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日中来》我所看见的远安

5、第 5 章

　　阳煜辰带着喝醉的李维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李维不知怎的，死活不肯进酒店的门。
　　时间太晚了，阳煜辰又进不去A大的宿舍，只能把李维带到自己住的酒店。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盘旋着坠落下来，地面被灯光映成昏黄，天地间有一种久违的宁静。
　　但是喝醉的李维却没有平时那么老实，阳煜辰拉住走直线的李维，他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脚下绕来绕去，把刚刚落地的雪花又继续踢起来，在地面上落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阳煜辰一直觉得李维是个很好懂的人，至少在他面前。李维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很多时候他不会说出来，但是行动上却是丝毫不会含糊。他是一个稳稳的实干家，很多事情，看他做就好了，结果不用担心，虽然总说李维让人操心，但那可能也只是在他眼中，在别人的眼里，李维是个很理性很独立很能干的人，阳煜辰虽然嘴上说着李维麻烦，可他根本容不得任何人说李维不好。
　　而至于李维喜欢什么，也很好懂，就像小时候看到竹蜻蜓眼里闪亮亮的样子，尽管李维没有说出喜欢，但是阳煜辰已经知道，那些让李维眼睛里闪闪发亮的东西，最后都摆在老屋那间小小的卧室里。
　　于是当李维挂在他身上，眼神朦胧地看着他的时候，他好像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光，但是李维脱口而出的呢喃是“喜欢你”。
　　一片冬雪落在阳煜辰的鼻尖，他感觉到唇上一阵温热，他眼里的李维放到最大，那一瞬间，他被震惊包围着忘记了反应。
　　凝滞的空气突然动了起来，阳煜辰一把推开了李维，而醉得晕乎乎的李维被这大力带的立马就向地上倒去。看着李维要落在地上，阳煜辰条件反射地拉住他。
　　当李维落到阳煜辰怀里的时候，阳煜辰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莫名的情绪被什么堵住了，找不到一个口子。
　　阳煜辰看着李维闭着的双眼，只能轻轻地叹一口气。
　　*
　　第二天阳煜辰已经回到b市，他下了飞机给李维打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电话里的李维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没事了，就是头稍微有些疼。”
　　“对了，我昨天喝醉有没有做什么离谱的事？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李维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阳煜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没什么，你喝酒之后还能是什么样子，闹够了就直接睡过去了，没发生什么。”
　　李维忽然轻松道：“那就好，那就好。”
　　李维的声音显得轻快起来：“好了，你刚回去肯定有点累了，快去休息吧。”
　　挂了电话的李维，心里空荡荡的，电话里佯装的轻松顷刻之间荡然无存。阳煜辰不知道的是，他虽然酒品没那么好，但是喝醉后却也不会断片。
　　李维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说过、做过些什么。他还记得那一瞬间阳煜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还有细微的恐惧，他太熟悉阳煜辰了，所以他所有的反应，李维都可以真切地解读出来，包括这通电话的结果，李维都能猜出来。
　　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李维的心难受得厉害。
　　没关系的，一开始，不就知道结果了吗？李维这样安慰自己。
　　*
　　阳煜辰和李维的关系表面上看来还是和原来一样，但只有两个人能感觉到那细微的差别。
　　大学生活有时候比高中更加忙碌劳累，一堆ddl扑过来的时候，真的会让人产生生无可恋的情绪。两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忙碌，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系的频率就低了下来。
　　最后一次联络，是李维告诉阳煜辰自己谈恋爱的时候，电话那头是阳煜辰很正常的祝福，那一瞬间，李维觉得自己的试探很傻。
　　是保研还是直接出去工作？班主任好几次谈话都想留下他，但李维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犹豫。
　　那段时间焦头烂额的事情真的很多，李维在各种选择中权衡，他像困在一个充满岔路口的迷宫里，那些关键到他人生的重要选择在这一个时期扎堆涌来。以至于当李维再想起和阳煜辰的关系的时候，已经是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李维没有选择留校，他选择了实务，紧接着就是忙碌的实习生活。
　　当李维发现自己已经联系不到阳煜辰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一种释然。
　　这件事情倒完全是个巧合，李维的实习生活倒真的是有诸多辛苦，因为学校距离实习的律所太远，李维每天要早起两个小时赶地铁，晚上要到十点多才能回到宿舍。他的体质本来就有些嗜睡，在地铁上的时候，一个瞌睡不注意，手机就被人摸走了。
　　而当阳煜辰也从同样的忙碌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同样已经联系不上李维了。
　　两个人说起来是几十年的好兄弟，但真的断了联系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他们重合的交际圈根本没有多少，李维不是个爱好交际的人，朋友只有那么固定的几个，阳煜辰打给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和李维联系了。
　　阳煜辰在问过几个人之后，也是一种摆烂的心态。归根结底，还是对李维那天醉酒后的行为有了逃避。
　　尽管电话里的李维表现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阳煜辰自己当时是清醒的，如何去面对，他想不好，或者说，他不知道什么算“好”，于是选择了逃避。
　　阳煜辰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思考，不论真假玩笑。或许阳煜辰忽略了一个事实，就是在李维那天是认真的这种最坏的情况里，阳煜辰也没有想过失去他的可能。
　　在阳煜辰的眼里，想当然地认为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结果他也为自己这样盲目的自信付出了代价，这个他脑海里的“暂时”竟然有这么久，久到李维从阳煜辰的生活里消失了整整七年，七年后，他们才再度见面。
　　阳煜辰再见到李维的时候，觉得这就是他想象中的李维的模样，眉眼间依旧那么温和而冷淡。
　　*
　　阳煜辰回家后越想越觉得古怪，他总觉得这次重逢有什么地方很古怪。
　　对了，是李维给他的感觉。原来李维对他笑的时候，都是那种眉眼弯弯的大笑，而现在，他回忆现在看见的李维的笑容，是那种淡淡的，尽管温柔，却没那么真实的笑容。
　　阳煜辰想，竟然感对他假笑那么多次，还是不要那么轻易地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