳红的彼岸花妖娆诡异,忘川河水蓝幽幽的闪着媚惑的光泽,奈河桥畔空空如也,破败的小棚子下,孟婆使劲搅拌着着黑浊的孟婆汤。她不睬我,我只好伸出手去,孟婆用烧水棍搅灶膛火星四溅,“滚,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孟婆喃喃自语,并不正眼瞧我。我是一心求死的,怎可回去,我执著地要跨过奈何桥。却凭空出现两个鬼差,我眼前一黑,被扔到一个鬼魅的地方,阴风阵阵,黑气缭绕。
      “何必求死,你现在己经是个死人,你□□的极限己到,也只能撑三天,不过,看在你一辈子善良可欺的份上,我可允你一个要求?”一簇鬼火的后面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差大人如是说。
      我这辈子诸多遗憾,付出身心,亲情愈淡,爱情背叛,工作兢兢业业,大家都高升了,只有我原地踏步。这一生有太多不甘,从未为自己而活。如果可以,我想重温过往岁月,寻一点爱,一缕芳香,给自已即将逝去的心一点温暖,哪怕一点点安慰也好。
      鬼差大人鄙夷地瞧着我,兰黑的脸上看不到喜怒。半响,他拿起生死薄,说:允你七天时间吧,我赋予你魂游万里,穿越时空的能力,让你重温自己的过往人生,七天之后,你再答复我,想死还是想活。……当然,你本来还有二十年阳寿,可惜你的□□已无法支撑……
      鬼面大人摇摇硕大的脑袋,很有人情味的长叹一口气,像这样横死的,得经历炼狱之火才能投胎,而且投的胎会一世不如一世,一世比一世凄惨。
      两个鬼差押解着我,将我一脚端出了千里黄泉。
      鬼差大人冥思,这人的一生太苦了,死后会满身戾气,要避免这种糟糕情况,除非保她活到寿终正寝。可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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