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等你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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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烬野洗完澡，回到房间，将今天写下的补习计划一张一张的发给了江铭夏。
江铭夏盯着手机里的聊天框，拇指在键盘上敲出又删掉，第三次输入“小周老师，《赤壁赋》的虚词用法能视频讲一下吗”时，锁屏界面突然跳出一条新闻——
“还在犹豫吗？千万不要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虽然是购物软件的广告，但也着实点醒了他。
江铭夏迅速点击发送，耳尖在夜色里发烫，消息回复来得很快，周烬野发来个举着课本比OK的自拍，镜头里的少年满眼真挚，笑得很阳光：“现在吗？我连错题本都给你直播划重点。”
末尾跟着个眨眼表情，让江铭夏想起这人上课时总把钢笔转得飞起来，阳光穿过他腕骨处的绒毛，在课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视频接通时，周烬野正窝在卧室飘窗边，台灯暖光裹着他半张脸，但他的房间却亮如白昼：书桌上堆着比人还高的教辅书，窗台上挤着三盆蔫巴巴的多肉，其中一盆叶片上还贴着“周烬野专属”的便利贴，身后的书架上歪歪扭扭堆着《古文观止》和动漫手办。
“先看《赤壁赋》吧。”周烬野举着课本凑近镜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而卒莫消长也’的‘卒’，这里是‘最终’的意思，别记成‘士兵’了哦。”
他忽然咬住笔帽，眼睛亮晶晶地晃了晃课本，“要不要我用奶茶举例？比如你想喝杨枝甘露，排了半小时队，结果卖完了——‘卒’就是你最后啥也没喝到的绝望！”
江铭夏耳尖发烫，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卒=周烬野没喝到奶茶的绝望”。他故意指着屏幕问：“那‘之’字的主谓间取消句子独立性呢？”
周烬野突然把镜头转向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在镜头前晃：“看，这是‘主谓’——我抬手，‘周烬野抬手’是完整句子；但如果加个‘之’，‘周烬野之抬手’，就变成短语了，像被我捏扁的奶茶杯。”
他指尖突然戳向屏幕，吓得江铭夏往后躲，却听见对方笑出声：“骗你的，真要记不住就抄十遍，我陪你。”
辅导到“古今异义”时，周烬野忽然举着手机站起来。镜头里闪过他晃荡的拖鞋，还有背后墙上贴满的语文知识点便利贴，其中一张用红笔圈着“痛恨=痛心遗憾”，旁边画着哭脸表情包。
“以前总把‘痛恨’记成‘讨厌’，”他凑近镜头，声音突然放软，同桌你要记住啊，要是我哪天说‘痛恨你’，其实是‘痛心到想给你塞十张试卷’的意思。”
屏幕这端，江铭夏的笔在“痛恨”词条下鬼使神差地画了颗小爱心。
周烬野并不知道，他又继续讲道：“‘而’字的用法，这里表转折，你看——”讲到一半突然顿住，刚才都还没有注意到呢，江铭夏的画面居然是绿色的，他凑近屏幕：“同桌你是不是开了护眼模式了？脸都绿啦！”
江铭夏手忙脚乱关掉夜间模式，冷着脸咳了声：“没注意到。”心里却在懊恼，刚才为了掩饰紧张特意调暗屏幕，没想到弄巧成拙。
周烬野笑着在纸上画了颗歪扭的星星：“我记‘而’字就画星星，比如‘侣鱼虾而友麋鹿’，这里表并列，就画两个挨在一起的星星。”
“走神了？”又讲了一会儿，周烬野突然把镜头转向天花板，吸顶灯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我房间的灯是赤壁主题的，你看这云朵像不像‘白露横江’？”
时针滑过十点，周烬野又将手机对准窗台。月光漏进纱窗，给那盆“专属多肉”镀上银边：“看，这是‘烬野一号’，上周被我浇多水烂根了，现在还在抢救。”
他忽然把镜头转回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其实它和你很像。”
“像？”江铭夏挑了下眉。
“表面冷冷的，”周烬野指尖戳了戳屏幕，仿佛在戳江铭夏的额头，“但根须里藏着好多小芽芽，一浇水就冒出来。”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卡顿，再恢复时只剩周烬野举着手机狂奔的画面：“路由器在客厅！等等我马上回来——”
重新连线后，周烬野头发翘得像小松鼠，却举着错题本得意挑眉：“你看你看，我记‘之’字用法画小船，和你课本上的波浪线刚好配成江河湖海。”
江铭夏盯着屏幕里对方指尖划过的“壬戌之秋”，突然发现自己课本边角的小波浪，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添了只歪歪扭扭的纸船。
辅导结束前，周烬野突然把镜头对准自己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戴眼镜的卡通小人，旁边标着“高冷同桌听讲时会抿唇”。
江铭夏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慌忙挡住屏幕：“那、那个是草稿！”却不小心露出更下面一行字：“他睫毛在眼下投的影，像赤壁江面上的月光。”
挂断视频后，江铭夏收到周烬野发来的笔记截图，重点句旁画着星星和小船，角落还有行极小的字：“其实你讲题时皱眉的样子，比‘寄蜉蝣于天地’还要可爱。”
他摸着手机屏幕上对方晃动的指尖，突然听见新消息提示——周烬野发来张自己刚才认真记笔记的偷拍，配文：“原来高冷学霸记‘而’字，会在‘而’上面画小月亮啊。”
夜色漫进窗户时，江铭夏盯着手机里的聊天框，并没有回复。周烬野又发来三张笔记照片，每张末尾都画着不同的小表情：第一张是举着语文书的兔子，第二张是比心的多肉，第三张突然变成简笔画的他——冷着脸却在冒粉色小气泡。
江铭夏指尖悬在键盘上，最终只回了个“谢谢”，却在后面偷偷加了个没敢发出去的句号。
窗外的晚风掀起窗帘，书桌上的草稿纸被吹翻，露出背面不知何时写下的句子：“原来‘卒莫消长’的意思，是你眼里的星光，最终都成了我藏不住的心跳。”
这一夜的江铭夏是带着笑入睡的，并且非常期待明天去学校，因为这样能早点见到周烬野。
次日的晨光把校门口的梧桐树切成碎金，江铭夏靠着铁门站成雕塑。校服领口规规矩矩扣到第二颗，手腕上的银色手表泛着冷光，耳机线垂在锁骨下方，把试图搭话的同学自动弹开三米远。
直到拐角处传来书包带子拍打膝盖的哗啦声，他指尖无意识摩挲了下耳机开关，抬头时眉峰已悄悄放平。
周烬野跑得头发翘成小兽耳，校服拉链歪在锁骨处，远远看见他就扬起手：“早啊！”
等走到了近处，周烬野有些犹豫着开口：“你……是在等人吗？”
晨光顺着他手腕滑进校服袖口，在江铭夏眼里烫出个小光斑。
“早。”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刚刚人太多了，有点挤。”
江铭夏摘下左边耳机，指尖捏住对方晃荡的校牌带子——周烬野的姓名牌好像永远歪着，今天连班级都快转到背后去了。
触感是略带粗糙的磨砂质感，混着少年人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摸头发：“糟了，早读要默写《赤壁赋》，我昨天帮你补习，课本忘在家里了，你笔记借我瞄两眼呗？”
江铭夏抽出纸巾递过去，包装上印着周烬野上周送他的樱花贴纸。指腹擦过对方额角的薄汗时，听见旁边便利店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正指着这边对同伴比划：“看见没？冰山转校生居然会笑！嘴角弧度至少十五度！”
周烬野接过纸巾时碰倒了他垂在身侧的耳机，银色耳塞滚进梧桐树根的阴影里。江铭夏弯腰去捡，指尖触到对方鞋底的纹路——是双沾满粉笔灰的蓝白帆布鞋，和他永远擦得锃亮的黑色板鞋形成鲜明对比。
“上次又帮值日生擦黑板了？”他起身时把耳机线绕成工整的线圈，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温软。
“嗯！”周烬野把校牌掰正，突然凑近盯着他的眼睛：“同桌，你睫毛是不是比女生还长？刚才弯腰时影子都扫到校服纽扣了。”
热气扑在颈侧，让江铭夏耳尖瞬间发烫，他别过脸去看校门口逐渐稀疏的人流，余光却看见便利店玻璃上，自己唇角的弧度正被阳光无限放大。
预备铃响起时，周烬野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过来：“给你，水蜜桃味的，和你课本上的小月亮贴纸一个味道。”
糖纸在指间发出清脆的响，江铭夏盯着对方转身时晃荡的书包挂件——是上周他随手画的简笔小鲸鱼，此刻正随着步伐在晨光里摇头摆尾。
“小周老师。”他突然叫住那个蹦跳的背影，在对方回头时把糖纸折成小船形状：“默写‘清风徐来’时，注意‘徐’的双人旁。”
晨风吹乱周烬野翘起的发梢，却吹不散江铭夏掌心残留的，属于少年人的温度。便利店的玻璃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校服领口微敞，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弧度，像盛夏时第一颗融在舌尖的糖。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等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