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茫雪碧路

9、第 9 章

　　晴天，太阳当空照，路边浓浓杂草，绿转枯黄，看似从未有闲人收拾过，扎满了野地。天气凉透，立冬已过，瑟瑟寒风扑打在车窗，与车内的暖气一相触，升起一层雾蒙蒙。
　　从冶又看了几眼车窗，白茫茫看不清，便就作罢，回头来盯着前座发呆。
　　岑瑜从后视镜看了眼从冶，今天的少爷收起了往日的气焰，终究是长大了。自然，他这样子有很大部分是因为他母亲。
　　从冶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坚强自信，她不像从冶的父亲一般是什么贵族大企业家，但两人就是相爱了，且过得自在。母亲生下从冶后，身体素质日益降低，在他八岁时走了。
　　自那之后，从冶的父亲很少再管他，常常搬到别处住去。周边小孩就说，他爸爸不要他了。社会大人听说，他爸爸又有了新欢，好像怀了。家里仆人常说，这少爷真难伺候，打算着找机会辞职，只有杨姨一直没怨言……
　　其实大家说的没错。母亲的忌日，父亲已经有三年没来看看她了。
　　荒芜的原野上多了大大小小的石头碑，宽长马路上几乎没有车，黑色保时捷孤零零地停下。管家下车给少爷开门，一并走进了墓园。
　　墓碑整齐排列，纵横有数百个，密密麻麻，让人不自觉产生悲伤和忧郁。少爷已来过多次，位置早已烂熟干心，熟路走到一块石碑处，它与其他的并无区别，只是有从冶母亲黑白的淡然笑脸，和上方刻的“方毓雪”三字。
　　从冶弯下腰，把手上捧着的小雏菊放在正前，低头默哀。管家并不发话，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回想以前的夫人和先生，又想现在。自当初的“非你不娶非你不嫁”，到现如今的两三绯闻已成常态，人可真是善变啊。
　　从冶站了有十多分钟，晃也不晃，而后抬起头，对着母亲照片笑了笑，要走了。
　　管家一愣，这孩子之前都不待一小时不算完，今天怎么……他开口道:“少爷，不再呆了吗?”
　　少爷摇摇头，像是回复又像是喃喃自语:“母亲叫我回去。”
　　“……”管家跟在他身后，向停车的地方走。
　　漫无边际的原野散落成片的石碑，除了两人和那辆车外，再无人迹。
　　从冶走到车前，定了两秒，绕过车到了路对面——那里有大片的野菊，开的正旺。他蹲在花前，突然一把揽过一捧，抱在怀里继续发呆。他眼神毫无波澜，闷闷地盯着一朵，显眼的白发在风中晃晃悠悠。
　　一会儿，他松了手，见面前的野菊花茎已有些折痕，喃喃道:“有剪刀吗?”
　　“有的。”
　　从冶捧着一束野菊上了车。车开动了，又是一阵静默。他在后座不出声地收拾那一束花，零零散散有落下的，铺上了车座垫，金黄灿烂。这车座，小男孩坐过。
　　白毛可不会说什么实话，小男孩并不脏，这又是家用车，座垫没必要洗，他也没洗。
　　小男孩早上听他话乖乖呆家里写作业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不禁笑起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从冶又突然道:“回去不要告诉单缇我母亲已经走了，好吗?”
　　单缇估计就是那刚来的小男孩吧。岑瑜点点头，即便他并不知为何少爷不想让那小孩知道母亲逝去的事，或许是孩子间的自尊心吧。
　　他们回家了。小男孩远远看着车来，便收拾了桌子，跑下楼，刚好迎上回来的从冶。从冶看到小男孩来，眉眼间带了笑，语气却是捎带着责备:“你怎么还下来了?不是让你写作业吗?”
　　管家在一旁端详这小孩:眼睛很亮很清澈，天真中带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一点不坏，笑里带糖，甜得可爱，也不知少爷是从哪儿拐来的，运气真好。把位置跟我说下，我也去拐个。
　　管家抿抿唇，跟看过来的小男孩打了个招呼:“你好，单缇是吗?”
　　单缇点点头，大方回道:“你好，你是?”
　　“我是少爷的管家，叫我鱼哥哥就好。”
　　“鱼哥哥？”
　　“诶～”
　　白毛脸是笑着的，眼神是针刺的:“鱼哥？”
　　“嗯。”管家似乎看出了不对，反而更想笑了，绷着职业微笑:“少爷有何吩咐吗?”
　　“单缇是新来的，平时给他安排点活，杂活就好。哦对，以后我的日常起居不用仆人帮忙了，他来就好。多出来的人手，他们不之前就谈过辞职的问题吗?不用留了。”白毛跟管家说着话，眼神在单缇身上，“他需要多练练，中午的时候，安排去厨房看看阿姨做饭，学着点。”
　　管家点头，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孩子，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我懂。
　　从冶注意没放他身上，自然也不知管家已经把他琢磨透了。
　　管家越看这小男孩就越喜欢，怪不得老攻说呢，想去摸头。
　　没门。白毛看似随意地打断管家的动作，拉起小男孩的手，向楼上走:“我跟你说一下你该做什么。”
　　小男孩被扯走了，还回头看了下这个管家哥哥。人很年轻，也很温柔，白毛和他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但，为什么感觉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