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沉沦》蒋慕橙

12、朋友5

　　宋星苒还在上一家公司上班的时候，有时也需要和市场部的同事一起应付客户，遇上酒局的时候她也难免被灌酒，即使百般推脱，也逃不过。

　　那个时候她总是希望，如果所有的生意都能坐在会议室里谈就好了。

　　每次应付完回家的时候，都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有几次顾灿出差了不在家，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很孤单很想回家，想不明白一个人留在外面漂泊的意义，想着想着就想打电话给舅妈，最后还是忍着了，打给了表哥沈牧，絮絮叨叨说了一整晚，连几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沈牧不放心，还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休假休息，过几天就会收到沈牧寄来的舅妈做好的好吃的，又瞬间满血复活。

　　思及此，她又读了一遍韩宸的回复，判断了一下他应该情绪不高。

　　[宋星苒]：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发送完之后，宋星苒又觉得这句话很容易让人误解，赶忙补了一句：我是说，你需要有人陪你说说话嘛。

　　[韩宸]：好。

　　收到回复后，宋星苒又懵了，她其实也没想好能说些什么，这话问的太随意了，要不聊蓝海湾吧，这个应该算是两个人的共同话题了。

　　准备打字，又想着算了算了，应酬应该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事，已经够累了，晚上再加班就算是老板也受不了。

　　宋星苒抱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对面的韩宸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一分钟后却没有信息过来，又一次看到，还是没信息过来，如此往复，想来对面的姑娘纠结症可能又犯了。

　　[韩宸]：可以随便说点什么。

　　既然随便，那就闲聊吧，她想起了下午和奶奶聊天的事。

　　[宋星苒]：韩奶奶很潮流，我们下午见面聊事情，你猜我们约在哪里了？

　　宋星苒不想谈工作上的事情，刻意避开了蓝海湾几个字样，以韩宸那么聪明的人，不用说也才得到，只是这一次她想错了。

　　[韩宸]：超市?

　　[宋星苒]：你忘了我现在是个病号，超市里韩奶奶怕是搀不动我。

　　[韩宸]：抱歉，一时忽略了。

　　[宋星苒]：（一个萌娃脸上写满得意，手上拿着横幅原谅你了）表情包。

　　[韩宸]：甜品店？

　　[宋星苒]：是咖啡店，我都想不到奶奶竟然喜欢喝咖啡，我奶奶要是听到咖啡就会说，怎么会有人花钱买罪受，她觉得咖啡实在太苦了。

　　[韩宸]：我奶奶喜欢出其不意。

　　[宋星苒]：（是个厉害的老太太）表情包。

　　韩宸又一次看到表情包之后，想着这难道是现在年轻人的聊天方式？也罢，总归要适应，连谭煦那种老古董都会在他们群里发表情包，他未尝不可一试。

　　无奈翻了翻，除了原生态的表情包，只有上次从群里存的孤零零一只表情包，表情框挺空旷的，忍不住苦笑一下。

　　想不到29岁的韩宸，也会因为表情包受挫，如果后来的宋星苒看到这一天的韩宸，一定会笑的特别大声。

　　[韩宸]：你很喜欢表情包。

　　[宋星苒]：嗯，对于语言没法表达的，我都喜欢用把表情包，你不会没有表情包吧。(小可怜表情包)。

　　[韩宸]：属实没有。

　　宋星苒看到这四个字，恨不得把笑声透过屏幕传过去，她想象了一下一个大男人委屈巴巴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值得笑个十分钟。

　　平时一副不易接近，高冷模样想不到也有今天，她突然想到一个词，当下流行的小奶狗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不不，小奶狗太不合适，宋星苒拍了拍脑袋，把自己叫醒。

　　笑得太大声，不好不好，宋星苒用力平复着自己得情绪。

　　[宋星苒]：那我以后少发点表情包。

　　[韩宸]：文字难以表达可以用语音。

　　趁着韩宸这句话，两个人不知不觉从文字聊天，到了语音，最后两个人甚至不知道谁主动拨通了语音电话。

　　宋星苒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轻轻柔柔的，听起来让人很舒服，不自觉地让人有了开口的欲望。

　　平时除了蓝海湾，韩宸发的消息，文字总是很短的那个，宋星苒一长串字发出来，收到的最多也就几个字，但是她从来没多想，在她的印象里，韩宸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一晚，也许是宋星苒真的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他破天荒的想说一点什么，让这个夜晚被延长一些。

　　借着前一晚想问的话题，两个人聊起了音乐，宋星苒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问过一次的问题她不会再问第二遍，这一次反倒是韩宸主动的说了点他喜欢的事。

　　热情与爱好离他的时间有一点久远了。

　　在国外读书时，他和同学去过一个酒馆，酒馆的风格时很怀旧的风格，当时听说酒馆里有个歌手唱《Hotel California》很好听，他们原以为会听到这首歌。

　　结果那晚，唱歌的歌手说是今晚不唱《加州旅馆》，打算唱点不一样的，他们打算喝完酒离开，要推开门的时候，歌手开口唱了第一句歌词，他们又坐回去听完了整首。

　　”Baby lock the door and turn the lights down low“。

　　韩宸没有模仿歌手唱初出这一句歌词，后来他在国外读书，自驾出去的时候，多听的都是这个歌手的歌，后来回国后，很少再听有个歌词的音乐。

　　今晚若不是宋星苒提到，他可能都很难想起那段曾经愉快过的时光。

　　宋星苒在电话那头听的咯咯笑，她没想到，先开头说话的人是她，先在这个黑夜打开心扉的人是韩宸，这一晚的韩宸像个熟悉的老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到宋星苒都有些犯困了。

　　她迷迷糊糊地说：韩宸，我这边可以看到月亮，旁边有几颗小星星呢。

　　韩宸走到窗前，这个点得湖对面依旧霓虹闪烁，他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暗沉的天色里寻了一圈终于寻到月亮的身影，半弯明月，没有星星。

　　同一片天空，原来也只有有的地方有星星。

　　韩宸也感觉到宋星苒已经迷糊不清，道了晚安而后挂断了语音，他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电视框上反映出来的韩宸，夜色暗沉的看不清模样。

　　他突然发现光影里的自己，有一些不曾认识的模样，他甚至觉得陌生，却又让人不那么畏惧。

　　第二天一大早，司机载韩宸去上班的路上恰逢堵车，他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昨晚的那一弯明月就悬在半空中，浅浅的，好像不仔细也看不到。

　　而后汽车开始缓缓向前，阳光从车前窗挤了进来，天空中同时悬着暖阳和月亮。

　　他翻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看一下周三有哪些必须的行程？“

　　助理很快翻看着，汇报着具体的行程。

　　”早上的会议照常，下午的行程推掉“，韩宸声音又回到了往日清冷的状态。

　　“韩总，下午的行程是之前董事长定好的”，助理再一次确认。

　　“先推了，我打电话和我爸说”，韩宸交待完之后挂了电话。

　　——

　　宋星苒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才想起前一晚自己好像聊着聊着睡着了，赶紧翻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一觉睡得真沉，已经10点多，顾灿出门上班她竟然都没听到。

　　她使劲地晃动脑袋，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

　　然后回想着昨晚聊到了哪里，睡前虽然困顿，记忆还算清晰，现在一觉醒来以后，全然不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她翻看着聊天记录，好吧，聊天记录结束的太早，后面都是语音电话，看来以后还是打字好，还能留下点记录，有个回想。

　　也不知道那句晚安是在梦里听到的，还是真实的声音，总觉得太过缥缈。

　　不过，不管是梦里还是真实，总之能听到他说晚安都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很多事不必较真，只需要看结果就好。

　　结果是，这一天宋星苒很开心。

　　她照旧录了《红楼梦》故事讲述视频，按照往常的时间点发给韩宸，没等回复，她便开始做其他事。

　　蓝海湾度假村她现场看完以后，就准备做广告方案了，她其实还没一个好的想法，只看去到实地以后，会不会激发一些灵感。

　　这次从创意方案，到最终广告视频成型，她可能需要联系很多方，她会一些视频剪辑，但是她的水平应该达不到她要的效果。

　　她最多只能写方案，视频脚本，创意文案等一些工作，其他的具体拍摄和实施还需要不少资源。

　　还有很重要的一环，这些都需要预算，她得事先做好预算。

　　只是这预算，要求不同，价位也不同，具体看他们需要达到什么效果，她能支付的也只是一般商业片广告的预算。

　　再多就要破产了，脑子一热答应下来的事，总得付出点代价。

　　苦恼归苦恼，她还得接着联系前同事和朋友，做好前期预算，也好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宋星苒一直以为自己如果有一天可以躺平的话，绝对是可以完全躺平的性格，现在看来她错估了自己。

　　潜意识里，她其实是个工作狂，只得暗自扶额，埋头苦干，瘸着腿也得继续干。

　　晚上顾灿下班回来，看到宋星苒仍在卖力，十分不解，“宋星苒同学，韩宸给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这么卖命？”

　　“你说我天生是不是受苦命，闲不下来”，宋星苒累了一天，也开始有点哀怨。

　　“我看不是受苦命，可能是中了男人的毒”，顾灿又开始不怀好意。

　　宋星苒已经无力争辩，她现在只能尽快做好预算，周三看完场地再想着怎么跟韩宸汇报一下，她以为这几天他们不会再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