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不再南巷》命呱呱

2、森缘堂

　　“罢了，稍后再说。”
　　平邱悬拿过手机接听。

　　越殊轻松地刷着碗，眼的余光时不时扫向正站在客厅接电话的人。

　　平邱悬注意到他的视线，背过身去。

　　……越殊放下刷好的碗，不由嘀咕，什么人还得背着我打电话。

　　平邱悬清冷的嗓音让人听了格外舒服。电话的另一头吵吵闹闹，中年男子的声调洪亮极了：“哎，这家里人也是倔！你说说人都死了，又要花钱置办墓地，花，香啥的，就是麻烦。你明天有时间吧？有空就预约明天吧！最近项目太多抽不开身，家里人天天唠叨我。”

　　平邱悬：“可以的，明天有空，您什么时间来都可以。”

　　“好好好，麻烦您啦哈。”

　　平邱悬拿起笔记下电话，回应着，“客气了明...”天见。
　　电话另一头就直接挂断了，许是太忙，平邱悬也没有理会。

　　“嘿，又是那些家属？”

　　平邱悬完全没有发现过来的脚步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被这一叫，惊了一下。

　　“！你在我后面做什么？”

　　越殊幸幸道：“我以为又是我爸。”

　　还没等着越殊说完，平邱悬手中的电话刚要放下，就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跃然显着三个大字——越北江

　　正是越殊他爸。

　　“喂？越叔叔？”

　　“诶，邱悬呐，越殊在你那吧。他昨个儿就放假了，赵阿姨说没见他回家。我就寻思那臭小子又跑你那去了是吧？”
　　平邱悬看了看当事人，回话：“越殊在我这里，他昨天就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把他带回去吧。我离不开店，您知道的。”

　　电话对面明显犹豫着，“这……邱悬啊，我最近新活动上市，公司正忙着，恐怕没时间去接，这个孩子让他回来他自己也不想回来。和他妈一个德行，倔得要死。”
　　“要不你看看他留那两天？就当帮江叔个忙。”

　　平邱悬自然是不满的，他自己养活自己就够累的了。
　　不过嘴上依然。

　　“江叔放心，他在我这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越殊听着电话中断，迫不及待凑了上来。
　　“我爸他是不是又在忙？”

　　坐在离邱悬较近的一沙发上，摆摆手表示意料之内。
　　“他们天天忙工作，忙交际，就是没时间管他们儿子罢了。”
　　平邱悬听着他说，又无法反驳什么。

　　越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越殊家里父母都是职强，时间大多都在外跑业务。就把越殊丢在他父母的家里，一起看。
　　小时候越殊还会闹腾着要找爸妈，天天盼着他们那电话响起，对面就是父母的声音。
　　时间“越久，后来也就不如何期待了。

　　平邱悬：“按老规矩，你1-3我2-4。”

　　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粘他，不会是把在父母那缺少的关心在他身上补过来了吧...
　　越殊利落的拿起扫帚就走向了墓地。

　　自越殊初中毕业后，平邱悬就搬到了这里，离开了他的所在地。

　　这几年间，他们二人也没断了联系，主要还是越殊的执着与厚脸皮。

　　后院内——

　　所谓的1-2-3-4

　　就是对墓碑的1-清扫 2-擦拭 3-检查 4-修补。

　　这里属于临海地区，在炎热的夏天，这边的天气倒也凉爽。

　　越殊身着短袖白衫，手拿着扫帚在墓碑周侧重复扫着。在这片墓地中，安葬了不少人，但大部分的坟墓都渐渐被人遗忘。

　　除却清明节，每年还有两次志愿者扫墓活动，这可能是墓园最热闹的时候了。

　　平邱悬平时就如此看守着荒凉的地方，一个月清扫一次，一季大扫除一次。

　　越殊手下的扫帚依然在不停挥动，还会时不时向那个自己心爱的青年望去，注意到平邱悬的目光看来时，又会秒低下头。

　　平邱悬送了手中的活，干了一上午，中午也该吃饭了。“中午了，休息会儿吧。”
　　越殊远应道。

　　平邱悬说：“十一点十二了，饿了吗？干了这么多活。”

　　越殊：“饿了，想要你陪我去吃之前去过的那家，森缘堂。”

　　平邱悬应声，你好会选。“好啊，你付钱。”
　　越殊浅笑道：“当然了，算我请的。”

　　在平时的生活费消耗，除了平邱悬自己挣得些零散钱外，还有一部分是越殊铺垫的。

　　越殊家里的富裕程度堪称奢华之家，和平邱悬的父母又是互相认识，对于这种事上，他们还是很愿意扶持资助的。

　　二人并肩走在路道上，周边有不少店家，左侧还有四人一桌在外头支着遮阳伞玩麻将的。

　　“诶~四个小碟水上漂——”
　　有不少出来给老婆买东西的老大爷，看到麻将欢喜的凑上去。
　　嘴里嘟囔着“观完这盘再走！诶！碰碰那！”

　　实则看了一盘又一盘。

　　街边喇叭吆喝着卖东西，中午的太阳着实毒，远处看那水泥路上面铺的黑色沥青，在太阳的炙烤下，像是有层隐形的海波在上面涌浮。
　　平邱悬心里很郁闷——十分的后悔，出来没戴帽子，或者有把太阳伞也是好的呀！

　　虽然走在时不时的树荫下，平邱悬还是热疯了。

　　不过时，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平邱悬：“？你不戴？”

　　越殊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帽子弄乱的乱发，笑嘻嘻地冲他说：“看你被晒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舍不得~”

　　平邱悬被他那副腔调惹得笑出了声，无奈道：“就在这附近了，也是很久的老店了，自那次和你吃完后，也是没来过了。味道是真不错。”

　　越殊铮然，是了，那还是两年前了呢。

　　店门前的木漆因年份太久都落了色，在旁栽种的金桔结了花，树叶长时间未清理，在深绿的阔叶上落了薄薄一层灰。

　　森缘堂。

　　一进门，各种饭香扑鼻，涌涌而来。
　　他们二人点的食谱不多，在二楼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

　　越殊为平邱悬放好了餐碟，苦笑：“这夏天可真是要人命……”

　　平邱悬慢声“嗯，特别是我们这个地区，早晨与傍晚凉爽得很，中午就热的发汗。”

　　越殊皱眉“比起冬天的寒雪，秋天的刀风，春天的寒气我更怕夏天夜里的凉雨了”

　　“最是看似无伤害，实则夏雨最伤身。”

　　两人唠嗑了一会儿，在旁闲着，注意到旁边那桌，听那对男女的交流。

　　你一言我一语。

　　女生扎了一个短短的马尾，侧脸温婉极了。
　　“这初城确实不错，可你要在这待一辈子，不打算出去看看？”

　　男生说：“我就觉得这挺好的，人人和谐的很，互帮互助，共生共长，我就很喜欢这样平稳的生活。”

　　听了男生的发言，女子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由于某些顾虑，终究没有说出口。
　　“行吧...但我的父母后天要搬离这里了。”女子有些抽噎。

　　男生煎了块肉，“你走吧。”

　　“可是！”
　　女子捏紧了拳头，又松了松，嘴里叹出一口气。“罢了，吃完这顿散伙宴就各奔东西吧。”
　　对坐的男生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

　　最初越殊顺着平邱悬的视线看去，现在转过头小声戏谑“这女子想也是愿这男子跟他出去罢。”
　　“要是往后也有个女子邀你离开本土，你可跟她走？”

　　平邱悬别过脸去，声音不温不哑：“不太现实……”

　　饭菜上到桌子上，可他们二人并未着急动筷。越殊继续问：“怎么不太现实？”

　　“要是哪个大美女啊哟长的实在太好看了，我家邱悬耐不住寂寞跟人跑了可怎么办。？”

　　平邱悬也不知何处气不过“什么叫跟人跑了？再怎么样我也是男人，那也是女子跟了我。”
　　一激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碗中的汤水都被震出来了些。

　　越殊并不恼只是顺着他，抽了几张抽纸擦着这撒在木桌上的汤水。

　　“如果真是这样……我可是会伤心的……”

　　“毕竟邱悬这么好看，性子又这么可爱，真怕哪一天，趁我不在，偷领了个女人回家……”
　　平邱悬把饭菜加在了碗里，细嚼慢咽的吃起来，等吞咽完后，才回道：“想想也是不太可能的，除了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有谁愿意天天守个守墓人？”

　　越殊冷哼一声“这可不一定...若不是这守墓人是你，我也不愿天天守着一处死人墓区睡……”
　　“就一堆埋骨灰盒的地方...还得天天看着，月月扫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训斥了。

　　“你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平邱悬也是炸了，“你要是不想来！那就别再来了！”

　　越殊见自己把对桌人说急眼了，连忙放低语气。

　　越殊：“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尊重死者...你别生气了...”
　　平邱悬还想诉斥些什么，刚张口就被打断了。
　　“下次不敢了！原谅我！”

　　越殊可是被平邱悬冷暴力怕了，紧忙诚恳道歉，恳求他的原谅。

　　平邱悬没有理他，自顾自的吃起了饭。心里也懊恼着。

　　唉发什么火呢，也就自己不正常，正常人都该是这样想的，但是偏偏就听不得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

　　越殊看着平邱悬冷淡吃饭的样，心里直发毛。伸出手想去偷拽他的手。

　　被平邱悬发现，转过筷子，不轻不重的砸了下去。

　　越殊心里越发毛燥，邱悬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他一生气起来，那不得三天起步。冷战是他的强项。

　　还没消气吗...越殊心想。

　　这时平邱悬用筷子夹起了猪角菜，放到了对面人的盘中。

　　平邱悬叹气，他见不得越殊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越发会拿捏他了。
　　越殊自然知道他的性子，看着盘中的角菜，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店中持续不断地放着不知名的老歌，旁边那桌已经被拾掇走掉，或许那两个人不会再见了，兴许是在这里的最后一面。

　　“青年人，还是多出去闯荡的好。”平邱悬沉思说。
　　却被越殊反问。

　　“那你当初又什么要执着留守在这里呢？”

　　平邱悬不愿回忆往事，只一句小孩儿别多问，堵住了他的嘴。

　　吃完饭太阳依旧是如此耀眼，晒得后背发烫。越殊在他身后大步流浪，一副少年样。
　　平邱悬忽觉脖子一重，身后那人窜到他身后，一手勾住他脖子。亲热道：“看来也没怎么生气呀，不然起码不得不理人个三四天？”

　　平邱悬愤然：“热死了，把手拿开。”

　　正欲抬手挣脱，却不料拐角处迎来一个慢步的行人，好在越殊眼疾手快扶稳了二人。才没有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