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白兔啊》鹤隐山

7、无字之书

　　　　宴月朗果然是个执法严明，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狠人，说一晚时间就是一晚时间，天才堪堪破晓，他便指派人过来取抄书。

　　“大师兄说了，五十遍一个字都不能少。”那日送他们到了校舍的弟子一改好说话的形象，抱胸站在校舍内等着温卯卯与孟飞鸾去拿书。

　　温卯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一位侍从手里已经抱了一摞书了，想必应该是江凝的。

　　他也从案几上抱起一摞书递给他，唇边荡起一抹柔和无害的笑，使他原本就温顺的模样越发无邪，他轻声道：“全都在这里了，师兄可随意检阅。”

　　“不必，二位师弟为人正直，相信定会完成大师兄给的任务。”他接过来放到身后的是侍从手里，“既然已经收齐，那我便去交于大师兄。二位师弟，告辞。”

　　等那弟子走后，孟飞鸾才出声，“大师兄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吧？”他仍有些不放心，忐忑道：“万一他看出来法术使用痕迹怎么办？”

　　“不会的。”温卯卯十分自信，“我学的这个法术世间少有人知，就算观主来了都不一定能分辨出一二。”

　　虽然仙界与人间修仙者的术法有相通之处，但归根结底一个是正统仙法，一个是人间术法，修士们想要看出来仙法，修为也得是近神的地步才可以，宴月朗还差得远呢。

　　不过……

　　普通人是看不出来，但江凝素日与上界交涉过多，如果被他看穿那就不妙了。

　　温卯卯舒展的眉头皱起，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江凝不知道何时跟仙界结了梁子，书中说惨死在他手下的神仙数以亿计，如果他发现了自己的真身就惨了。

　　孟飞鸾看他脸色不对，关切道：“卯卯，你怎么了？”

　　“糟了。”他腾得从木椅上站起来，拉起孟飞鸾袖子就往外走，“我们去找大师兄。”

　　温卯卯原先只想用更温和的方式去接近主角两人，但目前形势所迫，为了不被江凝看出异常，他只能先发制人去找消了法术，再找宴月朗开门见山，大不了就说天赐的能力。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样总比被江凝那个看起来很变态的变态折磨得好。

　　可他们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从侧旁道路上便冲出一人拦住了。

　　温卯卯急停了脚步，搭眼一看来人，这不是刚刚来取抄书的小弟子吗。

　　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脸色铁青，活像个吃人的罗刹。

　　“枉我如此信任二位，你们竟敢拿无字之书诓骗我！”他应当是在宴月朗那里受了气，现下看到两位源头，尤为愤怒，“大师兄差我来寻你们，速速去受罚吧！”

　　“什么？”孟飞鸾惊呼道：“昨晚明明已经……”

　　温卯卯给他使了个眼色阻止孟飞鸾说漏嘴，试探道：“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正如孟飞鸾想说的，昨晚分明已经全部将书填满了，不可能没有字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嘴硬，你跟我说没用，去跟大师兄解释吧。”那位弟子冷嘲热讽道：“大师兄最恨被人欺骗，经此一事，你们留在此处？做梦！”

　　温卯卯凝眸看向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沉默拉起孟飞鸾就往正殿去了。

　　不管事情到了如何糟糕的地步，一旦人失去了理智将会毫无胜算，更何况他还有宴月朗的把柄在手里，也算有个筹码傍身。

　　别的倒是不怕，只怕这件事情跟江凝扯上关系，那才真是无力回天。

　　温卯卯与孟飞鸾还未走进殿内，便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咆哮，“人呢，怎么还不来！”

　　宴月朗这一嗓子，着实将孟飞鸾吓得脚滑了一下，温卯卯安抚他，“没事的，相信我。”

　　孟飞鸾原本紧张的情绪霎时平和，温卯卯身上总有一种莫名可以让他安定下来的神力，他点点头，“我们一起进去。”

　　两人一齐踏进殿内，抬眼便见怒气冲冲的宴月朗，温卯卯往旁边一瞧，江凝居然也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也没写完吗…………

　　宴月朗一见两人脸色更黑了一些，他拎起一本书丢到温卯卯手里，呵斥道：“云景观绝不收留谎话连篇之人，限你二人半个时辰之内收拾好东西，滚下山去！”

　　温卯卯不死心地拾起来丢在地上的书籍仔细翻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任何字迹。

　　但书上还有他残留的仙术痕迹，可以确认书籍确实是昨晚他们带回去的那些，没有被人半路掉包。

　　那好好的字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呢？

　　突然，他接触到了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温卯卯侧首去看闲适站在一旁的江凝，他的神情仍旧带着假模假式的温和。

　　在两人对视后，江凝唇角一抹清浅的笑，那抹笑意晕染到眼底，看在温卯卯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残忍。

　　他是来看笑话的。

　　温卯卯心中一阵发紧，他急忙召出白盟来商量对策，“小白，江凝好像已经发现我了。”

　　白盟跟他的担心是一致的，他从刚才就在翻看原书，过了三遍后才彻底放下心，摇头道：“应该不是。”

　　“为何不是？”

　　白盟摆着手指头给问温卯卯做数学题，“江凝自诞生以来到大结局危害仙人无数，在他刚化形时徒手打散了十八名仙者的魂魄，几百岁时路遇仙人渡海直接了当干翻了一群，在此后大大小小的仙魔大战中，又毫不手软的杀害五十万三千九百余名仙人性命。”

　　“所以？”温卯卯被他这猜字谜的回答方式绕晕了。

　　“他没有动手伤害你。”白盟将书放回卡位，解释道：“这些神仙的死法各不相同，但只有一条是共通的。”

　　“江凝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便出手了。”

　　温卯卯搓搓已经直立起来的汗毛，由衷说道：“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这种基础的仙法我从不出错的。”温卯卯突然想起来什么，“那会不会是我的仙法，收到了限制？”

　　他刚进来的时候记得白盟说过，系统与真实世界有所区别，他的仙法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也许他的仙法当时确实是见效了，可却有时间限制，而在宴月朗看的时候恰好时间到了？

　　白盟思索片刻，道：“很可能，系统为了维护小世界的正常运行，有时候会自动修复一些不应存在的错误，也许是你的仙术正好触发了这个机关……”

　　温卯卯欲哭无泪，“这个系统，还挺会整活……”

　　“宿主别灰心。”白盟见他沮丧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提示道：“其实这个系统还有一个设定，它有一个激励制度，当任务完成度有进步之时，系统便会奖励玩家恢复自身自由度，只要我们努力完成任务，仙力就会慢慢恢复的。”

　　“好吧。”温卯卯是只容易满足的小兔子，听了白盟的话他顿时又恢复了斗志。

　　他迎上江凝的目光，透亮的眸光中彷徨全无，对他回以清澈的一抹笑。

　　江凝的疑惑凝在眼底，他又一次从温卯卯身上看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

　　遇到难题的他犹如兔子一般机警胆怯，一双眼睛里皆是强忍的泪水，带着一些虚伪的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的羸弱，但当事有转机，他又可以立刻斗志昂扬，完全忘记之前的烦忧。

　　但无论是哪一种模样的温卯卯，都让江凝不自觉的思考和困惑关于这个人的一切，并且毫不自知。

　　孟飞鸾有了温卯卯给的定心丸，听到宴月朗的驱逐令后罕见的没有惊慌，只是略微紧张地说道：“请师兄恕罪。”

　　宴月朗只是冷冷地盯着两人，丝毫不退让半分。

　　他其实知道这个惩罚要完成很难，只是自他见到温卯卯那一刻起就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加上凤星洲对这位新弟子的喜爱使他更加烦躁了一些，于是在他们送上门的时候，他正好借此机会除去这个眼中钉罢了。

　　谁让他在观前鬼迷心窍，听了几句好话就将人放进来了呢，现在就是自作孽。

　　相比起来他们，江凝举止更让他疑惑。

　　宴月朗将目光放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身上不带任何通宵达旦之色的江凝，眉头紧锁。

　　江凝迎上他质疑的目光，回以克制谦逊的笑容，没有意思慌乱之色。

　　三个人只有一人完成了几十遍的抄写，要么就是江凝天赋异禀，要么……就是他更高级的舞弊手段。

　　宴月朗身为云景观首席弟子，他不会放过一丝异常存在，很明显他已经对江凝起疑了。

　　但目前是要先解决手头里的这两个人。

　　宴月朗面色不善地看了眼孟飞鸾，呵斥道：“不必多言。”

　　“师兄，”温卯卯直起身子，逆着清晨熹微，那双眸子里闪着泪光，可怜兮兮地说道：“请你相信我们并非故意欺骗，只是这其中原因不可说于旁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宴月朗哼声道：“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温卯卯面露失落，状似无意嗫嚅道：“那晚我在假山之后听到的……”他拉长了调子，去看宴月朗的的反应。

　　“都出去！”宴月朗将孟飞鸾与江凝赶出去，回身再看温卯卯时脸色黑沉，恼怒道：“ 撒谎，现在有多了一条威胁师长，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改变心意留下你！”

　　“嘻嘻。”温卯卯胆大包天，此时还能从容应对，他不急不慢地走近了几步，略显神秘地说道：“待我说完缘由之后，师兄再做决定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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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凝：“看戏”（掏出一包瓜子）（嚼两口）（在偷偷看一眼被唬得眼尾发红的小兔子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