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野》东柠

21、春雨

　　谷雨过后两天毫无征兆的又下了场暴雨，祈幸看着窗外的大雨满面愁容，她没带伞，她记得今早看天气预报是没雨的，可现在大雨席卷了整座校园，天色暗沉，雨水拍打着窗户。

　　陆乘予坐在窗边听着烦了，“唰”一声把窗帘拉上，祈幸被他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你干嘛。”

　　“太吵了这雨。”

　　“我觉得还挺好听。”祈幸刚才一直听着雨声，低头看书。

　　“那换个位置，你坐窗边，”陆乘予说着就站起身，“换不换。”

　　“行吧。”祈幸拿过自己的书，挪到他的位置上，他这位置听得确实吵了些。

　　“你带伞了吗？”陆乘予问她，“待会怎么出去吃饭。”

　　祈幸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还早，“没带，不过这雨待会应该会停吧。”

　　“你看这阵势，像是会停的样子吗。”

　　“没关系，不吃也行。”她确实不是很饿。

　　不过盛则燃每天下午放学依旧在校门口等她放学一起去吃饭，听着这大雨，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消息。

　　【要是放学时候雨还没停你今天就别过来了。】

　　一分钟后，盛则燃回她：“？”

　　【雨太大了，不方便。】祈幸敲下点击发送。

　　陆乘予说了一句，“老师来了。”

　　她极速的把手机丢进桌肚里。

　　往门外看了一眼，教导主任王勇正在巡逻。

　　她心跳加速了点，一中可以带手机，但是上课不能碰。

　　王勇进来巡逻了一遍，又给他说了几句珍惜时间的话这才走了。

　　祈幸长舒一口气，陆乘予看着她，“胆子小，上课还敢玩啊。”

　　“我就发了条消息。”
　　祈幸看着墙壁，手里拿着语文课本把头靠着课本，闭上眼睛一个劲的默背着。

　　“待会你放学等我一下。”陆乘予看着她埋进书里的脑袋说道。

　　“干嘛。”祈幸头也没抬，她的声音从书的缝隙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陆乘予摸摸自己头发，“你就等着呗。”
　　放学时，她在教室等着陆乘予，窗外的大雨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

　　她拉开窗帘，看着雨拍打在窗户上又落下，一道道雨痕。
　　她看了眼时间，五分钟了，班上都没人了，陆乘予还没回来。

　　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他们的教室在三楼，高二和高三楼是连着的，由一条长廊连着，厕所在长廊尽头。

　　她看着长廊外的树木，都被雨敲打着垂下了头，她洗手后又站在长廊看了一会雨才回的教室。

　　站在教室门口的那一刻她傻了眼，盛则燃坐在她的位置上，秦洲坐在她的桌子上。

　　她一脸惊讶的走进教室看着他俩，“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下雨了，某人担心你没伞，”秦洲看向她，一脸贱样，走过来抓着她的肩膀，“走吧，出去吃饭。”

　　“不是说下雨别来了吗。”祈幸看着盛则燃说。
　　盛则燃抬眼看着她，“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自作主张就来了。”

　　祈幸脑子还懵着，“你们没被抓吧。”
　　“你说呢，我俩都站在你面前了，”秦洲说完看向盛则燃，“倒是他那头发实在太耀眼了，走他身边一路被人注视，真不爽。”

　　“不爽？”盛则燃站起身，走到祈幸身边把秦洲搭在她身上的手拍掉，一脸懒散的说，“我看你挺享受的。”

　　“行了，不扯了，”秦洲手插口袋，“吃饭去吧。”
　　“等我拿个手机，”祈幸说完回到位置上拿出手机，“走吧。”

　　“你说这雨下得够大的啊。”秦洲下楼梯嘴也不停。

　　祈幸点头，“是挺大的。”
　　他们走到一楼和二楼的拐角，正好碰到上楼的陆乘予。

　　“这不是你同桌吗，”秦洲回头看着祈幸问，又转回头看着陆乘予，“正好一起吃饭去呗。”

　　陆乘予看向站在盛则燃身旁的祈幸，不是说好先在教室等他一会吗。

　　陆乘予握着伞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些力道，低下头说了句，“不用了，我还有事。”

　　“行吧，那下次一起吃个饭啊。”秦洲拍了两下他的肩下楼了。

　　祈幸低头才看见陆乘予手里的两把伞，眉头皱起，他叫她等着该不会是拿伞去了吧。

　　祈幸有些尴尬又抱歉的开口：“陆乘予，要不一起吃饭去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陆乘予说完抬腿上楼，祈幸看着陆乘予路过自己身旁，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祈幸就这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盛则燃偏头看向她，“走吧。”

　　“嗯。”祈幸收回目光，跟着盛则燃下了楼。
　　在盛则燃打开伞的瞬间，她突然有些心跳加速，就一把伞她和盛则燃一起撑着，多少有些不淡定。

　　盛则燃见她愣在原地，“走不走。”

　　“走！”她硬着头皮走进伞下。

　　祈幸呼吸都放慢了些速度，距离太近她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盛则燃看着她被雨淋到的肩头，把伞往她那边偏，结果这人离他越来越远，他又往她身边挪近了些，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心底嗤笑一声，怎么了他是会吃人吗。

　　“你走近点，待会被淋湿了。”盛则燃看着她开口。
　　“没关系，淋不到我。”祈幸说完又不自觉的把距离移开了一点。

　　盛则燃看着她的侧脸，低声笑了，他开口声音淡淡的说：“靠近点，不然我就把你搂过来了。”

　　轰的一声，祈幸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她的脸瞬间发烫，磕磕巴巴的回他，“那我靠近点。”说完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他今天穿着短袖，手臂线条流畅得不行，撑着伞的手还冒了些青筋，她看的脸红心跳。

　　衣服布料不时碰到摩擦，听着这声音，她此刻真的很想就这样冲出校门，被雨淋着也无所谓。

　　“你把伞打低点。”她说。
　　盛则燃以为是她被雨淋到了，把伞拿低了些，“是不是淋到了。”

　　祈幸摇头，“不是。”
　　“是准备到校门口了。”她每次跟着他出校门都很紧张，生怕他被抓。

　　盛则燃听到她的话伞又不自觉的往上拿了些，“别怕，雨很大，没人注意到我们。”

　　祈幸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门卫室，“就现在，我们快出去。”

　　说完也顾不上那么多，脑子一热的抬手抓着盛则燃撑着伞的手，就在快到门卫室时，拉着他就跑出去。

　　她这一拉盛则燃差点没栽了，被她拉着三五步冲出了校门。

　　祈幸回头看着从门卫室走出来的门卫，说了一声，“好险。”

　　盛则燃站稳后连忙把伞给她撑好，“是好险，差点就摔了。”

　　“不好意思，”祈幸放下抓着他的手，“没摔。”
　　盛则燃和她走到马路对面，秦洲给她打了电话，夸张的说，“你俩怎么这么慢，我餐都要点了。”

　　“快到了，你先点吧。”祈幸回他。

　　“那行，你俩快点。”秦洲说完挂了电话。
　　祈幸看着秦洲发的位置和店名，和盛则燃过了马路。

　　祈幸抬起眼看向他，想说什么来着，却看到他被雨淋湿的肩头，“你往自己那边移点，淋湿了。”

　　盛则燃偏头看了眼自己被雨淋到的肩头，不以为然的说，“你靠近点就不会。”

　　“……”

　　祈幸又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她抬起头看着还是上偏向自己一边的伞开口说，“伞打在中间啊。”

　　“好。”盛则燃应着手却还是不动。

　　祈幸想要不是他太高，这伞她非得自己撑着。
　　秦洲找了个家常饭馆，盛则燃撑着伞让她先进门，确保她不被雨淋到，他才收起伞。

　　把伞放在门口的置物架，跟着她进去找秦洲。
　　他俩一进门，秦洲就看见了，站起身冲他俩挥手。

　　祈幸和盛则燃刚坐下，秦洲就开怼，“蜗牛都比你俩快。”

　　“这不是雨太大吗。”祈幸笑着说。

　　祈幸抽出桌上的抽纸，转头看向盛则燃，“我给你擦擦衣服。”

　　“好啊。”盛则燃明明可以自己擦，可他怎么会拒绝，他巴不得呢。

　　微微侧过身让她擦着自己被雨淋湿的肩头，其实也不是很湿。

　　“你看吧，我就说要淋湿的。”祈幸擦着他肩头，纸巾吸了水瞬间湿了，她换了好几次，直到纸巾擦拭不出水渍，她才抽回手。

　　“你头发自己擦擦。”祈幸把纸巾递给他。

　　盛则燃笑着接过，自己擦着头发。
　　秦洲看着他俩，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开口就是一句，“下次我们仨一起撑一把伞，我看看是不是真这么慢。”

　　“……”

　　祈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没有下次了。”

　　秦洲见她脸红就越发来劲，“阿盛和我撑一把伞的时候也没这么慢啊”，秦洲笑出了声，“你俩是不是……”

　　“闭嘴吧你，”盛则燃睨他一眼，“在说话待会你就淋雨回去。”

　　“祈幸，你看看他。”
　　祈幸转看了盛则燃一眼，又转头看向秦洲，“看了，怎么了。”

　　“行，我服了。”秦洲忍不住笑着说，祈幸顶着一张漂亮的脸，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她那双眼睛是真的很好看，他是真服了。

　　秦洲突然意识到盛则燃这厮天天往这跑的原因。

　　他第一回见盛则燃这么主动，不厌其烦的天天往一中跑等她下课陪她吃饭。

　　晴天下雨都雷打不动，下雨了给她发消息没回，他就闷头冲进一中，在她教室门前做足了准备才进去，发现她不在，眼底的温柔又消失了些，见她的书包还在就坐在位置上等她，听见她声音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神又变得柔和。

　　他从小和盛则燃一起长大，什么样的阿盛他都见过，可唯独没见过站姐现在这样的。

　　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祈幸和盛则燃，盛则燃笑着给她倒水，又把筷子给她准备好即使手上的动作不断，可他依旧笑着和她说话，就好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他眼底的爱意，他不信祈幸看不出来。

　　“这还有个人呢，当我不存在呢，”秦洲开口打断他，把自己的碗递过去，“阿盛也给我夹个菜。”

　　“自己没手？”说是这么说，可盛则燃还是给他夹了菜放他碗里，他心情好，不然秦洲这碗估计得再要一个。

　　秦洲觉得盛则燃向来嘴硬心软。

　　吃过饭，秦洲看着祈幸，“我就不去送你了。”

　　她自然有人送。

　　“好”，祈幸笑着和他挥手，“下次见。”

　　“下次见。”秦洲说完撑开伞离开了他俩视线。

　　*

　　“走吧。”盛则燃打开伞，到门口接她像是生怕她淋到一滴雨。

　　她才刚钻进伞下，盛则燃就说，“靠近点。”

　　“哦，”这次她倒是听话的靠近了些，因为怕他肩头又被淋湿。

　　“这雨怎么还不停，都下了好久了。”祈幸看着路上的积水开口说。

　　“估计还得下一会，”盛则燃把伞往她那边偏过去一点，“下次没带伞就跟我说。”

　　祈幸下意识的出口，“太麻烦了。”

　　“你这人是不是记性不好，”盛则燃舌尖掠过左脸颊，“说了不怕麻烦。”

　　“所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大的小的你都可以和我说，”盛则燃换了左手撑伞，右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让她避开路面的积水。

　　等她站稳，他才开口，“我不怕麻烦，我更怕你什么都不说。”

　　祈幸本来被他拉近怀里就够紧张的了，现在听着他这话她更是脸红心跳。

　　祈幸声音低低地说，“知道了。”

　　她不习惯，也不想麻烦他人。
　　可盛则燃不止一遍的跟他说他怕麻烦，他怕的是她沉默。

　　她心底突然温软一片。
　　自觉的往盛则燃身旁站近了些，她的心跳砰砰，每走一步都像是踩着鼓点。

　　直到穿过了马路，她偏头看着盛则燃，“阿盛，你知道……”，她停顿一下，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你知道，你是最好的人。”

　　于她而言，他是最好的，完美的。
　　“我知道我说的话有些呆傻，”祈幸手指紧握成拳头，“但是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知道，”盛则燃看着她的眼，“可是对我来说你才是那个最好的人。”

　　这一刻她仿佛耳鸣了似的，周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看向他温柔的眼底，那里曾是冰冷一片。

　　她愣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直到再次听见雨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她才低下头，声音极其不平稳的开口，“所以，我们都是最好的人，对吧。”

　　所以，我们是彼此最好的人。
　　盛则燃低低的“嗯”了一声，又开口说：“走吧，在待会要迟到了。”

　　盛则燃把她送到校门口，把伞交给她，祈幸看着他递过来的伞，抬起眼问他，“伞给我了，那你怎么回去啊。”

　　“别担心，你快进去要上课了，”盛则燃把伞塞给她，推着她到校门口，又说了一句，“放学来接你。”

　　祈幸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被他推着进了校门。

　　祈幸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担心他被雨淋到，盛则燃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回去。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盛则燃还站在原地，脊背挺直，双手插兜，在看见她回头的那一刻又抽出手和她挥手。

　　祈幸收回目光，心底是不知名的温软。

　　她喜欢听雨声，可不喜欢雨天，那种潮湿闷热的感觉让她打心底里不舒服。

　　可现在伞柄上还留有他的温度，祈幸突然觉得下雨天似乎也没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