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畵荻

23、国舅

　　年老太君坐在高位，缓缓道：“只要记得回来就好，有这份孝心就够了。都起来吧！”说完众人起身，年老太君的大儿子道：“母亲，这是给您的寿礼。抬上来！”四个家丁抬着一个红木箱子进来，年中书打开了箱子，四个家丁将内里的东西竖立起来，只见一个半人多高的红珊瑚树，造型精巧，树上用东珠装饰着，象征着累累果实。年老太君看着儿子准备的礼物，很是开心，笑道：“伯庸，你费心了！”
　　“母亲，儿也准备了礼物。”钱主事也吩咐人将礼物抬上来，是一个八扇阖开的红木彩雕屏风，正面是八仙过海的画作，背面是八位当世名家手书的“寿”字，真真是煞费了一翻苦心。
　　年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好，好。”
　　“大哥和三弟真是雅致之极，我的寿礼就有些俗气了。”年老太君的二儿子毕恭毕敬的将一张纸陈与老太君，老太君看后竟是爽朗大笑：“好，好，你们都很孝顺，老婆子有福了！”华国舅此时插话道：“老太君本就是有福之人，子孙各自建功立业堪当国家栋梁，老太君功不可没呀！”
　　“国舅爷说笑了！”曼琴此时向老太君耳语几句，老太君点了点头，礼官报道：“吉时到，开席！”
　　年家的堂厅里坐满了人，说是是流水盛宴，真是一点不假，每一桌六十六道菜，客人尝过便撤，再上新菜。一顿饭下来，虽说每样只尝了一些，可每样都尝也是饱饱有余。年老太君的主桌上坐着华国舅以及她的三个儿子外加闽浙总督，苏锦仍然侍立在年老太君不远处，隐在一帮小丫头之中，看着这没吃完边撤下去的菜，心中真是心疼。
　　饭毕，年老太君招呼一帮女客逛年府园子，男客们则留在正厅里由老太君三个儿子招待，苏锦终于得空出来，一帮人拥着老太君，她也帮不上忙，就放慢脚步，仔细的欣赏年家的园子。虽说不是第一回来，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都没有好好的赏过，这次可得仔细看看。
　　苏锦瞧着不远处荷塘上的凉亭，正准备过去坐着，不期然被人抢了个先，竟是华国舅。苏锦正准备回身而走，华国舅偏转着头看着她，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苏锦低头立在当场，年国像苏锦招了招手，苏锦避无可避，只得走近行礼。“唔，原来是你！”华国舅道。“民女不知国舅爷有何吩咐！”“嗯，给我拿碗醒酒茶来！”说完信步走向凉亭。
　　苏锦无奈，只得充当一回丫鬟，将醒酒茶拿了过来：“国舅爷慢用，民女告退！”
　　“嗯，慢着！”华国舅突然出声，苏锦吓了一跳。
　　“来给我说说锦绣庄！”华国舅道。
　　苏锦心下千回百转，只得小心应付：“民女也是初来锦绣庄，不甚了解。”
　　“是吗？”华国舅挑眉：“那你在锦绣庄之前呢？”
　　苏锦避无可避，低声道：“徐记绣庄。”
　　“怪不得怪不得，前几日我那随从跟我讲，他儿子的绣庄被人抢去了一个绣娘，正是锦绣庄，看来，这锦绣庄眼中真是没有王法了！”华国舅不怒自威。
　　“国舅爷，民女自认不理亏。”苏锦道。
　　“说来听听。”华国舅心下有些好奇，这女子竟然能在我的逼问下一五一十说出来，还能镇定如斯，怕是大有来头。
　　“民女一介小小绣娘，自然不敢犯王法。民女给徐记做活时，一无合约，二无卖身契。我朝律法规定买卖公平，又岂来被锦绣庄抢走之说？”苏锦不卑不亢。
　　华国舅本已心下了然整件事，只是身边的随从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自己坐视不管，岂不让人看轻了国舅府。“牙尖嘴利，定是有所隐瞒，本官自会调查清楚。”华国舅说道。
　　苏锦一时无言又不好辩驳，心下只觉得委屈，只听见远远传来一道声音：“国舅爷说要了解这锦绣庄，请容草民为您介绍。”苏锦听见这声音不由一喜，转身就见韩庄和一年轻公子联袂而来。华国舅看着他们，面容有所缓和，待二位走近，华国舅行礼道：“老臣参见三殿下！”“国舅免礼，不是宫里，没有这么多规矩！”苏锦这才知道眼前之人竟是三皇子，忙行礼道：“民女叩见三殿下。”
　　“哦，庄，这可是你绣庄的那个能干的绣娘？”三殿下问道，韩庄点了点头。
　　“快起来吧，这柔荑用来行礼可真真是暴殄天物了！”三殿下笑得温和。
　　苏锦起身，这传说中的三皇子放浪形骸，洒脱不羁，是众皇子中文采最好的一个，只是母妃死的早，养在无嗣的德妃膝下，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是个温润的人。站在三殿下身旁的韩庄竟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逊色，也是气度不凡。
　　“国舅，这位就是锦绣庄的东家，韩庄。”
　　“草民见过国舅爷！”韩庄行礼道。
　　“国舅，这一池的荷花，真是风雅至极，这江南就是比宫里风致呀！”三皇子说完竟走到凉亭的边上，折了一枝荷花，递与苏锦：“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苏锦也不接过，只道：“谢三殿下。民女先行告退！”
　　“哎，你可不许走，我一路走来听闻颇多的落蝶绣，可是你绣的？”
　　“是。”
　　“那就对了，你依着这荷花，再给我绣一朵，可好？”三皇子问道。
　　“锦绣庄的规矩是绣出成品之后再出售，三殿下这定做，可是为难民女了。”
　　“哦？有这个规矩？”说完拿眼睛瞟了瞟韩庄。韩庄笑着点头。
　　“嗯，那本皇子就期待你下月的绣品了。”“谢殿下抬爱，民女先行告退。”“嗯，去吧！”苏锦走出凉亭，湖上的风吹来，顿时清醒了不少。午间没吃食物，此时只得先去厨房拿些点心果腹。
　　还未走进厨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竟是一男声的温柔哄劝和一女子的低泣。“好妹妹，好妹妹，别哭了，再哭我可走了。”
　　“你走，你走，再也不要回来了！”女子赌气说道。
　　“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爹逼我娶尚书小姐，我刚表示不愿，爹就结结实实的揍了我一顿，还说要逐出家门。我这没办法才••••••”
　　“那我怎么办，我可没脸见人了。”
　　“我娶你当小啊。”男子说的轻松：“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她只是要个名分，我给她，你不是说只要能待在我身边就满足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凭我的身份能当个妾就该偷笑了。可是，尚书小姐能让你娶小吗？”
　　“这有何难？等她嫁于我，就得听我的，夫为妻纲，她还能翻了天？”男子说的信誓旦旦。
　　“可是••••••”
　　“别可是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们要珍惜时光。”苏锦只听见里面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一时面红耳赤，只得原路折返回去。
　　路上碰见原先请教她针线的小丫头，只得向她要了些点心，小丫头正要去厨房拿酸梅汤，就带着苏锦一起去了。苏锦碍着刚才的事，有些不自在，只见小丫头推开厨房的门，里面只有一个老妈子，小丫头问道：“余婆婆，酸梅汤还有么？”
　　“有，老身这就去盛。咦，这汤锅怎么移了个位置？”余婆婆自言自语道。
　　“余婆婆，您别是又记错了吧。”小丫头笑道。
　　“嗯，真是老了，都记不清楚了。”苏锦和小丫头拿着酸梅汤就出去了，远远见着一个人，小丫头笑道：“红芍姐姐，你也去厨房啊！”
　　“嗯，我去厨房要写冰块，眼睛迷了沙子揉肿了。”苏锦一听这个声音便知晓是刚刚在厨房的女子。年家从京中南迁到苏州，遵循的是京中礼法，所以女子并未覆面纱。苏锦只见她容貌艳丽，却有一股怯怯的神情，让人忍不住疼惜。“那可得快去了，余婆婆正要打盹呢！”小丫头说完和苏锦一起离开了。
　　远远的见着年老太君和一帮女眷坐在水榭中，一干仆妇侍立左右，真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苏锦走过去向年老太君拜道：“今日还未向老太君祝寿，晚辈给老太君叩头了。”说完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苏丫头，快起来，你这好手艺就是给我的寿礼了，还如此见外，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