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京都》黑白一尾

27、第 27 章

　　在上海的时候，游密也吃过几次河豚，但日本的河豚料理和国内差别很大，倒让她觉得挺有新鲜感。

　　这家店距离天满宫有一段距离，名字叫“山石”，整体风格素雅古朴，颇具京都风格，门口竹帘上挂着一只晴天娃娃风铃，或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原本洁白的陶瓷近看已有些泛黄斑驳。

　　一掀帘子，清脆响声随风拂过耳边，让人耳目一新。

　　两人到的时候是傍晚，大江裕生提前预定好了包厢，身着和服的女子声音温婉帮两人点好菜之后便悄然退出。

　　游密点了从前没有吃过的橙醋拌河豚皮，原本大江还向她推荐河豚天妇罗，可最近游密最近体重增加了些，就拒绝了，换点了河豚生鱼片。

　　从前因为工作应酬多，游密酒量练得很好，所以便没推辞要了酒。

　　若是跟旁人吃饭，游密都未必会这样多的提起贺知明，可或许是因为是在异国他乡，没有精神包袱，另外也觉得大江裕生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自己，所以游密毫不避讳跟他说起自己的婚姻。

　　两杯酒后，游密脸颊有些泛红，她手撑着下巴，和服衣袖垂落，露出一截纤细洁白的手臂。

　　游密有些沮丧地说：“所以啊，女人和男人就是没办法拥有真正的爱情嘛，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人啊。”

　　“是没法拥有长久的爱情吧。”大江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游密小姐从前也很爱您的那位丈夫。”

　　游密微怔，忽然想起一些久远到她自己都忘记了的事情。

　　和贺知明认识的时候，她刚结束一段恋情，是游密提的分手。

　　大学里的恋爱青葱单纯，两个人能走到一起除了心动没有别的原因，那个男生幽默善良，很能包容游密的各种小性格，在真正考虑到毕业这个问题之前，两人都是学校里很让人羡慕的一对。

　　只是大学四年间，两人的距离已经不知不觉拉的很大。

　　那个男生不是上海人，这点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在爱情婚姻这点上，游密并不打算让家里过多左右自己的想法。只是，他本人很没有上进心，游密在图书馆学习考证的时候，他在一旁抱着switch刷游戏，游密拿到了顶级公司offer，他却在几次面试失望而归时犹豫是否去老家发展。

　　游密当时真的很在意他。

　　他会在游密赶不上早课的时候帮她送她最爱的三明治，也会冒着雨跑到她的实习公司接她回学校，上海地铁很拥挤，尤其是晚高峰，有好多次，被公司各种事情折腾的公司精疲力尽的游密站在摇摇晃晃的地铁上，一抬头看到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忽然就觉得，那些事情根本就压不垮她。

　　她曾经说，他是她最爱的少年。

　　游密提分手那天，台风柏娜思登陆上海。整个城市都被狂风暴雨席卷，大学里中央大道旁一棵大树几乎被连根拔起，他刚好接到公司终面失败的电话，却依然笑着跟游密说没关系，让她不要担心。

　　这种时候根本没有撑伞的必要，两人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头发被雨水扯成丝，游密垂下眼睛看着地上的大片水坑对他说：“分手吧，我和你没有未来。”

　　风雨太大，他一开始没听清楚，大声问游密刚才说什么。

　　这让她很愤怒，很恼火，几乎想要痛骂他一顿。明明都要分手了，他难道感觉不到吗。

　　她在大雨中抬起头，宿舍阳台上被粗心的人忘记收的床单像一条被风撕扯的摇曳白旗子。

　　他就是这样的人吧，愚蠢到对灾难的降临毫无察觉。

　　后来他终于听清楚了，然后，游密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让她悲痛欲绝的表情。

　　那天他说的话，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在雨中朝她吼：“我和你没有未来，那谁和你有未来？那个帮你送材料的师兄吗？！”

　　分手之后，游密回想许久，才意识到，他说的那个送材料的师兄只是受人之托将资料交给她，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人。

　　可他是仍然是她最爱的少年——到现在恐怕都是。

　　她因他忐忑、喜悦、悲伤、痛苦，曾为他喜极而泣，也曾为他失控在深夜痛哭。

　　之前没有过，之后也不曾再有。

　　和贺知明在一起，她有心动，可再没了那种失控的感觉，她把自己自我的那部分恰到好处的藏起来了一些，他也很喜欢她的这种包容。

　　可那掺杂了许多东西的感情真的算是爱吗？

　　大江裕生说她从前很爱贺知明，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江教授从前也很爱妻子，所以看到她的背叛，一定也很难过吧。”游密头有些痛，她尽力让自己不要想许多复杂的东西。

　　“一开始难过，但接受了也就没什么了。”他说。

　　“怎么做到的，我丈夫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我现在都接受不了。”游密皱眉，手指轻轻按了按额头，明明从前喝酒都不会这样。

　　包厢里面灯光低调，游密白皙的肌肤上笼了层热，明明妆容很淡，眼皮上的薄红却像涂抹了恰到好处的胭脂。

　　发髻上洁白的山茶花发饰低低从她小巧洁白的耳后探出一片，整个人娇俏可爱。

　　他轻轻一笑，“像游密小姐这样漂亮的女子，自然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背叛。”

　　游密还没来得及想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大江便欠了欠身说：“京都御所那边有一家酒馆环境很好，要不要去坐坐。”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游密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到了之后却觉得很疲惫，也没了聊天的兴致，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大江在讲，说起罗马历史，他总有许多故事能讲。

　　约莫十点的时候，这间酒馆已经安静地几乎没有交谈声，大江探身缓缓凑近了一些，问：“要不要换下一家坐坐？”

　　游密身体极为疲倦，这时只想回去好好休息，正欲拒绝，手机却亮起，她一看，是陆理发来的消息。

　　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游密的心像是被紧紧捏住。

　　陆理说：真打算忘了我对吗？

　　她按下锁屏键，强撑微笑看向大江裕生。这样近距离看，好像他额头上也长了三条皱纹。

　　“陆理有事情找我。”她说。

　　大江不以为意，手掌很自然地按在游密放在桌上的手上：“那有什么关系呢？”