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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降雪 ...

  •   祁幸回到了北凛公园,在长椅边坐下想借长椅挡风,她瑟缩着肩膀,把脸埋进卫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只有这里算的上她的避风港。

      北凛的冬,真的好冷,她就这样坐在雪地里,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要把她淹没。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站起来时腿像是已经被冻僵了,她试图抬腿走着,可却直直的栽坐到了长椅上,她不禁“嘶”了一声,尾椎骨处传来一阵疼痛。

      她缓了缓,用并不温暖的手一下下的摩擦着自己的腿,希望能回温。

      “你没事吧,是不是低血糖了?”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僵硬的回过头,是一个女生,长发散落,穿着白色的大衣,脸上被冻的微红。

      她走到祁幸身边,“我刚看到你直直的坐下,还以为你昏倒了。”

      祁幸抬眼看向她,这才发现她好像是跑过来的,呼吸有些重,女孩的脸小巧精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处还有颗小痣。

      她从她眼尾处的小痣移开眼,淡淡的回了声,“没事,腿麻了。”

      祈幸拉低了自己的帽檐,害怕她看见自己的伤口,也害怕自己的血迹没擦干净,吓着她,所以她一直低着头。

      那女孩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温软,“你怎么穿这么薄呀,很冷的。”

      她说完把手中一个白色的毛绒物放在她手上,温暖瞬间向她袭来。

      她听见她说,“这个很暖和的。”

      祁幸磕磕巴巴的说了句,“谢谢。”

      后来有人把她叫走了,她走前还特意的说这个留给你。
      祈幸淡淡的说了句,“不用。”

      “你手都冻紫了。”她看着祈幸被冻得发紫的双手,把那个发热的毛绒公仔重新塞回她手里。

      祈幸眼眶突然有点发酸。

      那女孩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白色包装的糖果放在她手里,“如果低血糖可以先吃。”

      她怔愣着想要道谢,那女孩往大路边跑去,她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生在那等她,一黑一白看起来很般配女孩飞奔进他怀里,他张开双臂迎接她,又把她的帽子给她戴上,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才离开了她的视线,离开了这个寒冷的地方。

      祁幸收回目光,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中温热的毛绒公仔,她把手放进去,好暖好暖,可她的手被冻久了,突然接触热物,有些刺痛。

      她把她给的糖果,放进口袋里。

      凌晨,祁幸战战兢兢的回到了那个家,门没锁,周玲应该是睡了,她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用热水泡着冻得发紫的双手。

      周玲的情绪反反复复,她已经逐渐习惯了,只要她还在这里一天,就永远不可能离开她的情绪。

      她一辈子都想逃离这里,逃离她。

      北凛这个地方太冷了,她想去温暖的南方。

      他爸离婚那天背着周玲给她留了一笔钱,这笔钱周玲不知道,是给祁幸上大学的费用以及以后的生活开支,他走之前偷偷塞给祁幸一个信封,里面有张卡还有密码,还叮嘱着不要让周玲知道,她那时候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听他的话把那个信封存放的很好。

      然后她爸就这样丢下她和周玲离开了,他们离了婚,她爸去了国外,他不要祁幸,这栋房子也是他留给祁幸的,像是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她曾经也很幸福,在九岁之前。

      从那之后起周玲就开始变得易怒,挥舞在她身上的藤条一下比一下重,她说是因为祁幸,所以她爸才不要她了。

      她把对他的气全撒在祁幸身上,周玲觉得她是个累赘。

      祁幸看着自己逐渐回温的手,把冷了的水换掉,又重新泡了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额头的伤口,纱布已经被浸红了,脸上的血痕也没擦干净,旧的纱布一撕开,鲜血就往外冒,她拿纸巾擦干净,又消了毒,贴上新的纱布。
      她看着桌上那个白色的毛绒公仔,它好像还在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在这个毛绒公仔交到她手里时,祁幸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第一次感受到。

      她等到它彻底冷却,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衣服堆下,周玲不翻她的东西,她对她的所有都感到厌恶。

      这样也好,她有了自己的空间。

      祁幸睡前必须把门反锁好,不然悲剧会重演,她会挨打。有次睡前她忘记了锁门,半夜周玲就发疯似的扯着她起来,又是一阵谩骂和巴掌。

      她吓得惊魂未定,那晚像是经历了一晚的噩梦,之后她睡前都会把门反锁上。

      夜里祈幸又做起了噩梦,梦里周玲张牙舞爪,她把祈幸锁在没有窗没有光的房间里祈幸嘶吼着,可喉咙发不出声音,她被惊醒,浑身无力。

      天光大亮。

      她眼睛酸痛的厉害,昨天睡得太晚,她的睡眠质量不好,总是噩梦缠身。

      她起床周玲一如往常的对她冷眼,就好像祈幸不是她亲生的,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时神色平静,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她都不记得。

      祈幸已经习惯了,只要她不发疯,她就可以忍受。
      祈幸换了身衣服,戴上衣服自带的帽子额前的伤口被遮了个严实,她这才出了门。

      她不想跟她待在同一屋檐下,可她在北凛没有认识的人,好像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什么朋友,她的从前噩梦占据,其他人无法靠近。

      ——

      北凛公园此刻人稀稀拉拉的,不似夏天,夏天这里热闹非凡。

      她把北凛公园全逛了个遍,最后惊奇的发现在江岸的最尽头有一家书报亭,亭子有些小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居然还营业,她从没发现过这里。

      她走过去,戴着老花眼镜头发花白的爷爷从报亭里出来,看见她主动打了招呼:“孩子,这么冷怎么还出来玩。”

      她顿了一下淡淡的回答:“在家无聊。”

      她看了一眼报亭虽然小但被爷爷收拾的干净整洁。
      她拿起手边的杂志,“我可以看看吗?”

      老爷爷笑容慈祥,“当然可以,现在已经没多少年轻人会看这些了。”

      “谢谢。”她拿着杂志在亭子前蹲下。

      爷爷见状给她拿了个小矮凳子:“坐着看吧。”
      她慌忙接过爷爷手里的凳子:“谢谢。”

      之后,她就一直安静的看着手里的杂志,其实她也不是很能看得进去,她向来不爱看这些。

      可她就想在这里呆着,在她看见这个爷爷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很心安,因为跟他外公很像,慈祥和蔼。

      祈幸的名字还是她外公给起的,祈祷她一辈子都幸福。

      可她的人生好像是和她的名字相反的。

      她来北凛之前外公拉着她的手,一遍遍的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有空就回家看看。

      她含着泪点点头。

      外公是和很好很好的人,他跟周玲的关系也不好,因为周玲不听劝的非要嫁给她爸爸,结果就是这样结局,他老人家气不过,周玲也倔强的不去看他。

      祈幸每次被打也不敢告诉他,因为怕会导致外公和周玲的关系更坏一步。

      被打后她都要隔好久等到身上的伤消得差不多了,才敢去一趟,每次去就待好久,天彻底黑了才回家。

      她外公很年轻,没退休前是中学教师,知书达理,教了半辈子书,他也没想通为什么周玲会变成这样。

      祈幸还有个舅舅,也对她很好,每次去外公家都能吃上舅舅给她存的零食。

      她真的很喜欢外公家,那是她觉得唯一温暖的地方。

      可来北凛这么些年,她都没有再回去过,她之前提过一次可周玲不让她回去,她就想等到她高考结束后要回去一次。

      “这里还有很多,”老爷爷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来,她弯了弯唇角,回答了句,“好的。”

      祈幸在报亭待到天黑,爷爷要关门了提醒她,她才放下手中的杂志。

      “您每天都开门吗?”她问。

      “开的,你明天想看也可以过来。”

      她帮着老爷爷拉下卷帘门,说了声:“谢谢爷爷。”

      “叫我郑爷爷就行。”

      祈幸点点头,“我叫祈幸。”

      郑爷爷点点头,他很喜欢这孩子,跟她孙女差不多,但他孙女没那么安静,祈幸一整天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偶尔能跟他搭上一两句话。

      ——

      祈幸离开了前在书报亭买了两本读者杂志,她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此刻觉得饿,到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份关东煮。

      热呼呼的拿在手里很舒服,她像就是买来暖手的,拿在手里也不吃,她其实没什么胃口。

      她在便利店坐了不到两分钟,起身出门却被来人撞到,手中的关东煮掉在地上汤汁洒了她一手,有些热还有些痛。

      可她表现的很镇定,看着洒在地上的关东煮,有些可惜。

      来人盯着她看,又看着地上的关东煮,“我再给你买一份吧。”

      “不用了。”祈幸淡淡的开口,从始至终从未抬眼看过撞向她的人。

      她蹲下身子,自己收拾着洒在地上的关东煮,把他们全放进纸杯里丢进垃圾桶,又折回来拿纸巾擦干了地上的汤汁,这才作罢。

      不给别人添麻烦是她的生活信条。

      那人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给她重新买了一份关东煮。

      “给你重新买了一份,刚才真对不住啊。”他递给祈幸。

      祈幸刚想着要拒绝,抬眼就看到向他们走来的红头发男生,是他,即使那晚看不清他的脸,可他的身形还有他那头刺眼的红发,让她一下子就认出他。

      男生走到他们身边,看着给她递东西的那个男生,“怎么这么慢。”

      男生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撞人了,烫到她手了,在赔礼道歉。”

      盛则燃转头看向祈幸,跟她的眼神对视上,神色一顿,因为她额头的纱布已经沁了些红色的血迹。

      “没事吧。”盛则燃开口。

      “没事。”那男生回复。

      “老子没问你,”盛则燃盯着祈幸被烫红的手,转头看向身旁的男生,“去买个烫伤药来。”

      “哦……”

      “还不快去。”盛则燃拿过那男生手里的关东煮。

      “再买个酒精纱布回来。”

      “行。”那男生回答完飞奔着离开了。

      祈幸从他到她身前,再到他发号施令般的叫男生去买药,她都震惊的开不了口。

      “我没事,先走了。”

      “你的手烫到了,”盛则燃看着她逐渐发红的双手,“我们不欠人情。”

      祈幸:“……”

      她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跟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见她缩着肩膀,一脸凝重的样子,盛则燃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角,开口声音冷淡低沉,“害怕什么。”

      “我没害怕。”祈幸偏头看着他。

      他的发色实在扎眼,借着路灯祈幸看清了他的脸,好看到让人窒息,他鼻梁高挺,眼尾上扬,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有些痞气。

      她倒不是害怕,她只是不习惯。

      盛则燃掏出手机给那男生打了电话,“你丫死了,这么慢。”

      “快点。”他不耐烦的挂掉电话,拿出烟盒,刚要点火,想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她。

      偏头看向她,扬了扬手中的夹着的烟,语气依旧淡淡的,“可以?”

      “随意。”

      可他还是起身离开她走到垃圾桶旁边,才点燃了那只烟。

      一支烟燃尽,那个男生才堪堪回来,气喘吁吁的把东西递给他,他们说着什么那男生随后又离开了。

      盛则燃回到祈幸身边坐下,打开药袋子,祈幸见状连忙到道:“我自己来。”

      “你能看到?”盛则燃说的是她额头上的伤口。

      盛则燃转身去便利店买了瓶水,又回到她身边在她身旁坐下,语气平淡的说,“伸手。”

      她听话的伸出手,他把她烫红的地方全部用水淋过去一遍,有些凉,还有些刺痛。

      祈幸擦干净手,盛则燃用酒精给她被烫到发红的手消了毒,然后给她涂上了药膏,有些凉,可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灼热。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盛则燃皱眉:“很疼?”

      “不是……就是有点凉。”祈幸开口解释道。

      盛则燃听完又继续给她涂药,动作比刚才放轻了些。

      “坐过来点。”盛则燃看着她额头的伤口,冷淡的开口。

      “不用了,”祈幸往后退了一下,“我回去自己弄一下就行。”

      盛则燃挪到她身边,她退他进。

      “别动。”

      盛则燃抬手小心翼翼的揭开她之前胡乱粘上的纱布,用酒精给她伤口消了毒把周围的血迹给她擦干净,这才看清她的伤口,一道血痕,大概三个指头的长度,他想起昨晚的她,一脸淡定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他见过别的女生被割开个小口子就要死要活的,可她却淡定的不正常,更像是习以为常。

      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他指尖微颤的给她擦干净,他突然开口问:“怎么弄的。”

      祈幸像是没想到他会问,磕磕巴巴的回了句,“不小心摔的。”

      盛则燃明显的不相信,“正好摔出了个口子?”

      祈幸心跳停了一下,又加速跳动,她微微低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盛则燃也没再追问。

      给她重新把纱布贴上,然后把废纸丢进垃圾桶,站起身打了个电话。

      祈幸本想趁着他打电话的空隙就这样离开,结果刚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

      她听见他说,“把我车开过来。”

      十五分钟后,她被稀里糊涂的塞进副驾驶,他看见刚才那男生把钥匙丢给他,“盛则燃,你带人家去哪啊?”

      祈幸收回思绪,原来他叫盛则燃。

      只是不知道对应哪几个字。

      “替你给人家赔礼道歉去。”盛则燃转身上车,熟练的发动车子。

      秦洲站在原地一脸无语,无事献殷勤,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盛则燃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如今话称为了他给人家赔礼道歉,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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