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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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H结束不久，春高·宫城代表决定战一次预选拉开帷幕。随后，就像过去五年每年都会发生的那样，牛岛带领的白鸟泽和及川所在的青叶城西又将在11月的决定战碰面。
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日程确定下来的当天，我时隔近两年，第一次主动给及川彻发了消息。
【To彻：宫城代表决定战加油，如果你赢了，我也有话同你说。】
能发送成功反而让我感到很意外——原来他没拉黑我啊。可等了许久依旧是已读未回的状态。没关系，他看到了就行。
紧接着，8月13日，我的“未婚夫大人”，牛岛若利的生日到了。
去年的生日会被我装病躲了过去，今年这次父亲早在一个月前就嘱咐我必须得去。虽然我不理解为何一介普通男高的生日要整这么大排场，但父亲非要解释成，“因为人家是名门。”
名门、名门、名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是日本皇室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呢。
父亲还说：“去年你没参加，错过了在宾客前露脸的最好机会。今年……”他刻意停顿，想让我明白其中的分量，“做艺人的事，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我说行，然后在默认穿和服的重要场合，故意选了一件水蓝色的洋装。
那是牛岛外婆不太喜欢的繁琐款式，一字领口绣着一排绸缎做的玫瑰，腰线贴合修身，垂到膝盖的裙面由十几层特殊材质的轻纱缝制，会随摆动闪烁极光般的流彩。
而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就是，在只允许女性眷属进入的内院里，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长辈们对我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批评教育。她们不光针对我今日的穿着打扮，还将我过去所有“不合规矩”的事情一并翻了出来——从不主动去各家拜访到拒绝上所谓的‘传统课程’，再重点讲起我成为广告模特是抛头露面、哗众取宠。最后，她们像对某种货品做出评判一般，高高在上地审判道：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选加奈那样的乖孩子。”
“……”
我跪坐在榻榻米上，低垂着头，默默地听。
在她们眼中，“博林安”也好，“佐藤加奈”也罢，都只是待价而沽的物件。她们衡量的标准从来不是我们的个性、才华或者梦想，而是谁更符合她们对一个“完美媳妇”的需求与期待。
以前是我——在同等“乖顺”的前提下，经营汤泉买卖的博林比附属家族佐藤更具经济实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所做的事情逐渐偏离了她们的预期。于是乎，名为“佐藤加奈”的选择又重新回到了她们的视野。
至于我……
……
我。
…………
……………………
我应该……感到委屈吗？
我应该、觉得愤怒吗？
纵然此时此刻，我身处暴风中央，唯一真实的感受却只有双腿因长时间跪坐而产生的酸胀。我抬起手，将额边一缕长发撩到耳后，接着捧起茶杯，轻啜一口，用浓郁的茶香润了润喉。
“……所以呢？”我问。
“……”
在场的气氛骤然凝固，降至冰点。说得最多，同时也是音量最大的阿姨倒吸一口凉气，她挺直了背，眼中闪过几分怒意，正欲教教我什么是规矩，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断了蓄力。
“——请等一下。”
那人今天穿了一身素雅的杏色和服，温柔的色调衬得她格外甜美动人。说出这话时，她有些紧张，声音也在颤抖，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定地挡在了我身前。
……佐藤……加奈？
我惊讶地抬起头，满眼都是她别在脑后的亮晶晶的发夹——那是由无数银丝与水晶珠串联而成的花，每朵中央还缀了几颗碎钻，哪怕在光线微弱的室内也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点——与我身上繁琐的裙子一样，也不是牛岛外婆会喜欢的风格。
“兰子阿姨，大家在屋里待了这么久，出去透透气怎么样？早晨我听园丁爷爷说，今年百合花的长势特别好。”
“加奈，你——”
“我觉得！”她忽地扬高声调，但也仅维持了几秒，声音又软了下来，“……博林小姐可能有些累了，我送她去客房休息。”
不等其他人反应，佐藤加奈不容分说地拉起我的手，站起身，向众人浅浅鞠躬，“失礼了，还请各位见谅。”说完拉着我迅速离开房间，留下一室目瞪口呆的长辈。
我对牛岛家的布局远不如她熟悉，只能任由她牵着我在廊道间左转右拐，最终来到一处偏院。待院门合上，她长舒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哈啊……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她方才轻触过的温软余温。愣了半晌，我缓缓道出一句：“……谢谢。”
“不、不客气。”佐藤加奈的脸颊一下子染上了红晕，像是一只惊惶失措的小鹿，带着些许怯生生的神情，“学姐您别生气，兰子阿姨人不坏，只是说话方式稍微有点……过激。”
“嗯哼？”我直勾勾地瞧着她，发出一声略带疑问的鼻音的同时，投去一个“真的吗？”的眼神。
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理亏，赶忙岔开话题道：“啊！我们坐下来聊吧！您等等，我去拿茶歇。”
因为穿着和服，她小跑的步伐格外拘谨，却也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运动。当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我转过身，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庭院。
这小院子出奇地空旷，四周几乎没有什么植被，只有几棵修剪得当的柊树孤零零地立在墙边。院中的地面被一层浅浅的细沙覆盖，看不见任何碎石。与这宅子里的任何一间庭院相比它都略显无趣，倒让我无端想起牛岛若利。
等了大约七八分钟，佐藤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回来了，上面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两杯果饮，“让您久等啦。客厅人好多啊，我从厨房拿来的。”
“谢谢。”
我们并肩而坐，走廊的木板在坐下时发出几句轻微的“吱呀”。八月的风从树梢间穿梭，带起一阵沙啦啦的声响，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拂面的清风。
“……这儿应该不是客房吧？”又过了一会儿，我先开口道。
“是的，因为今天有很多外地来的亲戚需要留宿，客房现在人比较多，要休息的话还是这里比较清静。”她解释着，递给我一杯水果茶。我接过，轻声道谢后抿了一口，百香果的酸甜立刻在舌尖绽放。
她继续说：“那个……这里其实是牛岛君的院子来着。”
“噗——咳咳咳咳咳！”
“学姐您没事吧？卫生纸呢？啊！在这里，请用！”
百香果的籽正好卡在喉咙，我咳嗽半天，一边狼狈地擦着嘴角，一边准备起身，“……我要回去了。”
“哎？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还要问问你为什么呢！
“我和这院子八字犯冲，谢谢你的好意，我先撤了。”
“等等，安学姐。”佐藤加奈急忙抓住我的裙摆，眼神中带着一丝恳求，“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看到她那双泪汪汪的小鹿眼，我怜惜年下妹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纠结几秒之后还是重新坐回原位。
“什么事？”
我这一问，佐藤加奈反而显得有些踌躇。她咬了下唇，双手纠结地拧在一起，最后双眼一闭，鼓足勇气说：“我……我在IH的前一天和牛岛君告白了。”
我：……
“我突然想起家里炉灶没关，先告辞了咱们改日再聊。”
不敢、不想、不愿意——随便什么理由都好，总之我就是不听！
佐藤急忙道：“不不不，我被他拒绝了！”
我比她还急，“听到这个我很抱歉，但我现在真的想回家了！”
对话发展得未免也太快了，而且牛岛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区别，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这事！
“安学姐，就一会儿，听我说完吧，求求你了。”
“！”
她她她怎么直接叫我名字的！
我的心被她柔弱的声音狠狠刺中。再次对视，还是那双盈满泪光的眼，我抵抗失败，认命地捂着脸又坐了回去——可恶，我这该死的被年下支配的一生。
她要说什么？我该怎么接？心里的慌乱让我如坐针毡，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沉默拉成一根长线，勉强挤出一句问候。
“……你还好吗？”
“哭了三天……”
得，我就不该问。
“牛岛君拒绝了我，还问我喜欢他什么。我当时没有回答上来，他就说让我仔细考虑清楚，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佐藤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像是在对自己呢喃，“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是因为小时候大人们总打趣我是他的小新娘吗？还是说……我只是向往他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赛场上闪闪发光地打球呢？”
我死死抿住嘴，听她往下说。
“……我的身高是153厘米，体重45公斤。擅长插花和书法，兴趣是在休息日钻研料理，梦想成为优秀的新娘，最近烦恼于喜欢的人已心有所属……”
“不是那样的。”她摇了摇头，先前拧在一起的双手泄了劲儿，平摊着置于膝盖。
“我超喜欢豚骨拉面，所以很难控制体重，希望自己能在停止发育前再长高十厘米。特长是珠心算，喜欢在空闲时间里做数独和玩消消乐。至于梦想——”
佐藤加奈抬起头，目光穿过院子上方的木梁，投向那一小块被院墙框住的天空——就像一幅被牢牢固定在墙面上的画布，象征着自由的蓝色无处伸展，本该流动的云也被禁锢在这狭小的四方。
从小到大，她总是听着长辈们的嘱托，毕恭毕敬地低下头，循规蹈矩地活。然而，每当本家的少爷在院子里练习，她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随那颗上下起伏的排球——球越飞越高，飞过围墙、飞过那些未知的边界，飞向更遥远的地方。她仰着脖子张望，仿佛心也跟着一并冲上云霄。
啊啊、怪不得牛岛君会这么说。
原来自己一直在看的，并不是他啊。
“梦想和兰子阿姨一样，考上东工大的地球行星科学系。”
“……”
“……博林学姐，您怎么在哭啊？”
我凝望着她的脸庞，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真正认识“佐藤加奈”，在她柔弱的外表下，轻软的语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梦想与渴望，我竟然——
“对不起……”一股热流涌上眼眶，我的声音开始哽咽。豆大的泪珠顺势落下，一滴滴砸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头一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学姐？”
“我是个狭隘的坏蛋，一直对你抱有偏见……抱歉，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我该怎么弥补你才好？”
我试图擦去泪水，但它们却像决堤的洪水般越擦越多。心中的震撼、愧疚交织成一片，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向往与艳羡，从心脏直冲胃部，再到五脏六腑间不断翻涌，逐渐变得清晰和沉重。
佐藤小心翼翼地擦去我的眼泪，“不好意思，我没太明白？”
“我同人打了一个赌……”
剖开自己血淋淋的内心，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件一件地讲给她听。说到最后，我愈发觉得自己就像言情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伤害了最不该伤害的那个人。
“……对不起。”
听完我忏悔的自述，佐藤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如果是学姐您被开了这样一个小玩笑，您会怎么办呢？”
终于止住眼泪的我用纸巾擦了擦鼻子，答道：“我的话……让她把赌金分我一半。”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她的意料，愣了一下，她缓缓说道：“我本以为您会说‘原谅她’的，然后我再跟着您说‘那我也一样’。”
要跟我一样，不就是……我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赌金我分你一半，一共是两万五。”
“这么多！？”她惊呼，一双鹿眼瞪得溜圆。
“还行吧，再高她就不肯赌了。”
“可是……”她犹豫片刻，认真思考起这笔“意外之财”的价值，“我收这么多不太好吧？……虽然两万五够我吃好几碗豚骨拉面。”
“喂喂，别太爱了。”
目光交汇，我俩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对不起啊，佐藤——哦不好意思，我可以叫你加奈吗？”
“好呀，那我也要叫您的名字。”她笑盈盈的，小鹿般的眼睛弯成月牙，“安学姐，我接受您的道歉。”
“谢谢。”我真挚地感激道，随即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话说回来，订婚那天你哭得梨花带雨，现在想来，我对你的误会应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我确实是在哭牛岛君。接受大人们的安排，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什么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家中的长子，不用经历这些。”顿了顿，她接着补充说，“其实我现在也为您感到难过，虽然和牛岛君是两情相悦，但被迫订婚和自由恋爱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我：……？
“两情相悦？”
“是。”
“我和牛岛？”
“是？也不是……吗？”
“到底是不是？”
“您问我？”
“因为……我不知道啊。”我纠结地皱起眉，“实话告诉你，我一点恋爱经历都没有，或许在初中曾经喜欢过某个人吧，但我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件事的，整整迟了快两年。”
“哎！？”
她的惊呼差点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不是，你怎么这么吃惊啊？我母胎单身不是很正常的嘛。”
“啊、啊啊，是呢，呃…该怎么说才好，看来不光是您误解我，我也有很多误解您的地方。”加奈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我也要向安学姐道歉，我一直以为您谈过三个男朋友……呜、对不起！”
“哈？”
“然后牛岛君是第四个。”
“哈啊！？”
她扬高音量，“不不不不好意思！因为您这么漂亮，没谈过才奇怪吧？”
我也不甘示弱地嚷道：“别说没谈过了，我都没有人追的啊？”
“怎么会？”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我，“天童学长不是正在追求您呢吗？”
“……觉？”开什么玩笑，天童不对谁都这个态度吗？
“还有濑见学长。”
“……英太？”我更加疑惑，脑海里只浮现出几次他主动帮我背包的画面。
“以及我们班的白布君。”
“怎么会有贤二郎啊？”这下换我惊恐万分，“你确定吗加奈妹妹？白布贤二郎可是牛岛唯粉，他那双眼睛里能容得下别人？”
“……我确定啊。”加奈的声音逐渐变小，“我们班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您为烟花祭练习舞蹈，白布君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去看的。”
？？？
“你说什么？你们班……能看到？”
我现在宣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不如她这一句话带来的冲击力更强——我都从期末考试跳到这学期结束了！怎么没一个人告诉我啊！！
“是的，白布君还拦着我们不让看，结果他自己偷偷独享，好过分。”
“……”
“所以他们都没有成功吗——哎哎哎学姐您怎么了！睁开眼睛别吓我啊！学姐！安学姐！？”
我：昏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第4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