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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巴黎迷梦 ...

  •   第四章

      铃木语抬腕看表,8:30。夜已降临,东京灯光迷离,繁忙的人们开始多姿多彩的夜生活。铃木语走进地铁站,不时微微偏头状似欣赏最近才挂上的整整一面墙壁的儿童画作,眼角余光迅速扫过身后,确定没有人再跟踪他,才随人流踏上才刚到站的地铁。
      地铁行驶离站。铃木语左边坐着一个带孩子的妇人,孩子在妇人怀里酣睡。右边是一对年青情侣,头抵着头,在说悄悄话。他闭目养神,等一个人出现。
      九条薰没有疏远他,九条公司也没有撤他职。九条薰明白自己在公事上需要铃木语,而铃木语亦不会公私不分,但九条薰不允许铃木语继续为他处理私事。离开公司,时常有男人尾随其后——铃木语知道那是九条薰派来的。铃木语也不戳破,态度自然的照常生活。渐渐地,被跟踪的频率和时间都在减少,大概九条薰也觉得此事无意义了。
      “铃木,许久不见,我还是想收你入我麾下呵。”
      铃木语睁眼,眸中闪过疑问。约他的人不是鹰司龙皓。
      鹰司龙皓笑得像个绅士,道:“薰那儿人才济济,要数跟踪的行家——第一个却不是你,也不是被你甩掉的那位,而是你根本不曾注意到的。”他取下铃木语的领带夹,是枚很普通的镶嵌紫水晶的夹子,设计简单大方,是两周前铃木语的前任女友送他的分手礼物。
      “铃木,你比我更清楚九条家产业中,哪家公司能生产追踪定位器吧。”
      铃木语叹息。九条薰已不择手段,他血液中九条家与斋藤家的负面遗传正在显现,九条薰——真要“宣战”吗?G——会还击吗?而九条家和斋藤家会坐视不理吗?
      “铃木,我先申明,M盟决不会卷入其中——我这次为你引路,是受棠所托。”鹰司龙皓的同父异母幺弟鹰司棠欠了You人情,You要他以此相还。
      “鹰司先生,他——和M盟订过契约吗?”铃木语问出积压多年的话。若不是G在离开九条家前设计牵制住鹰司龙皓和M盟,M盟定会在九条家危难之际吞并九条名下的所有产业。
      鹰司龙皓露出折服的眼神。“于私,G对我有恩;于公,他掌握可令M盟付出沉痛代价的资料。铃木,你没想到你的前主人如此可怕吧——现在的九条薰即使再努力一百年,被妒嫉和憎恨蒙蔽双眼的他依旧不可能超越G。”

      鹰司家宅第
      You坐在乡下古建筑庭院的树阴下弹吉他,边弹边唱,似乎是首美国乡村民谣。You的周身散发出一种沉静祥和的气息,令人宛若隔岸观莲,心境亦随之得到安宁。
      “距上一次见面——”You搁下木吉他,抬头笑道:“刚好八年。”
      铃木语环视一番,夏季的庭院花木弇荣,应该是根据鹰司龙皓的品味布置的——据说他的家乡是意大利某处漫山遍野长满薰衣草的地方。
      “你要叙旧?”铃木语说,已动了离开的念头。
      You摇头,无奈苦笑。“你小时侯就是这个样子,虽然名为‘语’。却很少说话,而且做事直接——好吧,我认输,你别走。”
      铃木语回身,等You说正事。
      “总是仰头,我很累。拜托你坐下来吧。”铃木语无言,西装革履的他并肩与You坐在苍天古树遮蔽下的如茵草地上。
      “能透露九条薰下个月的行程吗?”
      铃木语皱一下眉。“什么意思?”
      “G的新歌MTV拍摄地尚未确定。我要尝尝设计G的滋味,安排一次‘巧遇’。”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说服G和公司高层,让他们同意他的策划。
      铃木语思索了会儿,低地吐出:“巴黎,十四号到二十八号。”
      You凝视他站起身离去的背影,面色黯然。头痛的煎熬在此时涌上。You忍不住抱头□□。
      “身体不适就去看大夫。”听到轻微的声音,铃木语驻足回头,面无表情。
      You呵呵傻笑,眼中迸出喜悦,脸上洋溢光彩。他激动地问:“语,你还记得小时侯的事吧?孤儿院里——三个孩子——你怎么会忘记?你们——都不会忘记的……”
      枫树,秋千,一地红叶,三个孩子,友谊,忠诚,离别,命运——
      “谁会记得?”铃木语不再停留,一步步,越走越远。没有看见身后男子眼中的悲伤,也就不会在意男子脸上的泪光。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清楚,铃木语点上一支烟后轻声自语:“都忘了 。”

      绫捧着美雪送来的洁白缎面礼服,神情恍惚。今天,她要正式与九条薰订婚,仪式结束后,九条家将在各报刊上发布消息。她问他为什么,他回答——
      “绫儿,爱——需要理由吗?我从小生活在大哥的光华后,连我的亲生母亲也不会看我,更别说滥情的父亲。可是,八年前李家和九条家联姻,大哥离家闯荡乐坛,此举惹恼了李家,大哥的未婚妻另嫁他人,大哥被赶出家门,而我——不得不站出来收拾残局!那时,我才十七岁,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啊;我也过惯平凡的生活,湮没了争宠的心。可是,只因为大哥的自私,我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并不比大哥差!我被迫一夜之间学会如何做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九条薰’……是,我是‘九条薰’,是九条家的继承人,为利益而出生的九条家与斋藤家的后代——论血统,我比私生子的大哥更有资格继承九条家!但……为什么最后连铃木语也背叛我?比任何人都要忠诚——只忠诚于九条家的继承人的铃木语……为什么他要隐瞒你在大哥那儿的事实?因为大哥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啊!为什么他要欺骗我?大哥——已不是九条家的继承人了——为什么铃木语还要保护他?我比不上大哥?不,绫儿——我绝不会将你让给大哥的。“
      绫拿起水果盘中的尖刀,冷笑着一道道划下去,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像孩子作画般,铺开礼服,认真的割,泄愤的割,残忍的割。
      何需他让?谁要他让?她和G的事——只是爱与不爱的问题,哪儿要他施舍,哪儿要他恩典?只要G说一句跟他走,她愿意和他浪迹天涯,绝不回首!可……G没说,G没说——
      “啊——!”来请李绫过去的美雪甫进门,就见李绫伏在地上发狂般的乱刀挥舞,伤了自己,伤得鲜血淋漓也不自知。美雪尖叫,眼一黑,昏厥瘫倒。

      “薰,这种人——这种人你也要?”惊魂未定的清子夫人颦首质问。
      “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女人就该柔情似水,温顺悦人,偶尔撒娇装嗔也没关系。可是——可是——”九条老爷亦气得额爆青筋,后话再也说不下去。
      九条薰藏起笑意,让医生和仆佣先退下。
      “父母大人,您们已经老了,请将所有的事交给孩儿处理吧。孩儿为您们准备了不同的渡假计划,相信——您们会满意的。“
      清子夫人不顾仪态地大叫:“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放逐我?“
      “母亲,请您别忘了,我是您的继承人——最终,您的一切都是我的。“
      清子夫人颓然倒靠椅中,打击太大,她承受不了。她乖顺的儿子呢?她调教出来的儿子怎么会说这种话?
      儿子变了?九条老爷一时感到苍老。是他没尽父亲的责任,所以不明白这是儿子的本性吗?罢了罢了,他本就只爱美人不爱江山,随薰的意吧。
      被注射了镇定剂的李绫躺在轻纱幔帐间,左手缠着纱布,面色苍白。洞开的窗户外,东京的喧嚣里,没有天涯海角的距离,G在录音室敛睑清唱《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

      九条薰的习惯中有一点是:不在自己的房子里过夜就会辗转难眠。他不会虐待自己——至少在睡眠这个问题上是绝对不会的,所以他广置房产,让自己离开日本旅游洽公时都能住上属于他的住所。在巴黎市内,九条薰买下一套不算太大但也不狭窄的公寓。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九条薰信步走来,定定看着侧身斜坐窗台的李绫,轻声吟念。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为伊消得人憔悴……”
      九条薰重复着最后一句,喃喃自言。她已不是那不惊不乱与他谈交易的女孩,她的黑眸已不再目空一切地映出世间丑恶。她人在他身边,却不让他停在她心里。她不是恨他,而是根本不屑于看他。她也不哭不闹,只是坐在一旁发呆——他认定她是在回忆和那个人生活的点滴——也可能,什么都不想……那日,她割碎礼服,那是她唯一一次表现出反抗。他宁愿她激烈地发泄情绪,但她——太平静!他以为她会像她母亲,惊天动地去爱,狂野无羁反抗,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什么行动,反而打乱他的计划。他无法利用她作为“神剑”,劈开G的面具,逼出那个人冰封在灵魂深处的“战神”,与那个人痛快厮杀。她的不动,G的不战——原来只是他在一头热,妄想策划没有硝烟的战争吗?
      “你不爱他吗?”九条薰无法再忍,终于开了口。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绫淡然道。他有雅兴,她也迁就他一回。不过是件丢糖哄小孩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宋词谁会不懂,区别只在于各人理解不同——正如各人有各人的观念。
      “岂在朝朝暮暮?”他从牙缝中挤出话,已是愠怒。粗暴地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正视他。“你什么都不在乎?他将你拱手送我——你不在乎?”
      冷漠地盯着他眼中的火焰,她默然无语。起初,她以为G是无情无义的人,但G能什么都不问就收留她,G对未曾谋面的外甥照顾有加,G捡回Bell和May养育,G暗中为有排雷经验的森哲秀联系挪威某家驻安哥拉的排雷公司,G不留任何信息地捐赠孤儿院,G悄悄潜入医院探望将不久于人世的歌迷……他怎么会无情无义?他比任何人都有情有义。冷静下来思索,她才明白,正是因为他太懂情义,他才对她绝情——对,不是“无情”,是“绝情”。他不对她说华丽辞藻堆砌而成的甜言蜜语。他不会指天为证山盟海誓地演戏,可他绝不骗她!他是不是……在烦恼赏樱的约定?
      “你太愚昧了。”绫笑得嘲弄。“你想要忠诚,就不能拒绝背叛。你心中有妒忌,就不能忽视崇拜与渴望。你会被伤害,是因为你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其实——没有人会将你比较,那只是你一相情愿。”G一定很爱他,所以宁可放开她也不愿与他冲突。她喜欢的人太傻,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让九条薰疼痛。但——还是有些不甘……
      刹那之间,九条薰心底发颤。多少年前,那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年幼无知,听听便过。眼前的女孩一字一句,拉扯出他几乎遗忘的回忆……当时他多喜欢那个人呵!他以为那个人就是他的骄傲,神也不过如此。岁月飞逝,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远,谈笑间带着冷酷,仿佛在讽刺他的弱小与无能。那个人抛下尊贵与荣耀,收敛起可撑破天穹的羽翼,什么都不要,什么都给他——在可怜他吗?在羞辱他吗?在施舍从未赢过他吗?
      “你在我手中,我可以对你随心所欲。”他带着野兽的嗜血气息,钳住她后颈,缓缓欺进,压上她的唇——柔软如花瓣的唇冰凉依旧,不为所动,他恼怒地啃咬她,撕破她……腥甜的味道在口中溢开,他挫败的放开她,懊恼地掏出手帕擦拭她唇上的血。
      “对不起,绫儿……”他在后悔。虽然他想过利用她,但他确实不想这般强迫她。“我伤害你——”
      “你无法伤害我。”绫截断他的道歉。“你以为我会害怕,会屈服?不——你要什么?我的身体?婚姻?名分?你什么都能得到,但你对我而言与任何一个陌生人没有什么不同。你根本不明白——我没有必要为G守身!只要我爱的人是他,我是谁的妻子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嫁给世上最差劲的男人,我也无所谓。”
      他像看见怪物似的忙不迭后退,惶惶恐恐,胆战心惊,用仅存的自信拼凑出一句话——
      “我绝不放手……”

      该隐问神:“神啊,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不爱我?神啊,请您告诉我,亚伯有什么比我好?”
      神没有回答,眨一下眼,将第一个杀人犯烙下罪印逐出乐园。
      该隐的血遗传后世,千千万万年来仍未得到答案。
      “他没有什么比你好——只是神不爱你而已。”G寂寞地走过塞纳河岸,完全孤立于露天咖啡馆的喧闹外。
      在这个无处不存在浪漫元素的国家,邂逅也美如诗画。

      九条薰又恢复温和的性情,带李绫游巴黎。每天清晨在李绫醒时房间里摆满娇艳火红的玫瑰;陪李绫进餐时含情脉脉地注视她;请街头艺人为李绫画像;送李绫珠宝衣服香水……
      李绫旁观着,不拒绝也不接受,任凭他的安排。他太固执,也太愚蠢。既然已注定得不到她,他为何还要幻想奇迹?如果他喜欢这样,她也不会说讨厌。换上一袭紫罗兰色的晚礼服,缎带在颈后打了个结,裸露出双肩和不太多的背。今晚,她要和他去吃法国大餐。
      公事已结束,剩下的时间是他陪她渡假。乍见盛装的她,镜片后的黑眸闪现惊艳,他不禁赞叹她别样的风情。默默的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与礼服同色系的珠宝镯子,镯上的宝石,一颗颗都有眼泪的形状。
      她只吃了一点儿,就支颔看在旁边伴乐的小提琴手演奏。他的动作优美柔和,微微闭上眼陶醉,仿佛面前的是他心爱的女子。我爱你,他用琴声倾诉着,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她嫣然一笑,比夜里的昙花更具魅力。品尝着红酒,她说——
      “有没有冰块?”
      突然之间,她很怀念那夜的吻,她想再尝“冰过的红酒”的滋味。
      看着她想得出神的面孔,九条薰举杯独饮,竟觉得苦涩,再无法细细品尝这百年名酒。

      You的胸有成竹只在于说服G和高层将MTV拍摄地定于巴黎,而能不能如他所愿地上演一阕“喜相逢”,就要看那两人的缘分了。毕竟。巴黎不是哪个无名乡村,小到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所以。出来散步的You遇上李绫时,的的确确吃了一惊。
      “小绫?”You轻呼。“你也来巴黎了?”
      九条薰盯着穿白色棉布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东方男子,眼中戒备一闪而逝,快的几乎让You无从捕捉。
      “You?”绫不着痕迹地转换眸光,下意识寻找那个人的身影,结果令她失望了。“你——一个人吗?”
      “若叶也来了。”You随口胡诌,泰然自若。“她在酒店里休息。女人在逛街时根本不想想过度疲劳的后果……”他的角色扮演很成功,喋喋不休在瞥见九条薰动了下眉时嘎然而止。“小绫,这位是……”
      绫不知You在做什么戏,但也不揭穿,淡笑回答:“九条薰。”
      “九条?”You瞪大眼,嘴张成“O”型。“是那位在日本排名第二的‘白马王子’,被喻为‘最有身价最温和的单身新贵’的九条少爷吗?”
      九条薰伸出手,礼节性与You轻握。“初次见面。我是绫儿的未婚夫。”
      You受宠若惊般连连笑道:“我太失礼了,九条少爷!您看我这个人呀……“
      九条薰判断You可能是李绫的朋友,很绅士风度地说:“绫儿,我先回去,你和这位You先生叙旧吧。”
      李绫颔首,可有可无。
      “You先生,绫儿就拜托您了。”九条薰藏起落寞,转而对You道。“能否请您送绫儿回来?这是地址——”
      You接过九条薰写了一行地址的手帕,仿若得到偶像签名般兴奋,拍着胸膛保证:“请您放心,九条少爷。这是我至高的荣幸!”
      望着九条薰的背影有些犹豫地消失在街头转角,绫幽幽叹息。
      “喜欢上他了?”You恢复常态,问。
      “罪大恶极的人也有值得同情的时候。”她心里淌过一丝怜悯。这些日子以来,她看了太多九条薰的殷勤。他太执拗,嫉妒G,却又对她无可奈何。
      “是。”You赞成。“九条薰有够可怜的——钻入死角不肯回头,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那些他看不到的事。”
      “G提及过他?”她自嘲:“怎么可能不提。”
      You没有理睬她的自言自语,走开几步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对绫提议:“去咖啡馆吧?”

      G是喜欢法国的,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是法国人。即使母亲将咿呀学语的他送去孤儿院后没再出现,即使母亲从未带他回过法国,但他仍喜欢这个充满魅力的国度。
      You打来电话,约他在两人常去的咖啡馆见面。不知道You在想什么,他按熄烟蒂,沿河岸而行——幸好距离不是很远,可以走过去。
      抬眼远远地望见抹纤细背影,G不太确定,又接近几步,才看真切那女子的侧颜——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和You在一起……
      一转念头,他已了然。You那个家伙啊——
      You瞥见踯躅的G,对李绫笑道:“小绫,我知道你在思念他——我可没说他不来。”
      诧异地顺着You的暗示寻去,隔了千生万世的距离,隔了滚滚红尘的众生,G伫立在那儿,无声无息,俊美的面容上若有所思,碎晶流彩的蓝眸中温柔地涌动一点笑意,又似笑非笑。他的背后,一丝月牙儿朦朦胧胧,若有似无。
      You过去,与他耳语几句,朝绫挥挥手,笑容明亮地离开,留下G和绫无言相对。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两人同时移动。讶然相望。两人竟都想离去。
      “你们可别辜负我一番美意!”并未真正离开的You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跳出来大喊。
      绫妥协,走上前对G说:“能陪我走一会儿吗?“
      看着两人沿河岸而行,虽没You想象的牵手或依偎,但You也高兴得跳起来——噢,该死!他的头痛竟在此时发作。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

      “把鞋子脱下来吧。”G说。那双鞋很漂亮,是紫罗兰色的,与她的晚礼服相衬。但她穿不惯高跟鞋——他知道。
      李绫依言行事,弯腰褪下皮鞋,拎在手里。摆脱了束缚,赤脚走在夜晚的塞纳河畔,呼吸着淡淡的带有身边人清澈寒香的空气,她偏头偷笑。一切落入G的眼底,他不觉莞尔,又默然敛去。
      “You说了什么?”
      “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你非常爱他。”绫转过身,面对潋滟河水。
      “You还说……你来拍新歌的MTV。那首歌叫《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可以唱给我听吗?”
      G沉默了会儿,轻声吟唱。李绫听着,拔下固定高高盘起的发鬓的菊花钗,发丝在夜风中飞扬。You已告诉她那首歌的中文翻译——
      “荒洪的远古/传说在流传/我无缘看你出生/为什么不能与你相偎/该隐和亚伯/谁爱谁更多/你太任性/什么都不懂/为了你什么我什么肯做/你是我的宝贝/你缺点太多无法不嫉妒/没有人故意将你比较/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不能背叛你无法背叛/我的骄傲与坚持/最重要的人到底明不明白”
      她低垂下头,感到凄哀。他的心情,已在这首歌里表露无遗,他为了弟弟什么都肯做——她还能说什么?!九条薰一心嫉妒,恐怕离发狂不远;G为异母的弟弟,什么都肯做;她不恨将她送出的G,依旧在爱他——可怜的人,愚蠢的人,究竟是谁?
      “绫,你该回去了。”G静静地说。“薰——会忧心……”
      又是薰,又是薰!绫咬住下唇,紧紧咬住,才没让自己狂吼出来。她不甘心呵。
      “G,我问你一句话——我和他,谁更重要?”
      “在你之前,我们彼此拥有;在我之前,你和薰相识,你们已有婚约。”G闭上眼,掩住一切神色。“我和薰的喜好相似,我们常会喜欢上同一类事物。绫,你不要怀疑薰的感情,他是无情的,也是最痴情的——在这世上,我唯一憎恨的——就是背叛!”
      发丝拂上她的面庞,遮去她死灰般惨白的脸孔。手指无力的松开,皮鞋和菊花钗相继掉落,碰撞地面后发出的声响尚未落尾,她身形摇晃坠入河中,“扑通”一声面朝下地沉下,没有一丝挣扎……
      一双强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托,浮出水面。她记得他与她十指交缠,她记得他说“四只手才可以撑起一个世界”,她还记得她没有给他答案……
      她推拒他,胡乱抓打,他受伤流血也浑然不管,一心要挣开钳制……
      一个巴掌掴在她脸上,打得她冷静下来,清醒几分,也肿了半边的颊。
      “你想死吗?为什么轻贱生命?你胆敢践踏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是他——那个雪夜救了她的人!
      她忽然觉得悲凉,冷笑对天——这就是因果相报吗?如果注定是这种结局,她宁可在那夜当场死去……
      “我不要一个人痛——一个人痛太寂寞……薰不会好过,你也不会——好过!”
      她目光呆滞,声音平板,恶毒地诅咒。
      他心如刀绞地抱着她,抱得她呼吸困难。拥她,像在拥一具支离破碎的娃娃,他蹙眉合眼,在心底嘶喊:即使下地狱,我也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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